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子,你不是說不再追究你小舅的事了嗎?
怎麼還被公安給抓走了?”正在和安玉青談事情,餘慶陽接到大姨打來的質問電話。
“大姨,我說了不追究,但是現在是調查期間!
人進去蹲幾天肯定免不了的,只能等最後,調查結果出來,才能談免除他責任的問題!
調查期間,我說了也不算!
這一次公司損失好幾個億,屬於特別重大事故,已經驚動省裡了!
最後的處理結果要上報中央國務院的!”餘慶陽揉揉額頭,無奈的向大姨解釋道。
“啊?!驚,驚動省裡,還要往中央國務院彙報?”餘慶陽的大姨驚呼道。
說到底,餘慶陽的大姨還是個女人,哪怕是街道婦女主任,見識也就那樣,一聽省裡,中央,國務院幾個字,人都被嚇傻了。
心裡開始打鼓,自己的小弟這是把天捅破了。
“陽子,你小舅真的只是去配合調查?
不會被判刑吧?
你可要幫幫你小舅!”
“大姨,趙培軍不是我小舅了!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我承諾的是替他賠償給國家造成的損失!
如果他還有其他問題,被抓,被判刑和我無關!
好了,就這樣吧!我還忙着!”餘慶陽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膩歪。
合着你眼裡,心裡只有你弟弟,你怎麼不問問,你外甥損失這麼多錢,哪怕關心一句也行啊!
上來就質問,趙培軍爲什麼被警察帶走。
我欠你們的啊?
再是長輩也不能偏心偏的太離譜了!
上一世,餘慶陽不進姥姥家門,就是因爲二舅在小舅去家裡鬧事後,出來和稀泥,偏幫偏向。
現在餘慶陽纔算明白,這不單是二舅的問題,連大姨也是一個德行。
上一世只不過大姨沒有參與和稀泥,纔會被餘慶陽認爲大姨爲人還算公正。
現在,餘慶陽算是明白了,自己姥姥一家人,根本沒有什麼公正不公正的,人家就是幫親不幫理。
親弟弟那是打斷骨頭連着筋,外甥則不一樣。
孃舅親,死了孃舅斷了親。
所以,這外甥比親弟弟還是遠了一點。
護犢子是一種好品質,餘慶陽自己也有這樣的優良品質。
可是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還不是被護犢子的那一個,被護犢子的人是自己對立面的,那就不太美好了。
“行了,安總,你先去忙吧!”餘慶陽也沒有心思和安玉青討論工作,擺擺手示意他出去。
不出去怎麼辦?讓他留下來看自己的笑話?
很少吸菸的餘慶陽點上一根菸,默默的吸了一口。
這是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總不能就這麼和姥姥家翻臉,斷絕關係吧?
那樣,不瞭解事實真相的,肯定會說,他們餘家發了財不認識人了,連姥姥家都翻臉。
要是以旁觀者的態度,大姨他們的做法說不上錯。
自己親兄弟當然要向着。
而且你家那麼有錢,幾千萬還不是小錢錢。
爲了一點小錢錢和親戚鬧翻,真是爲富不仁。
可是作爲當事人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家有錢怎麼了?
我家有錢也沒吃你家大米,也沒拿你家一分錢。
憑什麼我家有錢就要給你?
生活就是這麼無奈,是人看待問題都會有兩面性。
這要是換了不認識的人,就趙培軍這樣的,餘慶陽能給他擺成一百八十個姿勢,讓他爽歪歪,後悔活着。
可惜,沒有可是,說到底還是孃舅,要是那麼簡單,老爸老媽也不至於像躲債一樣跑出去旅遊了。
餘慶陽也不是那種有錢了就不認親戚的人。
中國講究苟富貴,勿相忘。
所以,雖然老爸老媽被逼着跑出去旅遊。
但是餘慶陽還是第一時間把大姨,二舅,小姨要求幫忙辦的事情都給辦了。
吸完一根菸,餘慶陽也不再糾結。
反正這事,已經這樣了,誰再來糾結,就把那幾千萬拿出來,堵他們的嘴。
大姨,二舅雖然心裡想着,自己家有錢,幫幫趙培軍沒什麼。
可畢竟還是要臉面的人,明面上這些話說不出來。
“餘總,您回來了!”正想着,邢翔推門進來。
“老邢來了?現場怎麼樣了?質檢報告出來沒有?”
“還沒有,要明天才能拿到質檢報告!”邢翔滿臉疲倦的回答道。
“那就盯緊一點,抓緊時間拿到質檢報告,進行下一步程序。
咱們也好抓緊時間拆除,重新干活。”
“是,這事我一直親自盯着,晚上我約了區質檢站的杜主任和市質檢站的李主任,您要不要去?”
“我就不去了!你代表公司去就行了!
最近壓力挺大吧?
別自己扛着,有事往我身上推,讓他們找我!”
餘慶陽接到不少說情的電話,邢翔這邊肯定也少不了,只會更多。
很多人,找不到餘慶陽,只能找邢翔。
“是啊,從昨天開始,我這電話就沒斷過,求情的,威脅的,恐嚇的,什麼樣的都有。”邢翔苦笑道。
“還有恐嚇的?翻了他們了!
這樣,我讓孫健給你安排一個保安跟着你!
還有給你配的司機,也帶着,最近一段時間別自己開車。”
“用不着吧?他們還能真敢對我動手?”邢翔忙拒絕道。
“這事,不能不防,萬一有人狗急跳牆呢?
咱們那幾家公司活都是分包出去的,你以爲泉水一建那些公司會是自己幹?
那些私人老闆,逼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謝謝餘總關心!”邢翔也不再堅持。
“你最近肯定會受到來自各界,地方政府的說請,同行的質疑,不用管他們,有什麼事你直接推給我!讓他們來找我!”餘慶陽又交代道。
“我知道了!”邢翔感動的點點頭。
現在市面上好多人都在質疑華禹世紀城是在作秀,拿施工公司的錢作秀。
地方政府一些小領導,也都在暗示,我看剪力牆,構造柱裡的鋼筋不少啊!
你們放那麼多鋼筋有什麼用?
抗震鋼筋?抗震防裂等級那麼高有用嗎?咱們泉水這地方有史以來就沒發生過地震。
你們這麼搞,不是在浪費老百姓錢嗎?
你們華禹置業給我們修集資房,說是成本價給我們,你們這麼搞不就是爲了增加成本,多收我們錢嗎?
華禹置業之所以搞這一出,是因爲和施工公司分贓不均,所以華禹置業纔會把桌子掀了。
要不,怎麼地下車庫都建好了,才發現質量問題,早幹嘛去了?
這樣的言論,很有市場,很有一部分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和一部分別有用心的人,四處傳遍類似的言論。
這樣的言論,餘慶陽也聽到過,只是沒有在意。
他可以不在意,但是邢翔作爲華禹置業的老總,不能不在意。
這些壓力有來自外界的,也有來自內部的。
更可怕的是來自內部的壓力。
華禹置業作爲華禹投資一級子公司,還是影響力,業務範圍最大的公司,邢翔的位置有很多人惦記着。
雖然有着餘慶陽的支持,暫時沒有人敢冒頭。
但是,不妨礙大家默默的等着邢翔犯錯。
一旦邢翔犯錯,出現重大失誤,自然會有很多人跳出來。
不要小看公司裡的那些子公司老總,副總們的交際圈。
最後,也許就會有來自水利廳的領導說話。
送走邢翔,餘慶陽打電話把餘傳武叫了過來。
“傳武,淮海工程總公司的那個建築設備租賃公司和華禹一建的板房廠的股份募集的怎麼樣了?”
“已經完成了!只用了一天的時間,設備租賃公司666萬和板房廠的333萬股份就全部被搶光了。
還有好多人不滿意,埋怨公司放出來的股份太少。”
“哦!
呵呵!
那行,既然大家感覺太少,那麼這次就滿足他們的願望。
你再發一個通知,集團準備把剛成立的華禹新型環保科技有限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拿出來,讓大家認購!”
“好的!”
“上面註明,水利機械廠職工擁有優先認籌權!”
“餘總,這個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你知道科技公司的總股本有多少?一百億!百分之五就是五個億,你覺得水利機械廠能夠認籌的完?”
“五個億?!咱們全公司加起來也湊不夠這麼多錢!”
“現在知道了,去發通知吧!還有再發一個通知,華禹世紀城的質量事故是我主抓的,質量是公司賴以生存的生命線,也是任何人不得觸碰的底線,有人膽敢觸碰,一經發現絕不輕饒。”
“是!我知道了!”餘傳武乾脆的點頭答應一聲。
公司裡有些不好,不太和諧的聲音,餘傳武自然清楚,而是就是他彙報給餘慶陽的。
他知道,餘慶陽這是在爲邢翔站臺。
華禹世紀城質量事故,是一場戰爭,這不是和泉水一建等施工公司,不是和包工頭的戰爭,這是一場挑戰陋俗、陳規的戰爭。
面對的敵人,絕對不是那幾個施工公司,也不是那幾個包工頭,而是整個行業。
……
此時,淮海工程總公司的老總陳永發,華禹一建的老總關家碩,華禹二建的副總尚濤正在工地現場召開現場會。
參與會議的是各個小包工頭。
向楊二狗那樣直接承包一棟或者幾棟樓的屬於大包工頭。
在他們下面還有很多小包工頭。
也叫專業分包隊伍。
比如承包模板的木工隊,承包鋼筋的鋼筋頭,還有承包砌築混凝土澆築的混凝土工,瓦工。
現在楊二狗等人全部被警察帶走了,這些小包工頭可就傻眼了。
他們可是幹了好幾個月的活,還一分錢沒拿到呢。
本來說好的,等正負零起來,就給他們結賬。
結果,現在正負零起來了,老闆卻被警察抓走了。
他們不管因爲什麼,反正我幹了活,你就要給我錢。
找不到老闆,自然就要找公司,找華禹置業。
幹了活拿不到錢的,可不光是淮海工程總公司,華禹一建二建,還有泉水一建,二建等衆多公司的小包工頭。
陳永發、關家碩、尚濤就是奉命來處理這些事情的。
現在邢翔的主要精力是和質檢站打交道,然後就是對付那些施工公司,建築企業。
會場上,人聲鼎沸,各種聲音都有,喧鬧聲,叫罵聲,哭嚎聲,不絕於耳,比菜市場還亂。
“各位,大家靜一下!今天我們就是來給大家解決問題的!”陳永發敲了敲話筒,開口說話。
“你怎麼解決我們不管,反正我們幹了活,就要給我們錢!”
“對,還我們血汗錢!”
“不給我們錢,我就去市政府上訪!”
“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從你們公司樓上跳下去!”
“·········”
“安靜!想要錢,就給我安靜!”陳永發鐵青着臉,大聲喊道。
他自己本身還有一腦門子官司呢,卻被派了處理這些小包工頭的問題,心情自然不好。
現在,話還沒說一句呢,一個個又是上……訪,又是跳樓的!
心情更加不好了。
“想要上訪的可以去上訪了!想要跳樓的現在也可以去跳了!等他們走了,咱們再來說一說怎麼解決你們的工錢問題!”
陳永發一句話,讓會場裡很多小包工頭,有些傻眼,什麼叫上訪的可以去上訪了,跳樓的可以跳樓去了。
能拿到工錢,誰願意去上訪,去跳樓。
“怎麼?剛纔喊着去上訪,去跳樓的怎麼不去啊?你們抓緊時間,不要耽誤我們大家研究解決工錢問題!”見沒人走,陳永發又催了一句。
“·········”
“好,既然沒人去上訪,跳樓,那就安靜下來聽我說!
你們不用擺出一副無辜,受害者的表情出來!
這次的質量事故,我們在做的各位,包括已經被抓到公安局裡的那些個建築公司的老總,還有那些個包工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他們包工頭在驗完鋼筋之後,把鋼筋抽走,你們鋼筋工頭敢說不知道?
這活不是你們乾的?
還有你們木工,你們敢說你們不知道?
你們混凝土工,敢說不清楚?
可是你們有一個人向公司反映情況的嗎?有一個舉報他們的嗎?
現在出了問題了,包工頭被抓走了,你們想起來找公司討要工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