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前鋒耷拉着肥厚的耳朵,渾身黑亮的毛髮被蹂躪的一團糟,兩隻前爪平伸,下巴平放在地板上,爬在牀前,一幅無精打采的模樣。
先前它被寶瓶與玉釵二女追上,好一頓收拾。
二女此時則是氣喘吁吁的,接過院內幾個小丫環新拿來的被褥,手腳麻利的收拾的房間,每每看到被褥上那黑乎乎的爪印與扯開了的針線,就是會瞪上一眼前鋒。
把新被褥送過來的小丫環們此時則是有些戰戰兢兢。
前鋒的身體太龐大了,非常的嚇人。
她們儘量躲遠一點,生怕前鋒突然暴起傷人。
江龍坐在早就被扶起的椅子上,一邊喝茶一邊和秦羽聊天。
在原身的記憶中,秦羽身份不詳,只知道是當年景小侯爺從邊疆帶回來的。
後來原身還聽府中老人說過一些有關於秦羽的事情。
秦羽和江龍一般大,當時還在襁褓中被景小侯爺抱進府中,於是就有人猜測,秦羽會不會是小侯爺在外邊的私生子。
連景老夫人都被驚動了。
不過之後景小侯爺雖然沒有站出來做正面的解釋,但對待秦羽卻是不冷不熱的,只是給其找了個奶孃,而且之後又讓逐漸長大的秦羽姓秦,那麼謠言就是不攻自破了。
哪個男人能讓自己的孩子姓他人的姓?
和秦羽聊天中,他又得知秦羽在府中的生活雖然不錯,但一直是平平淡淡的。
或許秦羽身份不明,也被人欺凌過,但秦羽老實憨厚從不計較這些。
直到十歲的時候無意間闖進齊齊德的院落,被齊德德一眼看中,收做了徒弟,纔開始每天練摔跤,齊齊德與族人們也都有自己的戰馬,有時候齊齊德也會教秦羽騎術。
不過齊齊德曾對秦羽說過,說他身高體重,如果上戰場再拿上一把趁手的重兵器,那麼很少有馬兒能馱的動他。
當然不是真的一點也馱不動,而是馱着他跑不了多少時間。
如果是在戰場上,甚至連迎面和敵軍殺個對穿的時間都達不到。
而如果在戰場上突然馬失前蹄,將他給甩下來,那就慘了。
所以齊齊德認爲他應該多學些馬下的功夫,如果有機會,將來最好做一名步軍將領。
秦羽從小在景府長大,對景府極爲忠心,再加上老實憨厚,江龍問什麼他就答什麼,一點也沒有隱瞞。
把秦羽的底細打問清楚了,江龍更放心將之放在身邊當護衛了。
那接下來,應該怎麼培養秦羽呢?
任由他還是繼續去練習摔跤顯然是不行的。
不客氣的說,摔跤觀賞性強,但卻沒什麼殺傷力。
別看秦羽長的高大像鐵塔一般,真正對上的話,江龍認爲前世的自己一瞬間就能要了秦羽的小命。
想了想,他開口說道:“小羽,從明天起,你每天一大早都要來我這裡,咱們一起練功。”
“小少爺要教我功夫?”秦羽黝黑的眼眸大亮。
秦羽從府中很多人的嘴裡都聽說過景老侯爺與景小侯爺的赫赫威名,他一根筋,嘴笨,又很少與人交流,只想着老侯爺與小侯爺那麼厲害,那麼江龍應該也是有很大本事的。
江龍點頭,“你和我一般大,今年只有十五歲,在力量上你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明天我教你一套鍛鍊力氣的法門,嗯,我再儘快想辦法給你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十五歲已經不小了,這個時候習練武器已經是有些晚了。
不過好在秦羽天生神力,身高體壯,適合用重兵器,走的是一力降十會的路線,對於功夫的技巧性不用太苛刻。
“謝謝小少爺!”秦羽習慣的擡手撓頭,嘴角咧開,笑容很憨厚,但也很純真,很陽光。
又聊了幾句,江龍就讓秦羽退下了。
秦羽上前不捨的摸了摸前鋒的大腦袋,又低低的叮囑了幾句,才一臉興奮的離開小院。
明天他會天沒亮就趕過來。
這時玉釵與寶瓶已經把房間給收拾好了,正坐在牀邊逗前鋒玩。
前鋒很是配合,也喜歡和二女玩,一會用頭拱拱玉釵的手心,一會又把腦袋放在寶瓶的腿上任由寶瓶撓它的癢癢。
過了一會,到午飯時間。
寶瓶去廚房取食盒。
江龍則讓玉釵去找姚媽媽過來,說有些事情和姚媽媽說,玉釵剛剛走出臥房,他便在前鋒的注視下,掀起牀單,將上午讓姚媽媽放在牀底下的那碗毒藥給端了出來。
毒藥放涼之後,呈墨綠色,散發出一陣陣淡淡的怪異味道。
“這個東西你可不能喝。”江龍見前鋒湊過來好奇的看着碗裡的毒藥,便是拍拍它的大腦袋告誡道。
前鋒似是能聽懂人話,縮回了腦袋。
江龍把毒藥放在桌面上,拿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將刀刃浸入了碗中。
片刻後,拿出來,走到窗前對着陽光折射,可以看到整個刀刃都是泛着一層淡淡的綠光。
江龍將之小心翼翼的收進袖中。
這是他目前爲止,能想到的最好的護身辦法。
現在身體虛弱打不過你,但只要讓我用小刀傷到你,你就必死無疑!
在玉釵回屋之前,江龍又把瓷碗放回了牀底下,擔心前鋒好奇會偷喝,他伸長手臂把碗藏的更裡邊了一些。
前鋒塊頭太大,除非把牀拆了,才能觸的到。
寶瓶領着幾個丫環提來好幾個食盒,今天的午飯明顯豐盛了許多,江龍開口詢問,才知道是景老夫人心疼他,特意讓廚房加了菜。
當然,寶瓶也沒有忘記給前鋒取來午食,以熟肉居多。
江龍看着桌子上的飯菜,想了想,特意挑了幾樣讓丫環端去拿給老夫人。
然後纔開始用飯。
玉釵與寶瓶站在一邊伺候,江龍不太習慣,讓二女也坐下一起吃。
二女和原身很親暱,以往也時常坐下來陪原身用飯,所以稍作謙讓,就坐了下來。
玉釵吃飯很慢,很優雅,江龍沒有用過的菜餚她不會主動先吃。
寶瓶則是絲毫不顧及形象,喜歡吃什麼就夾什麼,一通胡吃海塞,兩個腮幫子鼓鼓的。
飯菜很精緻,但少了肉也缺少新鮮的蔬菜。
江龍已經有些食而無味了。
此時正值初春時節,今年的種子都還沒有撒進菜田呢,想要吃到新鮮的蔬菜怕是還得等幾個月。
至於肉食,也得等這具身體再恢復一些才能食用。
得了大病之人,在身體初愈時,的確是不宜吃太油膩的東西。
不然有可能頭暈,胸悶,嚴重時還會噁心嘔吐,厭食,這對於身體的康復是很不好的。
剛剛吃過飯,姚媽媽走了進來。
二女收拾碗筷放進食盒,再送去廚房,讓人清洗。
於是屋內剩下了江龍與姚媽媽二人。
“小少爺,您把前鋒找回來了?”姚媽媽一進臥室,就看到了剛剛吃飽肚子正懶洋洋爬在牀前的黑色藏獒。
臉上露出笑容,很是歡喜的樣子。
前鋒雖然不是姚媽媽親手喂大,但也是她看着長大的。
“嗯。”江龍笑道:“今天天氣好,就去外邊走走,結果正巧走到了哈代爺爺那邊,碰到了前鋒,就帶回來了。”
聽到江龍提起哈代,姚媽媽眉頭輕皺。
在姚媽媽眼中,哈代與齊齊德等人都是粗人,脾性也很不好,所以對於這些人她是沒有好感的。
下意識的也不想讓江龍與之多接觸,生怕那些人粗手粗腳的,不知輕重,會傷到身子內嬌弱的江龍。
不過她還沒有來的及規勸,江龍就已經開始說起了正事,把之前在湖中涼亭被人設下陷阱一事說了出來。
姚媽媽的臉色頓時大變,急聲問道:“那你可知道那個丫頭在哪個小院當值?”
“不知道,我也問過玉釵與寶瓶,她們也不認識那個丫環。”江龍搖頭。
“真,真是膽大包天,這光天化日的,就敢衝您下手了!”姚媽媽最是關心江龍,有道是關心則亂,便提議道:“要不咱們還是告訴老夫人吧?”
“不用。”
江龍見姚媽媽有些沉不住氣,連忙安撫,“我現在已經把前鋒找了回來,而且還打算讓秦羽當我的護衛,以後那暗中之人再想要害我,可就是沒那麼容易了。”
前鋒兇猛,曾咬死了刺客。
至於秦羽這個少年,姚媽媽自然也是很熟悉的,不但力氣大,長的又高又壯,而且摔跤很厲害。
聽江龍如此說,她才逐漸又放下心來。
隨即眼睛微微一動,說起一件事情來,“今天真是奇怪,我上午的時候遇到了景老頭,不知爲何,他看上去就些神情恍惚,臉色也很蒼白,像是撞了鬼一樣。”
“哦?”江龍一陣好奇。
景老夫人的小院內。
林雅站在桌前,一邊熟練的幫景老夫人佈菜,一邊開口誇讚,“小少爺真是孝順,連吃午飯都記得您。”
世家豪門規矩多,開飯時,媳婦要餓着肚子伺候婆家中的長輩用過飯纔可以坐下來吃,而林雅爲了自己與弟弟的日子過的好一些,不得不討好繼母,時常站在桌前給繼母佈菜。
所以現在伺候老夫人時很熟練,只要景老夫人稍稍看上一眼某個菜,她就立即能心領神會的夾哪個菜,放進景老夫人的碗中。
夾的多少,也要看景老夫人的喜好,不得不說這也是一門技術活。
而且景老夫人與那挑剔時不時故意找茬的繼母相比,真的是好伺候多了!
因爲江龍送了幾樣菜過來,所以林雅湊趣的誇讚。
哪個長輩不喜歡有人誇讚自己的後輩?
更何況江龍還是景老夫人掌中的寶。
所以立即就是開心的笑了起來。
然而飯菜用了一半時,景老夫人卻是突然笑眯眯的開口說道:“雅兒,昨晚咱們祖孫倆合計的辦法,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