如果說“單體液壓支護頂板法”是一個有兩個開關才能啓動的救生儀器,那麼一個開關是遠在烏克蘭哈爾科夫努力的鐘白一行人,而另一個開關則是和源市的礦山老調研員司空懷了。
作爲一名還有一年半時間就要正式退休的老幹部,也是以前和源市地下鋁土礦山的老書記,司空懷對工作單位的情感不可謂不深。
在他當礦山書記的那些年,國家還沒有出臺本地幹部不準擔任企業一把手的規定,作爲一個和源人,尤其是老和源縣的土著,司空懷幾乎是看着礦山一步一步從自己20多歲參加工作一直髮展壯大到了今天。
六年前他正式卸下書記一職,但對礦山的熱愛卻絲毫未減少。
兒子因爲在省城工作,也在天都分了房子,司空懷本來平時就是一週最多上個兩天班,其餘時間都在休息,所以上週週三返回天都之後決定待一週,帶帶孫子一直到下週四再回單位。
不過,這個週日,在家含飴弄孫的司空懷卻迎來了一位罕見的客人。
那就是他的老領導,也是當初一把將他從縣上調到市裡的礦山工作的原天河省工業廳副廳長,孫光石!
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讓司空懷驚喜莫名,甚至馬上把最喜歡的孫子丟給老伴帶,自己則恭恭敬敬的給孫光石泡上了一杯新鮮的毛尖茶。
“孫廳長,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其實司空懷的頭髮比孫光石白得還要更多一些,看上去也更顯老,不過在這位老領導面前,他從來都是一副下屬姿態,現在也不例外。
孫光石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才說道:“懷才,我沒有打招呼就跑你兒子家來,你不介意吧?”
司空懷立刻搖頭道:“我咋會介意呢!老領導啥時候想來都行!”
而孫光石之所以稱呼司空懷爲“懷才”,而不是直呼其名,這中間還有點小插曲。
以前司空懷中專畢業,在那個年代也算是讀過書的人,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被分到縣鍋罐廠工作還有點不服氣。
幸好一次孫光石下基層調研,那時候他還只是個省廳的科長而已,結果恰好碰到了司空懷,覺得這位同志有拼勁兒,還有點不怕困難的意思,這纔在回來之後建議組織上把他從縣裡調到市裡。
從那以後,孫光石每一次和司空懷見面,都要提到第一次見到對方表現出那股“懷才不遇”的盡頭,正好司空懷的名字裡,司空是複姓,單名一個“懷”字,孫光石就在私下交談的時候笑稱對方爲“懷才”,是這麼個來歷。
說起來,上一次見面還是孫光石一年半之前剛剛退休的時候,司空懷趁着過年到老領導家裡拜了年,沒想到這一次見面居然是孫光石主動到自己家裡,又怎能不讓這位老調研員感到意外?
這種不同尋常的突然上門造訪,司空懷明顯感覺到了孫光石的情緒和以前有些不一樣,沒有那種剛退休後的輕鬆愜意,反而顯得有一絲絲焦慮在裡面,於是主動開口問道:“孫廳長,您是不是碰到什麼煩心的事兒了?”
孫光石長嘆一口氣,點點頭道:“哎……是啊!本來我這個老頭子退休之後就應該安安心心和你一樣在家裡含飴弄孫的,但現在……有個工作上的事兒一直困擾着我。你也知道我退休後本不打算再問工作上的事兒,可是這件事它不一樣,它關係着你們和源市地下鋁土礦山的未來啊!”
聽孫光石用如此嚴肅認真的口氣,司空懷當即就明白了對方話裡所指的事情,那自然是礦山裡人人皆知的連續減產七個月的糟心事!
“孫廳長,您說得沒錯!這事兒的確是關乎我們礦山生死存亡的大事兒!”提到這個,司空懷的情緒明顯也有些低落:“我也曾經和礦山現在的領導們建議過,讓他們趕緊拿出辦法來,但年後也一直看不到成效,哎……”
孫光石的眼睛是雪亮的,自然看得出司空懷剛纔這番感情流露不似作僞。
司空懷雖然以前是書記不是場長,但那個年代出來的人,在業務鑽研上一貫是刻苦的,至少比現在的章南風強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而且他近幾個月也忠實履行了自己調研員的職責,經常想辦法給領導班子建議、通氣,也分享了一些自己當年的經驗,但都被章南風以“形勢不同、現在的生產技術也不同”給婉拒了,所以幾次之後,司空懷也就漸漸灰了心,後面就乾脆上班只是看報紙喝茶,再也不去自惹麻煩。
不過,司空懷暗地裡還是在關心的,從一提到礦山他眼睛就開始發光,孫光石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既然這樣,孫光石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開門見山道:“只要你對礦山還關心着,還有感情,那就好!我今天專門過來找你,就是聽一位年輕同志提出了一個好方法,希望你能想辦法建言獻策,讓你們礦山的領導能夠馬上動起來!”
“啊?啥方法?”司空懷一驚,還以爲自己聽錯了:“是咱們礦山的年輕同志來找您的嗎?不過……最近不是省廳的督導組也下來了,難道這位年輕同志沒有給督導組反應麼?”
孫光石一拍大腿道:“懷才,這位年輕同志正是督導組其中的一員吶!”
“啥?就是督導組的一員?”司空懷腦筋明顯有點轉不過來了:“那……那咋不趕緊推動這個措施趕快實行?”
“廢話,要是他能馬上推動,還用得着我這個糟老頭子巴巴的跑來找你?”孫光石白了司空懷一眼,心道這“懷才”還是真和年輕時候一個樣,脾氣屬驢的,咋就一根筋捏?
司空懷倒是對孫光石的話向來深信不疑,不過這會兒卻是越聽越糊塗:“爲啥推動不了?”
“爲啥推動不了?因爲這個措施它要錢買新設備啊!”孫光石瞪了他一眼,道:“你們礦山那章南風,現在成天想的都是怎麼找銀行貸點、找省廳批點,先把現在工資給工人發齊,哪兒聽得進去這個?”
孫光石對章南風這個評語倒是中肯,司空懷也表示贊同,不過還是問了一句:“您說的提出措施這位年輕人,到底是誰啊?”
“鍾白!省廳技術處的礦山冶金科科長!和你年輕時候一樣,有本事!”孫光石這才抖露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