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
這輩子躲不過了嗎?
王剛跟管教民警要了一根菸抽完了之後才勉強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問道,“他什麼條件?”
“李戰根本就沒露面,估計沒在家。我們主要跟他的父親談,他要求一視同仁,要麼解決住房要麼按照市場價對實際使用面積進行賠償。”柳海岸說。
王剛很快做出決定,“不算過分,答應了吧。”
“這怎麼行,這口子一旦開了,我們要多付出幾個億的成本。我們做了統計,類似情況的職工佔了一半多,有近七百戶人。”柳海岸皺眉說道。
“籤保密協議,可以多給他點,但是要絕對保密。”王剛沉聲說道。
柳海岸慢慢搖頭,“不好辦,調查顯示李建國此人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能力但是喜歡打抱不平。他們家情況算很好的,縣城有一套大戶型,幾個兒女都蠻有出息,他硬咬着要按照正規手續比照市場價來賠償,主要是替那些又臭又硬的茅坑石頭出頭。”
“一百萬不行兩百萬,兩百萬不行三百萬,總會有一個價的。海岸,你不要再在這件事上面糾纏了,李戰家這個情況越早解決越好,拖的時間長了,相關部門介入輿論介入,項目說不好就黃了。不要因小失大。”王剛沉聲說道。
柳海岸苦惱地說,“我明白,如果只是他一戶,我咬咬牙給他一千萬都行,只要拆遷工作能順利進行下來。可問題是有七百戶啊!而且這種事情絕對保密不了。就算簽了保密協議,錢付了你還能怎麼辦,難不成和他一個平頭老百姓打官司?”
陷入了沉默。
“找陳飛,陳飛能跟李戰說上話,請他幫忙說一說,讓李家老頭保密。”王剛最終想出個主意。
柳海岸猛地一愣,“陳飛?你開玩笑吧,你是怎麼出的事你心裡沒數嗎?”
“和陳飛無關,說起來還算是我連累他。我和他肯定說不上話了,但是你可以,我記得他對你還是不錯的。”王剛說。
柳海岸眼睛豎起來,“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對我還不錯。”
“客觀事實。”王剛說,“你別多想,都這般田地了,許多事我看開了的。我能給你的建議就是這些,擺不平李戰家,做好大出血的準備吧,或者自己開發出來。”
“你覺得有可能嗎?也輪不到你我說話。再說,開發期多長,沒三五年資金根本沒辦法回籠。自己開發有違當初拿地的初衷了。”柳海岸有些不耐煩了,“不是,真的就沒別的辦法了?我知道李戰這樣的兵很厲害,可那終究是兵不是。咱們這麼大企業總不能……王剛,企業你也有份的。”
王剛苦澀地笑了笑,說,“我真看開了,有份沒份還不是別人一句話。海岸,我勸你一句,趁早脫身吧,犯不着爲掙點錢把自己的未來搭進去。”
“幾十億在你眼裡是一點錢啊……”柳海岸忽然有些後悔到這裡來了,王剛哪裡還是原來立於危牆面不改色的王剛,分明是個鬥志全無膽小如鼠的失敗者了,向這樣的人請教能得到什麼積極的建議。
王剛說,“該說的我都說了,總而言之你千萬別招惹李戰,他沒那麼簡單,和他的功勳無關。”
“什麼意思,你說清楚點。”柳海岸多聰明的女人,立馬聽出了言外之意來,似乎還有別的故事。
王剛沉聲說,“進來之後什麼都沒有就時間多,我反覆分析了,這一把栽就栽在不該招惹陳飛,招惹了陳飛把李戰給引了過來。這個人不是普通的軍官,他肯定有別的能量。”
“到底是什麼?”柳海岸不得不重視起來。
如果涉及到一些秘密部門,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知道。”王剛搖頭說,“感覺,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
柳海岸失望地塌下了腰板。
“就這樣吧,你好自爲之,另外,有機會給大老闆傳個話,我王剛無慾無求了,只求好好改造爭取重新做人。”王剛說完後就把話筒撂了,起身就走看都沒再看柳海岸一眼。
曾經的鴛鴦如今的分飛燕。
如果說今天之前王剛還心存希望早日減刑出獄東山再起把失去的都奪回來,那麼這一番談話之後他突然頓悟了一些本該早就懂得的道理——任何違法犯罪的最終下場都會以回到這裡爲結束,或者刑場。
賺多少是個夠,安安穩穩衣食無憂過下半輩子並非不是好選擇。
至於柳海岸,自從知道她從在電視臺當主持人的時候開始就周旋在好幾個大人物之間,王剛早就沒了原來那般心思。
上午的時候,武裝部長帶着人過來慰問李家了,什麼也沒有說,就是關心關心西縣“五個一”光榮家庭的生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組織幫忙解決的,部長同志說,李戰同志在部隊保家衛國,咱們這些後方的同志一定要解決好他的後顧之憂,有任何需要儘管提。
李建國這輩子也沒當過什麼官,可是他死去的老子當了幾十年的大隊書記,很清楚什麼時候該說什麼什麼時候不該說什麼,當即表示家裡一切都好堅決不給組織添麻煩一定全力支持李戰在部隊的工作不拖後腿。部長同志感動得不得了直誇老李同志深明大義有大局觀,這麼懂事的軍屬哪裡找去,況且人家是真厲害,而且還不仗勢欺人。
這個時候應婉君就不得不考慮把事情告知李戰了。
經過再三的考慮後,她直接給薛向東打電話。薛向東交代過,工作時間的話李戰大多數時候是在天上,打他的電話經常找不到人,手機鎖在櫃桶裡幾天都沒拿出來看一次。
有急事要找李戰就打薛向東這位大管家。
果不其然,李戰在飛行,最後一次教員帶飛,飛的時間蠻久,一直到了晚上家裡這邊吃了晚飯後,李戰才把電話打回來。
應婉君把事情清晰而詳細地說了一遍,李戰這邊足足沉思了好幾分鐘,最後果斷說道,“你轉告我父親,請他抓緊時間搬家,什麼條件都不要提,什麼也不要管,搬走。還有幾天開學,你在家裡幫着安頓安頓,那房子空了不少時間,也該有點人氣了。”
“我明白了。”應婉君不是讀死書的書呆子,早早就當家的她見過和接觸過社會的太多層面了,更比同齡人更能參悟人性。
李戰做出這樣的決定同樣是因爲他不是一般的軍人,正應了林定茂那一句話:功勞越大的軍人越好說話,你不能給自己的榮譽抹黑啊,要有奉獻精神!
只是應婉君猜錯了,李戰這麼做完全是因爲擔心家裡人的安全。一些人發起瘋來可不管你什麼功臣不功臣的,他哥倆又不在家,人身安全出點什麼事那是後悔都來不及的。
應婉君畢竟還嫩,而李戰多少次死裡逃生見過多少黑暗齷蹉——什麼都先別管,先確保家人的人身安全,其他的再慢慢來計較。
最關鍵的一點是,李戰壓根不認爲這點小事需要他和他的家人親自跑上竄下地忙活,你有關部門辦不好那就是你們失職。七百戶職工呢。
這就是眼界問題了。
李戰笑着說道,“我現在操心的是天上的事,地上的事情就無法兼顧了,你把我原話也給我爸傳達傳達,他會明白的。”
“好,我知道了。”應婉君想了想說,“是了,新房子沒傢俱沒家電,一時半會不好入住的,而且新傢俱要散氣味,沒三五個月不能住人。”
李戰笑着問,“你有什麼辦法?”
“要不租個大院子吧,新房子附近挺多自建小別墅的,多給點錢租個半年,有半年的時間新房子也能住人了。反正你也不缺錢。”應婉君說。
李戰驚訝道,“你知道我收入?”
“包政委告訴我的,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賬,說拉桿費最高的是你,一年下來估計有五六十萬的。”應婉君說。
李戰咬牙心裡暗暗道,是你主動問包政委的吧,他不可能主動跟你說這種事情,好樣的啊,小小年紀還沒過門呢就知道偵察我情況了,也是個不好惹的主啊。
“呃,不缺錢不缺錢,花,隨便揮霍,你看着辦,不多說了,晚上還有訓練分析會,掛了。”李戰說完就掛了。
應婉君放下手機,嘴角微微上揚。
“兒子現在操心的是天上的事……”李建國斟酌幾下就全明白了,當場揮手做出決定,“武裝部長來關心咱們了,咱家不能給政府拖後腿,明天搬家!婉君聯繫租房事宜聯繫搬家公司,咱老李家也大方一回!”
第二天老李家大張旗鼓地搬走了,乾脆利落地搬走了,連一片生活垃圾也沒留下。然後拆遷公司、開發商、拆遷辦、政府相關部門全都傻眼了。
我們冤枉啊,我們什麼也沒幹啊!
他們認爲李建國這是以退爲進把他們架在火上烤,殊不知人家是根本懶得搭理你。
正如獄中的王剛那樣,絞盡腦汁的“覆盤”問題出在哪裡,最後結論是招惹到了李戰,認爲李戰多管閒事利用神秘背景給他來了致命一擊。這純粹是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李戰甚至都不知道導致他出事的西縣大廈那塊地是什麼情況。如果李戰真的介入了,根本不可能被王剛一封以假亂真的舉報信給整到北庫去。
自始自終李戰只是警醒了陳飛,把眼看着就要踏進陷阱的陳飛給拽住。
總有一些人認爲別人的一些舉動與他們息息相關,比如忽然冒出個人說你針對他(她)到處挑撥離間,不是腦子有病就是自我感覺良好。
人家認識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