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到了午餐時間, 大家開始陸續從廚房領些飯菜回房享用。
蕭生沒找到陸遠,便讓十一一同幫忙找,十一想起陸遠之前離開的方向, 剛走出幾步遠, 被崔巒攔住。
崔巒告訴十一:“竹林內可以隨意走動, 那邊是竹外, 不要過去。”
十一說:“我之前有看到主人往這裡走, 沿着這條小溪。”
崔巒眉結一鎖,馬上舒展開,露出無奈的笑意:“這不安分的人吶, 罷了,我去找他。你和蕭公子先回去吃飯吧。”
蕭生猜測:“怕是遠看到這小溪, 想試着破崔巒的陣法, 從這裡走出去。”
十一看着溪流, 隱隱懂了蕭生話裡的意思,如果這有溪水, 那麼一直沿着溪流走,總歸是能離開此地。
反之,沿着溪流走,同樣能夠進入這除了蘇新春和崔巒夫夫外,無人能進的私人空間。
不過……十一看着崔巒離開時那胸有成竹的背影, 覺得事情並不會這麼簡單。
果不其然, 崔巒帶着陸遠回來時, 陸遠臉上有微妙的尬意。
崔巒還不忘一不小心“揭露”陸遠:“陸公子切莫再走出竹林, 要是再迷路, 崔某恐怕不能再向這次這麼及時將您帶回來。”
陸遠緊緊閉着脣,緩緩開口:“我沒有迷路。”
崔巒眉眼帶笑:“好好, 陸公子你沒有迷路,只是在來回欣賞竹外的景色。”
蕭生在內心深處默默翻着白眼:死要面子,死要面子啊!
陸遠回來,瞥了一眼桌上的菜:“我不餓,你們先吃。”
蕭生立刻端起碗筷,還不忘指責十一:“我就跟你說了,他不會吃午飯的,你非要等他。”
十一面上沒有表情,沉默地開始吃飯,陸遠前進的腳步頓下,忽然轉了回來,走到桌子旁,落座,拿起給他準備的碗筷。
蕭生看到他夾菜,愣住:“幹什麼,你不是不吃午飯嗎?”
幹嘛這麼快打人家的臉!
陸遠:“好像有點餓了,隨便吃點。”
蕭生:“……”
十一指指那盤辣椒炒肉:“味道不錯,你試試。”
陸遠夾起肉片,嘗試一口後,點頭同意十一的評價。
圍觀的第三人:“……”
看把你們倆能耐的,有本事給對方夾菜啊!
陸遠一筷子夾起三片肉,放進十一碗裡:“喜歡就多吃點。”
十一應聲:“嗯。”
圍觀的第三人:“……”
省略掉罵街的髒話,他沒有胃口吃飯了!
自己不爽,就不能讓對方太爽,蕭生給陸遠打小報告:“你猜,剛纔十一和誰待在一起?”
陸遠看着蕭生,彷彿在看着一頭豬,還是豬圈裡最蠢的那一隻。
啊,抱歉,他剛剛好像侮辱豬了,豬都比蕭生聰明。
蕭生全然不在意陸遠的目光:“猜猜唄,你肯定猜不到!”
陸遠放下碗筷,說:“他剛纔只和你待在一起,我親眼所見。”
不等蕭生再說其他,陸遠繼續,“但是你這麼有心地問我,答案肯定不是你。楊溫綸。”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聽到陸遠這麼平靜地念出楊溫綸的名字,蕭生驚訝,問:“你就不生氣?”
陸遠挑眉:“我爲什麼要生氣?要是十一真願意和他交朋友,我沒有權利阻止和反對。”
一直沒說話的十一出聲:“我不喜歡他,不想和他做朋友。”
原本那一丟丟的好感,也因爲對方的撒謊而消失殆盡,十一明白自己是不太聰明,但也不笨。
在一開始的時候,十一的確信了楊溫綸的話,因爲楊溫綸流露出的情感不似作假。
但是冷靜下來細細回想,他就發現一處前後矛盾的怪異地方。
如果自己真的給了楊溫綸一種他是楊溫書的即視感,那麼愛弟弟的楊溫綸怎麼能允許自己的朋友調戲他?
暫時猜不出楊溫綸說這些話的目的,十一便將乾脆讓自己不去信,也不去想,就當沒聽到過。
陸遠對十一的回答頗感意外,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蕭生默默移開視線,用眼白對着陸遠。
哎喲喂,這種冒着“不愧是我的人”的目光真是要折旁觀者的壽命啊!
四方小桌,如今坐了三人,蕭生看着空下來的那個位置,想起某個人。
如果沒發生那件事,現在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孤零零一個人?
蕭生放下筷子,起身離開:“我吃飽了。”
逃也似地離開餐桌。
現在,只剩下十一還拿着碗筷,吃着菜餚,他停下動作,有些遲疑自己該不該繼續。
陸遠和蕭生都不吃了,他還在吃,是不是不太好?
陸遠重新拿起筷子,問他:“怎麼停下了?”
十一趕緊埋頭繼續,他是真的餓了,趁現在多吃點。
沒有注意到,陸遠雖然拿起了碗筷,但始終沒有實際地再動一次筷。
午時剛過,蘇新春前來告訴蕭生,現在有多餘的空房,可以讓分給他們住。
蕭生啥也沒說,直接火急火燎地推着蘇新春去那間空房,受不住了,他一點都不想再和陸遠、十一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陸遠問蘇新春:“紅袖走了?”
蘇新春臉上的表情明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笑:“城主很忙,待不到明日卯時,就先行離去了。”
城主走之前還開玩笑說,蘇新春要是把原本給他準備的房間給陸遠,陸遠怕是寧願露天睡,也不肯入住。
而且,雖然還未與陸遠碰面,但對方肯定知道走的人是他,沒想到,一語成讖。
陸遠貌似好心提醒蕭生:“注意通風,別明早被薰死在房內。”
蕭生勾起嘴角:“我倒是挺喜歡城主身上的薰香味道,今晚肯定能睡個好覺。”
十一走至陸遠身後,說:“我也挺喜歡城主身上的味道,香氣襲人,卻不會感到膩味。”
陸遠說:“他以前從未用過薰香這種東西。”
十一說:“人的愛好是會改變的,城主喜歡上薰香,也不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陸遠告訴他:“紅袖他根本就不喜歡薰香。”
“那他爲什麼要點?”
“爲了掩蓋味道。”
陸遠瞥了一眼十一:“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全部告訴你。”
十一突然搖了搖頭:“是我多嘴了。”
這種事情,他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陸遠上前,攬住十一的肩膀,將他帶往內屋:“沒事,我是說真的,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訴你。”
因爲是被迫倒着走,十一驚慌地緊緊抱住陸遠的手臂。
“一個人守着太多秘密,也想能有個人分享。”陸遠將人拐到牀邊,順勢躺下,連帶着十一也躺倒在他身上,湊近十一的耳朵,“我相信你是個守口如瓶之人。”
陸遠似乎很久沒對他做過這麼親密的舉動,十一竟覺得有些懷念這感覺。
不過,對於陸遠說的話,十一還是拒絕了:“我沒有其他想知道的。”
陸遠失望:“好吧。”
十一又說:“但如果是主人有什麼想要對人傾訴,我會認真聽的。”
陸遠翻了個身,將十一壓在身下,擡起上身看着他,十一側過臉,似乎現在的舉動有些過於親密了……
陸遠輕笑:“這些煩人的小事還是別讓你知道,免得你胡思亂想。睡吧,我也想聞着自己喜歡的味道入睡。”
十一覺得哪裡不對勁,看到窗外的天色,才驚覺:“現在才未時。”
陸遠已經閉上眼睛:“可是我困了。”
十一無奈,動了動身子,想尋個舒服的姿勢。
陸遠突然睜開眼,背過身去。
十一見狀,坐在牀上,看着陸遠此時的樣子,沒有離開,而是在牀的裡側躺好。
不一會兒,陸遠自覺地靠了過來,依舊背對着十一,只不過,嘴角多了淺淺的笑意。
蘇拂曉的週歲宴,最重要的還是“抓週兒”。
早早的,崔巒和蘇新春就忙活起來,給衆人準備了豐盛的午餐。
蘇新春在蘇拂曉牀前擺上大案,蘇拂曉在崔巒懷裡動來動去,看着牀前陳設的大桌上的東西,伸手去夠。
陸續大家聚齊屋內,開始往案桌上擺放東西:一枝毛筆、一個算盤、一塊印章、一本經書、一個八卦盤……
眼花繚亂地擺滿了一桌,等着小拂曉挑選。
陸遠站在角落,透過人羣看着崔巒懷裡那個可愛的嬰兒。
十一跟在陸遠旁邊,看的卻是案桌上的那些東西。
看着大家都笑意盈盈地在祝福着蘇拂曉,十一也忍不住掛上笑容,幽幽呢喃:“真好。”
陸遠聽到他的呢喃,開玩笑:“要不要我也給你辦個?”
十一覺得無語:“……我都這麼大了。”
最後,蘇拂曉抓了毛筆。
蘇新春眉開眼笑,崔巒失望地看了一眼八卦盤,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