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幾句後老同學要好好的敘一番,應婉君到處逛去了,曹炮卻是把李戰請到店鋪後面,卻是隔出來的小二居室。
曹炮請李戰坐下,指着介紹,“一間做庫房一間做臥室,這客廳既是辦公室也是休息室。不過商場有規定不能在這裡過夜,也就中午的時候休息一下,會個客什麼的。”
原來這家店是曹炮的。
方纔李戰換衣服的時候上衣口袋的軍官證掉落讓曹炮給撿了起來,還給李戰的空當打開掃了一眼正正的看到少校正營字樣,當下態度趨於熱情。
“當年高考一結束就聯繫不上你了,後來才聽說你參軍了,沒想到在部隊都當官了,飛行員啊,高端大氣上檔次。”曹炮取出最好的茶葉頗爲激動地開始泡茶。
大多數人都有畏權心理,做生意的尤甚。百幾十萬身家的老闆面對工商局的編外辦事員尚且戰戰兢兢陪着笑臉生怕對方大姨媽來襲心情不好不給蓋章,更遑論面對部隊正營職幹部。
在老百姓眼裡部隊是最神秘的羣體,他們認爲部隊的幹部是放個屁就能把地方幹部給弄死掉。廣大農村羣衆的看法更簡單了,天下都是部隊打下來的你們地方幹部算個屁。對大多沒有更高深知識的老百姓來說,一人蔘軍全家光榮光榮個在哪裡,光榮在家裡有人當兵了沒人敢欺負咱家。甚至是光榮還是什麼許多人是分不清楚的。但是也正是這些淳樸的老百姓給予人民子弟兵最有力的支持,因爲絕大多數人都懂得一個淺顯的道理:有他們纔有安寧的生活。
李戰笑着接過曹炮遞過來的紅色五葉神,曹炮給他點上,李戰老爺一般翹起腿抽了一口,“還是熟悉的味道。”
“還不是隊長你給我們帶壞了,那會兒爲了抽口好煙一個隊湊錢買一包二十二塊錢的紅色五葉神然後每天一天抽一根能抽兩天的。”曹炮回憶着說,諸多感慨。
李戰對曹炮絕不是因爲事業有成了而擺架子,當年彼此就是這麼一個狀態,你要對他客氣反而會認爲你當軍官了開始裝逼。
曹炮問,“戰哥,你在部隊真是開飛機的?”
“怎麼瞧不起我啊?”李戰眯着眼睛笑道,“是開飛機的,開飛機蠻簡單的,你當年要是也參加招飛也能開上飛機的。”
“我?我就算了,聽說空軍招飛看顏值,我這副尊容,我,我……”曹炮指着自己的臉痛苦地捂着額頭搖頭嘆息。
李戰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是你的錯,別傷心。”
“嗯,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了,主要是我到現在還沒找着女朋友你知道嗎隊長,你說我這錢也不算少了,幾十萬的店鋪一個月賺二三萬塊錢輕輕鬆鬆,我每天就坐這喝杯茶就把錢賺了。要說條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啊,可就是找不着女朋友,我這個愁啊。”曹炮極力讓自己裝得像一些,越發愁效果越好。
李戰呵呵笑,決定配合老同學裝完這逼,笑着說,“南港市去年公佈的平均工資是兩千五,實際上大多數人達不到這個水平。這一方面你是清楚的,外面那兩位售貨員你也就發個一千七八塊工資吧?解決一頓午餐,其他什麼沒有,醫保就更不用說了。你一個月賺二三萬什麼概念呢,換種說法,一年一套房沒問題吧?曹老闆。”
曹炮這下心情舒暢了,面對一位有超高顏值的老同學除了拿出自己的收入來挽回顏面別無他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帥過我我必堅決予以反擊!
“我看你是女朋友太多挑花了眼。”李戰不介意捧捧老同學。
曹炮昂了昂下巴指了指臥室,眼神耐人尋味。
李戰想起外面那倆售貨員標標致致的樣子,又想起大炮那操性,頓時給曹炮豎起了大拇指,“厲害。”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敢情公器私用一舉兩得超高性價比啊。
李戰微微搖頭心中輕嘆社會風氣世風日下,在他看來是越來越陌生了。那種與社會的疏離感甚至是隔絕感是隨着待的時間越長越發強烈的。
“戰哥,何俊龍出事了你知道不?”曹炮忽然神神秘秘地壓着聲音說。
“何俊龍?”
李戰眼前突然蹦出一個斯斯文文膽子很小的同學。在他的印象中何俊龍屬於標準的乖學生,學習很好紀律很好有些膽小屬於經常被取笑和欺負的對象。通常學習好的都是被欺負的對象。
在許多人的想象中,何俊龍這樣的學生大多是有按部就班且順順利利的很好的前途,不會很精彩但一定比很多人幸福。
可是隨着曹炮講訴開去,李戰說一陣唏噓不已。
曹炮感嘆着說,“一個小小的鄉鎮辦事員啊,轉入編制兩年,和在信用社當出納的老婆捲走了三千多萬!三千多萬啊!我靠,何俊龍什麼人,就一小白臉,上學的時候我們瞪一眼他都要嚇尿褲子。還有他那老婆,你知道是什麼人嗎,就是某某村長的女兒,那叫一個五大三粗扁擔倒了不知道是個一字,可人家就是當了信用社的出納了,人家就敢捲了三千多萬。樑振華你記得吧?對對對就是那個書呆子,這小子厲害啊,已經是博士了,名牌大學的博士,搞電子技術研究的,聽說國家項目都參與了。可那又怎麼樣呢,賺的還沒人家何俊龍的零頭多。”
李戰唏噓不已,“何俊龍那人挺規矩的,沒想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聽說是他那老婆教唆的,也有種說法,是他老婆先把是那個幹了,他沒辦法這纔跟跑了。其實啊要我說根本就是沒擋住錢的誘惑,三千多萬啊,幾輩子也花不完,要給我估計我也跑了。”曹炮感慨着說。
李戰皺眉問,“他老婆不只是出納嗎,而且還是編外臨時工,能接觸這麼大的款子?”
“錢都從她手底下走,臨時工不臨時工的有什麼區別。那女人看着就不是善類,心夠狠。”曹炮說。
李戰順口問了一句,“什麼款子?”
“咱們縣以前不是有幾家製糖廠嗎?倒閉後有好好幾千萬的甘蔗款沒結算,最遠的有二十多年了。那筆錢聽說就是要兌現以前欠下的舊債的。讓一個看着直犯惡心的女人給卷國外去了。”曹炮冷哼着說。
李戰再一次沉默了,這無異是最讓人氣憤和悲傷的真相了。歷史甘蔗款這個事情西縣三十歲以上的人基本都知道,那不是欠哪家哪戶的,而是幾乎全縣所有種植甘蔗的農戶的款子,最遠的不是二十多年,而是爺爺那一代欠下的。這筆爛賬摧毀了農民對當地政府的最後一點信任。
“跑什麼地方去了?”李戰隨口問。
曹炮說,“這我哪知道,聽說是美國?搞不太清楚,他爸媽又不肯說。”
“我記得你原來的女朋友是何俊龍的表妹?想辦法問問,能給公安機關提供點線索早日把錢追回來也算是積德了。”李戰說。
曹炮擺着手說,“別,千萬別,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人家都嫁在廣州去了早都不在南港了。我說你也別操心了,這事公安都沒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
抽了口煙李戰說,“心裡不舒服。三千多萬那可是幾萬戶蔗農的甘蔗款。”
“那你去唄,你是部隊幹部沒準宮賽花的爹媽會給你面子告訴你他女兒在哪裡。”曹炮笑着給李戰續了茶水,“公安找我幾百回了,就因爲我原來那初戀是何俊龍的遠方親戚,你說我這不倒黴催的嗎?”
李戰忽然說,“宮賽花他們家地址你幫我打聽一下。”
“隊長,你在開玩笑呢嗎,你真打算參合這事?”曹炮愣住了。
李戰完全冷靜下來了,他說,“宮賽花不是文化水平較低嗎,你覺得她這樣的人到了美國能不能生存下去?她只怕美元越南盾都分不清楚。”
“何俊龍啊,何俊龍文化水平可是很高的。”曹炮說。
李戰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像是回憶着什麼,道,“何俊龍不一定和宮賽花在一起……”
“什麼意思?”曹炮隱約聽出了一些別的意思來,連忙遞過去一支菸,李戰卻是擺手拒絕了,曹炮說,“他們夫妻倆還能不在一起?”
李戰沉聲說,“我也是猜的。剛剛你給我看的結婚照裡,我總覺得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不會太和諧。何俊龍一表人才是那種不是醫生就是律師的款式,宮賽花說白了就是一介村婦,還是比較暴躁一類的村婦沒錯吧,這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你相信會和諧嗎?”
“那肯定是不會的,這不是什麼秘密啊,他們倆經常吵架,有一次宮賽花懷疑何俊龍外面有人直接上鎮政府吵,什麼爛事都翻出來說了,何俊龍丟臉丟大了,那圍觀羣衆可多。可是那是三千多萬啊,再怎麼吵也不會爲這麼多錢翻臉呢吧?”曹炮說。
李戰微微搖頭,“我倒是希望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問題,這樣也許追回部分款子的可能性會大一些。何俊龍這個人,其實你別看他上學的時候膽小如鼠,真狠起來估計你都比不上。”
“嗯?那你是什麼意思?”
“大炮啊,你想想啊,憑宮賽花那個口無遮攔沒什麼心機智商差點意思的女人能這麼順利挪走三千多萬?那可不是三千多塊。”
半晌,曹炮吃驚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