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跟陳昊一直聊到了深夜兩點多，也終於搞清楚了他口中所說的所謂“不穩定勢力”所指代的含義。
——
當然，不穩定並不意味着對立，正如之前葉瀾所透露的信息一樣，操縱着相鄰維期貨的更多的是一些投機勢力，他們追逐利潤，但同時也會帶來客觀的收益。
如何平衡好利益和風險，其實不僅僅是投資者需要考慮的問題，更是對監管者的考驗。
葉舟完全明白這些資本的真實意圖，在進展順利時，他們是夥伴，但如果中間有任何環節出現問題，他們就會瞬間變成落井下石的背叛者。
自己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所以，你還是要對他們保持警惕。”
“雖然這確實是經濟口的事情，但基本上所有的投資標的都跟總技辦的的項目有關，你去介入，不會有管理和彙報上的障礙。”
對面的陳昊點點頭，回答道：
“我知道，明天上班我會交代下去。人我就從經偵那邊抽吧，讓他們分一個小組盯着。”
“好。對了，非接觸式管理，暫時也不用搞得太興師動衆。”
“放心放心，我在機關那麼久，這點還需要你來提醒嗎？”
葉舟哈哈一笑，兩人喝完了杯子裡最後一口茶水，隨後陳昊便帶着硬盤告別離開。
吃飽喝足，葉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而就在他進入夢鄉時，在華夏大地的某一處，卻有一羣睡不着的人……
……
“老劉，伱看這機會靠譜嗎？”
宵夜攤上，幾個頭禿肚大，滿臉油膩的中年男人正喝着啤酒聊天。
他們都是這座小縣城裡上班的普通員工，有些在事業單位，有些在私企，當然，也有開個小店單幹的。
說話的這位叫劉墉，就是這家燒烤店的老闆。
如果要說區別，他們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工作，但拋卻這一層身份之後呢？
都沒什麼大錢，都沒太大的見識，都是兒女嫌妻子罵的年紀。
也就是因爲這些共同點，他們才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靠譜啊，怎麼不靠譜？這是上次來我店裡吃飯的一大哥跟我說的。”
“我特意找人打聽了，又去網上找了信息，項目肯定是真的。”
“不說官方認證吧，起碼都是正兒八經的機構搞出來的。”
“而且這玩意兒跟那些野路子不一樣，收益雖然不算高，但風險也不高。”
“咱們都這個年紀了，難道還想發大財嗎？投進去一年賺點菸酒錢，好的話賺點伙食費，那就已經不錯了！”
劉墉一邊喝着杯子裡的啤酒一邊說道。
他的語氣裡包含着隱隱的期待，對於他來說，自己的一生是平庸而穩定的一生。
他曾經親眼見過許多風口，可卻從來沒有參與過哪怕任何一次。
很多豬在他的面前起飛，而他自己卻還在地上。
這一次，似乎又有一個風口到來了，難道還要繼續看着嗎？
幾個同伴聽完他的話，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在他說出“相鄰維期貨”這個概念之後，已經有人掏出手機上網去查了，結果證明他並不是在信口開河，這東西確實存在，而且熱度還不低。
短暫沉默片刻之後，有人開口說道：
“這東西信用上倒沒什麼太大的問題，我看網上還有很多技術討論帖呢，看介紹跟股票債券差不多……哎，老何，你以前是玩過期貨的，你覺得怎麼樣？”
叫老何的男人沉吟了幾秒，回答道：
“靠譜是肯定靠譜的-——當然我說的是這不會是詐騙。但是，只要是投資就一定有風險，沒有說穩賺不賠的。”
“我反正是還得再看看，寧可少賺點，也不要當風險。”
“我家姑娘馬上就要結婚了，我可折騰不起。”
老何的女兒年近30，好不容易要嫁出去了，爲此他籌備了整整一年，光是新房的裝修都花了不少錢。
按理說這錢不該他出，可爲人父母的，哪有真的把兒女當商品賣的？
他恨不得給自己女兒最好的東西，連酒席訂的都是市裡頂級的那一個檔次。
聽到他的話，其他幾人又放心了不少。
老何說不打算投，不是因爲他覺得這個項目不靠譜，而是手頭緊着要花錢的地方多。
那他的態度就很明顯了。
這玩意兒，有搞頭。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期待，到了這個年紀，其實他們都沒有太大的野心。
——
事實上，嚴重缺乏機會的現實也不允許他們有野心了。
但這一次，一個切切實實的機會卻擺在了他們的面前。
如果能賺一些錢，改善一下生活，不說要揚眉吐氣出人頭地，老婆的臉色至少會好看很多。
又喝了一陣，幾人盡歡而散，眼看時間到了三點多，客人也都走完了，劉墉自己坐着抽了根菸，跟小工一起收攤關門。
一邊親力親爲地搬着桌子，劉墉一邊在心裡盤算着自己能動用的閒錢。
兒子馬上大學畢業了，而且已經拿到了好單位的崗位，以後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不多。
老婆的病是慢性病，一個月吃藥花不了多少錢。
雙方的父母都已經去了，也沒有養老的壓力。
那這麼算起來，其實自己的存款全部是可以動用的？
這燒烤店聲音雖然算不上好，一個月也能賺個一萬出頭，自己的生活壓力確實是不高的。
不過，一下子把好不容易攢的40萬全部拿出來的話……
肯定還是捨不得，折中一下，投個二十萬，先看看收益再說。
打定了主意，劉墉心情愉悅，他一邊低聲哼着歌一邊關門，等回到家的時候，老婆早就已經睡了，桌上擺了一碗已經放涼的雪梨水。
他常年煙熏火燎的，老婆怕他肺不好，每天必煮一碗雪梨水給他喝，這也算是這對傳統老派、也不會表達的夫妻在生活中少有的一點浪漫。
劉墉一口喝下雪梨水，坐在椅子上暗暗想道：
要是這把能賺點錢，就先不要花到別的地方。
不管賺多賺少，明年都得帶老婆單獨出去玩一趟。
畢竟結婚二十幾年，兩人還沒出去過一次。
如果賺得多，就出國，如果賺的少，就在國內。
去國外的話，要不就去一趟歐洲吧？
自己有個表哥在那邊上班，過去也有個照應。
劉墉就這麼計劃着，看了卡里的餘額，心裡莫名地有了些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