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輝惶恐而又落寞地坐在車裡,點燃了一支香菸。煙霧中,他的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他知道凝在眼眶裡的那是淚!與脆弱無關,與抱怨無關。他只是不明白……只是無法接受……只是不知何去何從。
他拿着煙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顫抖着。回想着剛剛聽到的一切,是那麼真實卻又不可思議。
這世上真的有鬼嗎?不,他不相信!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科學技術如此發達的今天,怎麼能叫人相信還有鬼神之說呢?再說了那個晴姐與曾觀晴又有何關係呢?他不相信這世上沒有血緣關係竟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難道這一切都是曾觀晴因爲怨恨自己而設的局?可是也不可能啊,除了外貌,那個晴姐和曾觀晴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而憑曾觀晴的性子,根本不屑於去做這樣的事情。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又該怎麼解釋呢?
透過擋風玻璃,楊輝極目盡力地望着天,着意的想趕走腦裡紛亂的思緒。他把手裡的菸蒂吸盡,扔掉。又再點燃了一支。無意中碰到了他一直想忽略的傷口腫塊,心有慼慼然。
現在他才深切地體會到,嘴脣之於他,是多麼寶貴的器官——說話要用它;吃飯要用它;吸菸要用它;喝水要用它;笑要用它;哭要用它。甚至連走出外面的世界也需要它的完好無損啊!
完好無損?!對於他來說,這世上有什麼事情是可以完好無損的嗎?如果有,那就是和程筱雨一直以來存在心裡的情感……筱雨……他淚再落。他多想抱着她好好地痛哭一場,哭這世道對他的不公!爲什麼要這樣折磨他呢?
只是筱雨,她會相信自己說的嗎?她會相信這樣離奇而怪異的事情嗎?
楊輝靠在椅背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隨手按下音樂鍵。
“你送的鳶尾花早已經枯了,你教的那首歌我學會彈了……”天呀,怎麼又是這首《綠袖子》——轉碟。
“揮別春天的綠袖子,秋天開始,愛成飄落的葉子……”——還是它?!不可能的!再轉。
“我會記得曾經有你愛我一次……”
楊輝憤怒地拿起車頭擺放着的香水瓶,瘋狂地向音響砸去,一下、兩下、三下……玻璃瓶子碎了!歌也停了!濃濃的香水味溢滿了整個車廂。
他激動地顫抖着,手上沾滿了香水也沾滿了血!血的腥味和着香水的濃烈挑釁着他身上每一條脆弱的神經。
“啊……”楊輝狂叫着猛地打轉方向盤,落荒而逃。他迫不及待地逃離這個荒唐的地方;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逃離這個製造噩夢的地方!
風聲從敞開的車窗呼嘯而過,他卻不曾在意。精神上所經受的狂風驟雨,正分毫不漏地寫在他的臉上。掌心的痛猶在。可與鬱結在心中的惶惶不安比較,也就變的微不足道了。
此時的楊輝早已忘記了什麼是危險。他踩足了油門飛奔,只爲了早些回到那個最溫馨的港灣——程筱雨的懷抱。
筱雨!現在在他心裡唯一能想得到的依靠就是筱雨。他只想躲在程筱雨溫暖的懷抱裡好好地痛哭一場!只有她才能緩解他心裡一切不可發泄的情緒。
車速飆到100,120……130……“楊輝,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筱雨。”
“呯”和他的叫喚聲熱烈迴應的是車頭撞上安全島欄杆的聲音。
楊輝的頭毫無預警地撞在了方向盤上,鑽心的痛從他的額角一直滲透到脣上。一股腥臭的味道徘徊在他的脣邊。他連忙彎下倒車鏡一看,頓時連自己都傻了眼。
嘴脣處的創口洞穿了一個小孔,黏稠的,暗紫色的液體正沿着嘴角的位置緩慢的往下滑。他連忙拿出紙巾捂住,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紙巾就溼透了。他連忙再換一張。
對於這個狀況,他心中是暗喜的。這是好事也說不定啊,腫脹處的膿體流了出來,也許就會好了!
一滴血滴落在方向盤上,觸目驚心的紅豔!
楊輝忙又湊在倒車鏡前——原來是額頭擦傷了。傷口處一顆顆小血珠爭先恐後地往外冒,趕集似的。
我這是怎麼了?他疲倦地倒向椅背,凝望着虛空,內心充滿了無力感。
人一生那麼漫長的歲月,發生某些意外一點都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爲什麼這些意外都湊在了一起?趕在同一段時間不斷地,接連着發生?他怎麼也無法找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