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五火村 (十八)
與此同時,五火村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茗昭總算是在這次衝擊中緩緩轉醒。
“……”
她感覺自己張不開嘴,喉間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好似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靈魂好似即將和身軀分離開來,魂靈抽出軀體不斷向上。
在這一刻, 她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也感覺不到身處何地,只有那種難以言說的舒適將她牢牢包圍。
好睏……
在那一刻,好似幾個月來無盡的奔波帶來的疲憊感一掃而空,在飄蕩時好似回到母親的懷抱,在溫熱的水中緩緩浮動。
就這麼睡下去吧……
紀茗昭的耳邊似乎有人這般說道。
她的眼前開始浮現自己往昔的一幕幕。
七歲時,年幼的紀茗昭被哥哥牽着手進入學校,在頭一天上學時, 哥哥還特意送紀茗昭進班, 十二歲的紀茗輝舉着自己不大的小拳頭,站在講臺上耀武揚威,誓要將所有傷害妹妹的潛在對象扼殺在搖籃裡。
隨後十二歲的紀茗輝便被紀茗昭的班主任發現,喜提父親一頓愛的皮鞭。
初中時,紀茗昭的母親母愛氾濫,非要帶着一家四口一同爬泰山。
紀茗昭臨行前還同哥哥說,母上絕對不可能爬得過他們兄妹,但在真正爬山時,母上可謂是健步如飛登高如履平地,其父身背多部相機,一路爬一路拍攝美景,神態自若。
反觀兄妹二人,可以說小命差點兒沒交代在路上。
母上登山時,時不時還要回頭嘲諷兄妹二人:“爬啊,不是說一定能爬得過我嗎?”
兄妹二人無法,只得舉雙手投降,實爲母上威武。
高·中時, 紀茗昭選擇學習美術成爲一名藝術生,每日在厚重的水粉味中薰陶藝術細菌,夢想着有一日功成名就,以畫聞名世界,各地辦畫展全世界巡遊,成爲一代名家每日鈔票上打滾,就連做夢都能笑醒。
但是現實十分骨感,紀茗昭雖是考上了美院,卻是美院中的末尾,陰差陽錯選了雕塑。
紀茗昭十分識時務,在進入雕塑系後理想便從畫家變成了雕塑家,從以畫聞名世界變爲以雕塑聞名世界,總之以聞名爲媒介,以掙錢爲最終目的,成功實現階級跨越,最終實現富甲一方,達到人生巔峰。
然,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生活總比想象中艱辛,紀茗昭的理想在柴米油鹽之中逐漸磨滅, 單純的藝術前期十分燒錢, 前期的投入以紀茗昭的家庭難以維持,紀茗昭的理想也逐漸在庸碌中成爲了永埋心間的笑話。
永遠做不完的任務,永遠不滿意的甲方,就連正常下···班都成了奢望,社交的欲·望在客套中消磨,對生活的熱情在無盡的加···班中磨滅。
直到有一天,她的面前出現了一面任務欄。
她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突然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每一天醒來,便是全新的,未知的冒險,每一天醒來,都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不……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就這麼……
我還沒有回家,還沒有吃母上的滷豬蹄,還沒有幫徐廣白完成任務,還有才開始了幾天的遠距離戀愛……我還想活下去!
在老孃還沒成爲億萬富翁之前……在老孃還未富甲一方之前!老孃一定要活下去!
紀茗昭總算是恢復了幾分神志,好在還有陽火符,在紀茗昭召出陽火符後,短短几息之後紀茗昭便覺之前那種輕飄感隨之消失。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難以忍受的劇痛,五臟移位,骨骼似乎碎成粉末,經脈根根寸斷。
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痛,痛得紀茗昭恨不能當場昏過去。
陽火符圍着紀茗昭一圈一圈的轉,紀茗昭身上的疼痛卻並未減輕。
她的耳邊傳來血···液飛速流動的嗡嗡聲,身上每一根經脈,每一寸斷掉的骨骼都在緩緩回到原位,破碎的五···髒也在快速癒合。
痛,實在是太痛了,每一次呼吸好似都在消耗她全身的力氣,她似乎能聽見自己的骨骼飛速生長,身體的損傷正在快速癒合,但那疼痛卻越來越劇烈,劇烈得紀茗昭甚至不願再忍受,劇烈得她甚至後悔治療,恨不能就放任自己這麼···死去。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趴在地上的紀茗昭總算是感覺手指好似能動了,又不知過了多久,紀茗昭總算是能擡起右手,從揹包中取出清溪給她的藥,艱難地擡起手,顫抖着朝嘴裡倒了好幾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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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紀茗昭保持着面朝下的姿勢又不知躺了多久,等到周身的疼痛可以忍受時,才緩緩坐起身來。
此時天空似乎呈黑色,猛地一看似乎是烏雲密佈,但細看卻是漫天飛漂浮着無數怨魂,這些冤魂無一例外皆是神情怨毒,周身散發着無盡的陰氣。
爲何是我?!
世間最不缺的就是人,爲何受到這等折磨的人是我?!
紀茗昭回過頭去,她身後兩百米處就是廚房,此時廚房外密佈沒有魂靈的軀體,這些人似乎是從廚房中逃出來的,但還爲來得及跑出去多遠,便被怨魂撕成碎片。
那一地的鮮紅侵染進院中的石磚,那些身軀的零件散落在四周,被隨意堆疊在一起,周圍逐漸密佈被血···腥···味引來的蟲蟻。
紀茗昭有些看不下去地扭過頭去,可以說這些怨魂最痛恨的人中在廚房裡的這幾位絕對排得上前幾位。
那些怨魂甫一被放出,所找到的第一個目標便是這幾位。
恨不能啖其肉飲其血,將其魂靈大卸八塊,最好永世不得超生。
在這遮天蔽日的怨魂中間,一道道靈符快速穿梭,每一張都精準地貼在怨魂的前額之上。
隨着一道天雷降下,那怨魂仰起頭,發出無聲的嘶吼,隨後周身陰氣散去,化爲普通魂靈進入地下。
有些怨魂實在惡念太重,即便是引雷符也無法消解其心中惡念,便只能將其魂打散,身魂具消,重回天地之間。
清溪和陶姜此時已是出了大宅來到街上,此時五火村的街面上可謂是人間烈獄,這些怨魂對所有的活人皆飽含惡意,在嚴澤化爲煙花後的短短一柱香,五火村中村民無數,而這些遮天蔽日的怨魂還有逐漸向花城蔓延的趨勢。
“你從左邊,我去右邊!”清溪來不及多吩咐,此時漫天的怨魂分爲兩處,以左右最爲濃烈,便對着陶姜喊出這一句,在喊出這一句後,便轉身向右邊跑去。
陶姜看着清溪的背影,咬了咬牙,決定追上去。
“我要與你一處!能有個照應!”陶姜到底還是放心不下清溪一人,便追了上去。
“你此時不要胡鬧!此地就你我兩個金丹修士,你知不知道事態嚴重!”清溪再也抑制不住心火,“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首要是保全百姓,不是保全我!”
陶姜頭一回見清溪發如此大的火,一時之間有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動起來,沒時間許你這般耗!”清溪吼出這一句後,便看也不看陶姜,徑直朝那處怨魂聚集處跑去。
陶姜咬着牙,看了一眼遠去的清溪,終還是朝另一處聚集地跑去。
這一次,他恐怕是……永遠也等不到師姐回眸了。
清溪很快便到了那處聚集地,出乎意料的,她在此處看見了熟人。
付……曉?
此時付曉正將一衆伏魔宗弟子擋在身後,只她一人周身的陰氣便抵得上千軍萬馬。
沈萍倒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付曉,像是想不通付曉堂堂一個鬼王爲何會來救他們這些修士和百姓的性命。
他們這些修士只是築基修爲,且各自功法不同,結陣也是不得其法,受不住這些怨魂的衝撞,沒過多長時間,待靈氣消耗殆盡後,陣下的百姓便逐漸被怨魂吞噬。
直到付曉的到來,情況才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逆轉。
付曉見到清溪之後十分講禮貌地對着清溪福了福身:“此地有我便可。”
清溪此時顧不上這些禮節,也知付曉的能力遠在她之上,便也沒有客氣:“好。”
隨後,清溪看向躺在地上東倒西歪的伏魔宗修士們:“這位是朋友,不得無理。”
隨即轉身離去,只留下氣定神閒的付曉,和才被她放倒面面相覷的伏魔宗修士們。
清溪馬不停蹄地朝陶姜所在之地跑去,幾乎是幾息之內便來到陶姜身邊。
“師……師姐……?”陶姜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清溪,有些不明白清溪爲何來此。
“不要多言。”清溪如今看見陶姜便覺火氣上涌,卻無法發出,畢竟陶姜擔心的人是自己,再多言方纔之事只顯得不通情理,也好似調情。
她對陶姜無意,也無心吊着陶姜,只想他能知難而退,也能專心修煉。
清溪從丹田取出本命法器,乃是一根毛筆,正是徐廣白在餘城所見到的那一根,使出萬符陣後清溪寸間囊中的符籙便全然用盡,她如在餘城一般在自己周圍佈下禁制後,毛筆飛舞之間,無數靈符從禁制內飛出,在空中結爲大陣。
陶姜持鞭,在清溪的禁制外替清溪護法,此地的怨魂十分奇怪,似乎殺之不盡,似乎在隨着時間得到推移不斷增多。
“師姐,感覺這怨魂越來越多了!”陶姜朝禁制內的清溪喊道。
清溪擡起頭,確實如陶姜所說,感覺這天又暗了些許。
如今的五火村,就好似一個巨大的磁鐵,將四周所有的怨魂通通吸至此處,此地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深深吸引着它們。
此時五火村中並無普通村民走動,欲從五火村逃跑的村民小部分已被怨魂所殺,躲在家中的村民也不知能否倖免,五火村內的慘叫聲哭喊聲,隨着街上的人的不斷減少,聲音漸弱。
清溪的靈符將倖存的村民集中送至嚴澤的大宅之內,將大宅用靈符護住後,毛筆再度揮動,無數靈符從禁制中飛出。
“咱們去後山!”又是一刻鐘過去,清溪總算將符陣布成,便連忙要趕往後山。
“師姐,宗門來信,說咱們的人快到了!”此時陶姜手中突然收到一張靈符,便將靈符交給一旁的清溪。
清溪低頭看向靈符,這靈符上的靈力是她師尊的,想來是她師尊在收到求救後便主動出了關來此救人。
她微微皺了皺眉,她不願師尊如此將她護在身後,但此地之事遠非她清溪一人可以解決,再不願,到底也還是要讓師尊來此收尾。
清溪將靈符放進寸間囊後,在五火村留下一道靈符,只要清源踏進五火村,便能知曉清溪正在五火村後山。
“動作快!”
幾乎是幾息之間,清溪便帶着陶姜來到後山,此時後山上的‘五火村’內,秀才伸出手,在半空中細細描摹着祭壇的輪廓,好似在描摹自己的愛人。
“就快醒了,就快醒了……”他癡迷地看向祭壇內,“你一直躲着我,甚至爲了躲我不惜自殺……我不會放走你的,你就是我的,你曾答應我不會離開我的,你個小騙子,沒事,咱們很快就能回到之前的日子了,你等着我,我這就讓你醒過來……”
清溪與陶姜到達此處後,一眼便看見站在祭壇邊的秀才,和倒在他腳邊的許卿。
“許卿!”清溪看向秀才,她隱隱對秀才有所猜測,但卻始終沒有實證,“你!”
秀才緊張地回頭看了一眼祭壇,此時正是緊要關頭,絕不能讓這些修士毀了他們的重逢。
“兩位,某有禮了。”秀才臉上帶着笑,對着兩人便是行一大禮。
清溪不願和這秀才廢話,她深知除去秀才,這大陣自然得解,山下的百姓也能因此得救。
她從丹田中取出本命法器棲靈筆,陶姜也舉起靈蛇鞭,清溪對上秀才,陶姜直奔祭壇,絲毫沒有停頓地朝兩邊攻去。
秀才見這二人不願廢話,便知拖自然是拖不過去:“許卿的魂魄就要祭壇中!”
小劇場:
某:復活吧!我的愛人!
清溪(飛起一腳):復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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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