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六天的時間過去,行程走了三分之一還多,隊伍也算是正式進入了北疆地界。
官方驛站中,一大早軍士們便全部起身,開始整理運送的物資。
如今的禁軍軍士們早已經沒有了剛開拔時的耀武揚威,精神抖擻,只是嫌白天走的路太過遙遠,休息的太晚,而早晨則起的太早,似乎剛剛一閉眼就要起牀了。
很多禁軍軍士私下叫苦,抱怨。
不到一刻鐘,邊關將士們就已經把衣甲穿戴妥當坐下來吃飯。
武器始終放在身旁。
這是在北疆養成的習慣,如果遇到敵人突襲,可以很快的進入防禦又或者是戰鬥狀態。
禁軍軍士們則是一個個盔甲歪斜,恨不得不穿沉重的甲衣了。
武器更是不用說,沒到正式啓程的時候,他們是不會拿到手中的。
“不公平,憑什麼他們這些雜兵吃飯要比我們早?”
自隊伍出發,禁軍軍士與邊關軍士之間就是涇渭分明,互相看不順眼,禁軍嫌棄邊關軍士出身低,禁軍幾乎全部是世襲的,也就是說老子退下來了,只要是兒子身體健康,就能直接頂上。
沒有兒子,族中子弟也是可以頂空缺的。
而且禁軍是天子私兵,本就是待遇高,糧餉多,自視甚高,看不起邊關的大頭兵。
而邊關將士則是不滿沒什麼戰鬥力的禁軍沒有上過戰場,卻可以分到精良的盔甲與武器。
同時也有羨慕與眼熱。
這樣的情況下,兩支隊伍能合的來纔怪。
今天一個世襲沒受過什麼苦的年輕禁軍軍士趕了這些天路後只覺得渾身痠疼,有氣無力,心情很糟糕。
所以來到飯廳,見那些邊關軍士差不多都已經是吃完早飯了,就是不滿的大聲抱怨了起來。
邊關將士已經吃完,他們才吃,豈不是是說他們在用邊關軍士們吃過的殘羹剩飯麼?
這些禁軍都是看不慣邊關的軍士,有人起頭,立即就有人跟着鬧事。
邊關軍士吃的快的,已經是去整理物資了。
飯廳裡的人較少,不過這些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脾性彪悍,面前的禁軍軍士在他們的??們的眼中,根本就統統是一羣無能沒見過血的軟蛋,他們這邊人少也是不害怕的。
雙方立即就是吵鬧起來。
聽到吵鬧聲,人越聚越多。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動手推了對方一把,便是從嘴仗,演變成了全武行。
等到禁軍僉事牧軒帶着千戶毛鳴,百戶賀義,百戶王昌,以及百戶許有才趕到的時候這邊已經是把驛站給砸了個稀巴爛。
“住手!”牧軒在禁軍中,還是比較有威信的。
一聲厲喝,那些禁軍就是一個個的停了手。
“敢踹老子?”然而邊關軍士卻是不把牧軒放在眼裡,先前一個邊關軍士被踢了一腳,不願吃虧,罵罵咧咧的就是猛然衝上前,把對手給重重的踹倒在地。
“放肆!”
牧軒大怒,鏗的一聲,就是拔出腰刀。
一身殺氣的朝着那名邊關軍士行去。
這是想要殺人立威!
能夠在禁軍中當將領,心腸不夠狠辣是不行的。
更何況牧軒還有大靠山,平日裡對待沒有底蘊的低階將官,他都是下起手來毫不手軟。
然而看到牧軒想要殺自己,那名軍士卻是根本不怕,一聲怪叫,“你他孃的想要殺老子?”
說着話,就是彎腰把隨身攜帶的兵器拿在了手中。
大堂之內,一共有二十餘個邊關軍士,這時也是紛紛拿起了武器。
身上更是散發出一股子彪悍的鐵血殺伐之氣!
感受到這股氣勢,牧軒又驚又怒,“你們這是要造反麼?”說完之間他的腳步已經是停了下來。
雖然他自認有些本事,但眼前這些邊關軍士明顯是悍不畏死的!
一個個像兇殘的野獸般瞪着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單挑,他能放倒對面的一羣。
但是羣鬥,這些傢伙殺的性起,可以不顧自身重傷,還要衝上來糾纏甚至是抱住他。
到時他最多殺掉兩三個,重創兩三個,就是得完蛋了。
禁軍軍士們這時突然就是嘩啦啦逃散了開來,他們不像邊關軍士,時刻把武器放在身邊。
這些人退開,於是就把牧軒,毛鳴,賀義,王昌,還有許有才五人給暴露出來。
現場這麼多人看着,牧軒動手不是,想要退開也是不行。
一時之間就是騎虎難下。
毛鳴此刻心頭大怒,心下那幫龜兒子怎麼這般不頂用?
關鍵時刻把上官們全部扔下,自己退後!
賀義王昌等人也是給氣的不輕。
心中盤算着,等此次事情處理掉,一定要好好收拾手下的那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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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五人都有拿着武器,但卻仍然不敢動手,邊關軍士的兇悍那是出了名的。
就算他們五人能贏又怎麼樣?
到時難免受傷,而且有可能折掉幾個人。
以命換命?
在牧軒等人的眼中,他們的生命是高貴的,邊關軍士的命則是不值錢。
對拼根本不划算,不值得。
“你又不是我們的上級,我們憑什麼聽你的?”
“對,還想要殺我們的兄弟?”
“幹你孃的!”
聞聽牧軒說他們要造反,一衆邊關軍士就是紛紛鬨鬧了起來。
牧軒氣的臉色鐵青,“此次任務,本官的品階最高,你們自然也要聽從本官的命令。”
現在進退不得,牧軒只能是與對面的邊關軍士打嘴仗,以期等待郭放與兩個邊關百戶聞聽到消息,趕到這邊來。
到時再和這些大頭兵算賬!
“你算個屁啊!”
“連戰場都沒有上過,讓我們聽你的?”
“品階高就能打的贏北疆異族麼?”
“只能在我們面前耍耍威風!”
邊關的軍士們自然是仍不買賬,大聲叫囂。
這批食鹽對於北疆來說非常的重要,北疆有數百萬的百姓,還有數十萬的軍隊,不吃鹽怎麼能行?
尤其是軍士,百姓幾天不吃鹽還能忍受。
但軍士如果沒鹽吃,就會渾身無力,到時怎麼抵抗異族的軍隊,守衛大齊的邊境?
三天沒吃鹽,估計就會連兵器都拿不動了。
一旦異族來犯,肯定是城池失陷,血流成河的下場。
因爲重視,所以郭放與程剛,韋煥三人每天比手下軍士起的還早,此刻正在指揮着手下軍士套馬車。
一個士兵突然匆匆跑來,傳遞消息。
郭放一驚,立即帶着程剛與韋煥急步朝着驛站大廳跑去。
還沒有進門,就聽到大廳內傳來一陣對罵聲。
三人就是心下一鬆。
只要沒有真的幹起仗,鬧出人命,就不算是大事。
此時江龍也是得到了消息,正好趕來。
“景大人!”連郭放也是對江龍客客氣氣的。
江龍連忙拱手回禮,“郭將軍,程百戶,韋百戶。”打完招呼後,立即接着詢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本官也不知道,咱們一起進去問一問吧。”
郭放說罷,帶頭走進大廳。
看到郭放到來,邊關軍士們立即蔫了。
牧軒則是擺起了架子,耀武揚威,毫不客氣的直呼姓名,“郭放,你帶的好兵,居然敢拿着兵器對準本官,他們這是要造反麼?”
郭放眉頭一皺,牧軒的品階的確是比他高,抱拳道:“牧大人。”
程剛與韋煥二人雖然很不甘,但也得上前見禮。
江龍也是一樣的。
“說罷,你想怎麼處理?”牧軒眼冒寒光,盯着郭放,咄咄逼人,“若是不能讓本官滿意,本官少不了得上一道摺子!”
郭放就是皺緊了眉頭。
這事情經過都沒有詢問呢,就逼着他表態,如果他處理了手下,豈不是說此次事件,邊關軍士這邊不佔理麼?
到時牧軒遞上摺子,連郭放也是要受到牽連。
可要是不處理,對方官大一級壓死人吶!
他是從五品的遊騎將軍,而對方則是正四品的指揮僉事。
雖然互不統屬,但下官對於上官,是一定要保持恭敬與服從的。
不然一個對上官不敬,就夠他喝一壺的。
郭放左右爲難,然而就在這時,江龍突然開了口,“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誰站出來告訴本官?”
任誰也沒有想到江龍會插手此事,因爲江龍的品階太低。
不過牧軒,毛鳴,賀義,王昌等人惱怒的時候,郭放卻是突然眼睛一亮。
江龍雖然品階低,但卻是此行的監督官。
兩邊軍士鬧起紛爭,江龍也是有權力來管的。
“還不站出來個能喘氣的,快點給景大人稟報!”郭放立即就是沉下臉大聲喝道,“誰敢撒謊,本官就要了他的腦袋!”
這時牧軒等人也是反應過來,想到了江龍在此行中的身份。
就是氣的臉色鐵青。
江龍有巡察,監管隊伍,甚至是在軍中執法的權力,就算是牧軒心中再不甘願,這時也是不能出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這就是監督官!
如果江龍能得皇上信任的話,對牧軒下手都是完全可以的。
邊關軍士大多是兵油子,頭腦機靈,立即就是有人站出來答話,很客觀幾乎沒有撒謊,因爲本來他們就佔理。
只是在誰先動手上,把責任推給了對方。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們先動的手!”立即有禁軍軍士大聲喊道。
“閉嘴!”
江龍突然沉下臉喝道:“本官問你了麼?來人,拉下去,重打二十鞭!”
“是!”荼都獰笑着就是大步上前。
“你,你有什麼資格打我?”那個禁軍軍士又驚又怒,連連後退。
“再加十鞭!”江龍一聲冷笑,“本官有沒有這個資格,你可以問一下牧軒牧大人!”
牧軒臉色陰沉如水,“景大人的確是有這個權力,但這般處事,卻是有些不公平吧?”
“本官並沒有說不問禁軍這邊的軍士。”
江龍淡淡的說道:“再有,本官如何行事,不用牧大人操心。”
“你!”牧軒大怒。
但卻被毛鳴與賀義等人及時攔下。
現在與江龍理論又或者是動粗,都是極不理智的。
江龍現在是有直接遞折給皇上的權力的,到時一道摺子上去,牧軒肯定是要吃排頭。
“你!”江龍不再理會牧軒,微眯着雙眼緩緩環顧四周,突然擡手指向一個年輕的禁軍軍士,“來告訴本官事情的經過!敢矇騙,本官定斬不饒!”
那個年輕禁軍軍士就是給嚇的渾身一哆嗦,雙股輕顫,臉上也是再無半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