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總歸不是那種冷血無情心狠手辣之人。
也不像江龍般,有仇必報!
但現在,有件事情卻得由林雅拿主意。
“少夫人,後邊那輛車上的幾個人您打算怎麼處理?”
桑蛛所說的幾人,正是林家派來寧遠縣,在暗中接應,監視,以及打算輔助林雅以及杜娟等人的幾個暗線。
如今形勢逆轉,林雅要親自回一趟林家,這幾個人自然不能再任由其留在寧遠縣。
由桑蛛帶着數名景府護衛出手,將之全部捉拿,此時綁在最後邊的一輛馬車上。
除了林家派來的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景府的護衛。
這個護衛已經是被美色所迷,被銀錢買通。
聽到桑蛛發問,林雅想了想回道:“帶他們回林家,你去和他們說下,到時讓他們指證林家的所作所爲,咱們此次回去不是要和林家喊打喊殺,是想要讓我弟弟繼承林家家主之位。
有他們出聲,林家更加理虧。
咱們在氣勢上更佔優勢。”
如果是針鋒相對不留情面,刀槍相見,自然不用留着這些人。
但林雅與林志身體裡流的都是林家的血脈,自然不能真的和林氏一族翻臉成仇。
不是一刀殺,有仇血償那般簡單的。
那麼留着這些人,到時自己這邊更佔理,就能多一條談判的砝碼。
林家是當地豪門大族,林志即便坐上家主之位,將來也會有衆多牽扯。
而林雅則已經是景府的少夫人,不可能一直待在林家幫襯。
那麼拉攏一批林家人,就是必須的了。
當然,在報仇的時候也會打壓一批林家人。
想及會牽扯到自己的親生父親,林雅不由一陣爲難。
不是還有什麼父女之情,她與父親之間的情份,早在這些年父親的冷漠與疏離,以及父親對弟弟不管不問中給消磨光了。
爲難是因爲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
這個年代重視孝道,朝廷也是非常的看重。
每年吏部考覈官員時,對於官員的品德,口碑,也會詳加考察。
如果林雅對父親報復的太狠,她擔心會對江龍的仕途不利。
景府目前的現狀,林雅自然是不清楚的。
時機未到,江龍不會告之林雅。
景老夫人則是覺得林雅還小,有些個太過稚嫩,肩膀上還承擔不住太多的責任。
“杜娟,就這麼放她走了?”
桑蛛有些不甘心,平日裡她也不喜歡貪錢勢利的杜娟。
她覺得以杜娟的行爲,死一百遍都夠了。
“算了吧。”
林雅的眼前突然浮現出水藍的面孔,怔了一怔,纔是輕輕搖頭,整個人突然覺得有些個乏力,“我休息一會。”
“是。”
桑蛛靜默下來。
靈通縣,一間商鋪內,掌櫃的愁眉苦臉。
這陣子原本時刻都會洋溢着笑臉迎客的夥計此時也是沒有了熱情。
見有客人進門,只是扯扯嘴角,露出一絲乾笑。
不一會,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中年人,帶着兩個小廝進門。
“東家,您總算來了!”掌櫃的看見眼睛瞬間大亮,連忙迎上去。
中年人衣衫華麗,但長袍下襬處卻是沾滿了灰塵,顯然是趕路而來,也不與掌櫃的客套,就是皺眉急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
“是!”掌櫃立即答道:“是這麼一回事……”
就在昨天,門外突然進來幾個衙役,徑直找到掌櫃,想要購買店鋪。
掌櫃的自然不會同意。
這間店鋪是東家見靈通縣在飛速發展,勢頭良好,所以纔出高價買來。
店鋪主要經營布匹,成衣,還有刺繡生意。
東家估計用不了多久,店鋪的價格就是能再翻幾倍,當然,東家的目的是經營,做長久生意,不是用來賺差價的。
但是掌櫃的卻是沒想到,進門的幾個衙役非常的囂張。
叫囂着,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掌櫃再好的脾氣,也是有些不高興了。
也不打聽打聽,東家在整個望沙城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區區一個靈通縣的衙役,也想要爲難自家?
只是他報出東家的名聲之後,卻是才曉得對方乃是在望沙城府衙內任職的差役。
並且一五一十,將東家的底細全都說了出來。
這明顯是有備而來!
掌櫃這纔是急了。
等衙役離開,立即就是派人回去傳話。
店鋪的東家名叫許懷才,許家在望沙城頗具威望,當年一直有和當地官員聯姻的習慣,只是最近十幾年來,許家卻是一個女兒都沒有生出來,落地的全是男嬰。
許家也是重男輕女。
但全是男孩子也不行啊!
女兒有女兒的優勢與用處,只要與一些官員聯姻,有官員罩着,誰敢欺負許家?
許家是正宗的商家,當年發家時,家中並沒有田地。
是商人。
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低。
等發了家再購置田地,已經是遲了。
這一點也是許家先祖考慮不周。
許家本是貧戶,有一人出外闖蕩,因爲性情好,與一商人頗有投緣,結爲朋友,之後賒來布匹開店。
此人頭腦精明,講誠信,生意紅紅火火,一發不可收拾。
但生意雖好,農田的價格卻是極高。
在沒有真正發達起來之前,如果先拿賺來的錢去購置田地,就會影響到正在經營的生意。
更別說剛開始時,他還是賒來的貨物,雖然生意好,但手頭仍然拮据。
商鋪收入甚高,此人當然不願意花錢買地。
買農田一年才能賺幾個銀子?
但是等許家聲名漸起,就是已經被打上了商人的標籤,這個時候再去買農田就是已經遲了。
許家的祖先事後也有後悔,但萬事哪裡能真的完美?
當時有當時的難處。
許家雖然有錢,但地位低賤,不得已,只能是與官員聯姻,不然哪天被某個貪官盯上家財,那就完了。
只是誰能想到,許家這十幾年來,居然一個女孩子都生不出來?
全是帶把的!
別人家生下男孩,全都是高高興興,不要女孩。
偏許家想要女孩而不得。
不能與官員聯姻,沒有靠山庇護,許家早就是在走下坡路了。
受到靠山強硬的商家排擠。
雖然仍不至於頹敗,但終是不再有人太過畏懼許家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彭喜才盯上了這間地段極佳,生意興盛的布莊。
有龐成安作爲靠山,彭喜行事向來肆無忌憚。
欺負,霸佔普通百姓家產做什麼?
根本貪不到多少銀子。
彭喜一向是朝着那些有家財,但無靠山的大家族下手。
“那幾個衙役報上了功曹主事彭喜彭大人的名字。”
彭喜?
許懷才聞言就是緊緊皺起了眉頭。
許家祖宅與多數產業就在望沙城中,許懷才自然熟知彭喜,此間店鋪的掌櫃一直在周邊縣城做事,所以不認得彭喜與衛勇等一干衙役。
如果換作許家在望沙城打理生意的管事,一眼就能認出衛勇等人來。
“東家,我以前倒是從別人嘴裡聽說過彭喜的名頭,此人好像……”掌櫃一臉擔憂。
話沒說完,被許懷才揮手打斷,“先讓我靜一靜!”
掌櫃立即閉嘴。
不過好半晌之後,許懷才仍然是拿不出什麼好的應對辦法,掌櫃不得不再次開口,“他們只給了兩天時間,說兩天之後,前來接手店鋪,到時若是店鋪裡的貨沒有搬完,他們就當是東家贈送。”
“想的美!”許懷才大怒,狠狠的一甩衣袖!
許家好歹是望沙郡數的上的豪門之一,豈能任由別人拿捏?
而且若是此次認孬,那麼將來必然會有更多的貪官如餓狼一般撲上來想要撕塊肉。
雄厚的家底,龐大的家產,得有相匹配的實力來守護。
不然懷壁其罪,到時手中金銀只會成爲惹禍的根源。
做爲許家的子弟,許懷才一向眼高於頂,自成爲家中主事人之一後,更是自恃甚高。
哪裡能甘願被人生生欺到門上?
只是如今許家沒有了硬些的靠山,認識的官員只是面子交情。
這些官員不可能站出來,替他出頭得罪彭喜。
當然,萬事無絕對。
不過真想要請人站出來,不知道要花費多少銀子,與其那樣的話,還不如把店鋪送給彭喜好了。
“靈通縣這邊有差役跟過來麼?”許懷纔想了良久,開口詢問。
掌櫃一愣,隨即搖頭,“沒有。”
許懷才眼睛就是瞬間一亮,他曾聽人說,景江龍與龐成安似乎有不和。
不然景江龍在靈通縣這邊搞的風聲水起爲什麼龐成安只給一點點的扶持與資助?
這個說法,許懷才本人也是覺得可信。
景江龍的父親景賢,當年是文武雙全的武將。
龐成安則是文官,並且大力推行教化與聖人之道,看不起軍中武將,爲此與景賢當年交好的將領多有發生矛盾。
景江龍作爲景賢的兒子,景賢留下來的人脈關係就是景江龍的可用資源。
爲此,景江龍與龐成安不和,也就順理成章了。
只有郡府差役,沒有縣衙的差役,豈不是說彭喜是在暗中動手腳?
許懷才站起身來在店鋪內走來走去,這樣的話,完全可以借景江龍之手化解此樁難事。
“你對於靈通縣令知曉多少?”許懷才大部分時間待在郡城打理生意,江龍的大名他聽說過不少,但不是親眼所見,也沒有真正接觸過,所以一點也算不得上了解。
掌櫃的聞言精神來了。
立即就是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