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皇太子已經離開了倫敦,這幾年中國的名字出現在歐洲的報紙上越來越多,中國皇帝這個名詞也漸漸變得更加顯眼,就好像元明時期的中國一樣,大家提到中國皇帝,越來越開始有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慶祝倫敦決意的晚宴上,在英國首相,外交大臣的口中依然不時的出現中國的名詞,讓首相婦人頗爲不滿。
“中國,中國,德國,德國,在你們眼裡,全世界就只有這兩個國家嗎?”
男人們都笑了。
晚宴是簡單的家庭晚宴,正式宴會昨晚就過去了,這是首相的家宴。
大家心情其實都很放鬆。
成功調停了中國和美國的衝突,讓大英帝國的政客們找回了久違的感覺,似乎英國並沒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控制力,似乎他們正在重塑世界霸權。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跟法國和解帶來的。
首相很清楚:“那說說法國怎麼樣?談談我們跟法國出色的外交。”
外交大臣道:“當然。我個人認爲,這次我們的法國朋友會很滿意的。不過德國有些讓人擔心啊。”
首相道:“是巴格達鐵路嗎?”
德國要將巴格達鐵路延伸到波斯灣,可是波斯灣出口的科威特已經跟英國簽訂了協議,這裡是英國的保護國,爲了不引起跟奧斯曼帝國的衝突,英國跟科威特酋長的協議是秘密的。可奧斯曼將修築到這裡的鐵路權給了德國。德國掌握的鐵路,可以一路從柏林到科威特,這是英國不能允許的,不是科威特有多重要,現在這裡還沒有發現石油呢,重要的是德國一旦得到波斯灣的出口,德國勢力就能通過海陸直達印度了。
外交大臣道:“我是擔心俄國。”
首相道:“俄國有什麼可擔心的,擔心他們的工人運動嗎?不過說起來,俄國的工人過的確實挺慘。他們應該常識跟工會和解,而不是一味鎮壓。”
英國的工會力量和上層關係已經發展到了可以相互談判的地步,就在不久的幾十年前,工人擺工還是非法的,擺工的工人會被直接流放到殖民地。
而現在,代表勞工的工黨的前身,勞工代表委員會已經合法成立了,工人已經成爲了一個有組織的,可以跟其他政治勢力相互談判的政治勢力了。
外交大臣道:“我是擔心俄國跟中國還有日本的關係。哪裡遲早會發生一場戰爭,朝鮮就是一個火藥桶。”
首相貝爾福夫人不滿道:“又是戰爭,戰爭。之前你們不是還說德國跟法國會爆發戰爭嗎。俄國人跟中國要打就讓他們打去好了。還有日本,那是個什麼國家?”
外交大臣道:“是一個武士國家。”
貝爾福夫人道:“很強大嗎?”
外交大臣道:“不,很弱小。”
首相補充道:“但他們以爲自己很強大。”
衆人都笑了。
英國在輕鬆的氛圍中享受着後維多利亞時代不多的榮光,他們以爲自己控制了局勢。
跟法國的和解,讓他們的外交狀態突然改善,又變得遊刃有餘,回到了以往的狀態。
但德國是不會甘心的,挑戰者隨時準備扣動射向霸主國心臟的手槍扳機。
只是糊塗的挑戰者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槍瞄準哪裡。
威廉二世也在夜宴中國皇太子,他認爲有必要加強兩國的關係,結成牢固的軍事同盟,德國已經被法俄同盟折騰的不耐煩了。
“陛下,你們的機會已經失去了。”
朱凝華不以爲然道。
他認爲德國已經錯失了打擊法國的機會,即便現在跟中國結盟,德國的外交狀態也不能改善,反而會對中英同盟造成影響,這是中國不能接受的。
威廉二世搖搖頭:“不不,協議還沒有簽訂,我們還有機會。”
威廉二世隨口說說,但表達的是他的心聲,他接受的也是貴族教育,但從小就不被來自英國的母親所喜愛,他從小孤僻,母親看到他就反,在他面前總是喋喋不休的稱讚英國的一切,英國的文明,英國的強大,英國各種好,而德國讓人厭倦。
從小威廉二世就對英國沒有好感,充滿了叛逆,當各國王室聚會在英國的時候,年幼的他就當衆在英國皇宮的紅毯上撒尿。
但內心深處他是羨慕英國的,他羨慕英國無敵的海軍,羨慕英國廣袤的殖民地,羨慕英國王室享有的國際地位,他羨慕英國的一切。
朱凝華搖搖頭:“不,現在打擊法國,不但俄國不會袖手旁觀,英國也會干預的。”
威廉二世冷哼:“英國,你們就知道英國嗎?難道你們不知道,西方文明國家中不止一個英國。”
威廉二世的態度,讓朱凝華非常尷尬,但他從小接受的中國教育,讓他講究謙遜的儀容,沒有立刻爆發出來,可心裡已經不高興了。來到西方就讓人不高興,他在東方的時候,不管是去越南、暹羅,還是去日本、琉球,在哪國不是被當作上賓。到了西方,白人不經意間總流露出一種他是來自野蠻國家的態度,讓他無比的厭煩。
朱凝華冷笑:“陛下,即便現在打擊了法國,又有什麼用呢?你們能佔領法國領土嗎,能瓜分法國殖民地嗎?其他國家不會給你們這種機會的。”
威廉二世道:“光是打擊法國就夠了,只打擊法國,就是最大的利益。不用擔心俄國,也不用擔心英國,在俄國動員之前,在英國進入大陸之前,我們就能結束戰爭。”
施裡芬已經多次向他保證過了,根本就不用擔心英國,唯一要擔心的是俄國,施裡芬計劃中最大的基礎就是東方國際啊牽制住俄國,至於英國從來沒考慮過,因爲施裡芬打算一開始就侵入比利時,而比利時是受英國保護的,如果擔心英國,根本就不會有這份計劃。
朱凝華笑道:“陛下是認真的嗎?”
威廉二世道:“是的,我是認真的,只要你們能牽制住俄國,我們就會打擊法國!”
朱凝華皺起眉頭,他無法做出任何保證,在他看來,德國已經失去了機會,就不應該在行動了,現在行動已經沒有任何好處。
朱凝華不理解的是,威廉二世是一個自尊心強烈的人,身體的殘疾加重了他過分的自尊心。他喜歡用各種激烈的語言贏得民族主義情緒強烈的國民的歡呼,他喜歡用各種政策贏得利益集團的稱頌,至於有什麼後果,他根本不考慮。
他的外交政策是隨性的,跟俾斯麥那種計劃大綱一般逐步實施的外交政策不同,他不考慮建立長久的關係。諷刺的是,穩健的俾斯麥不在乎民意,反倒是激進的威廉二世更在乎民衆的聲音。
而現在民衆已經越來越不耐煩政府的政策了,馬德里會議的進程不斷的被各種報紙報道着,德國不利的狀態讓德國民衆憤怒,一旦真的簽訂了有利於法國的協議,德國民衆會對政府極其不滿的。
而法國人則會歡呼,他們會稱頌本國的外交勝利,尤其是法國在國際社會的支持下,取得了摩洛哥的特權,更會讓他們感到正義性。
一想到法國人會將他看成一個笑話,法國報紙會嘲笑他好幾個月,威廉二世就感到深深的屈辱。
所以當他說要打擊法國的話,在說出來的那一刻是認真的,非常認真。
這讓朱凝華爲難了:“我們會考慮德國的態度的,之後會給貴國政府一份正式答覆。”
威廉二世滿意了,舉杯:“祝我們的友誼。”
他其實很不喜歡中國人,不喜歡跟中國人吃飯,因爲那意味着飯桌上會十分沉悶,上次他宴請過朱凝華,只見朱凝華默默吃飯,很少說話,難道中國人都沒見過食物嗎?
他是不懂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的,其實如果他跟中國商人吃飯喝酒,恐怕會感覺更舒服一些,民間文化纔是酒桌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