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五火村 (七)
清溪從寸間囊中拿出一張招魂符,貼在老人額頭上,隨即用靈力驅動招魂符。
男子緊張地抓住母親的手,望向清溪的神情中有期待,有緊張。
半晌後,清溪皺着眉將招魂符從老人頭上取下,又換成一張指引符。
“怎……怎麼樣?”男子緊緊盯着清溪,問道。
清溪緩緩搖了搖頭:“不知所蹤。”
男子跌坐在地,雙手緊緊捂住面部嚎啕大哭,陶姜看不下去,便伸手想將男子拉起來,但男子好似癱軟的一攤爛泥,無論陶姜朝那個方向用力,都無法將他拉起。
陶姜也不敢使太大力氣,試了幾次後便只能作罷,有些爲難地看向清溪:“師姐,這怎麼辦?”
清溪看着地上幾乎哭昏過去的男子,心頭升起一陣無力感,這五火村的情況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的多:“有什麼東西鎖住了這位母親的魂。”
那男子最終還是哭昏了過去,陶姜將男子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後,問道:“師姐,是後山嗎?”
清溪的臉上頭一次露出不確定:“……不清楚。”
“總之還是要先去後山。”隊伍中的至水說道。
清溪想想也是有道理,便打算也不等晚上了,即刻便啓程前往後山。
此時門外的村民們尚還沒有散去,皆是想看看男子家的老太太醒還是沒醒,這羣伏魔宗的修士究竟是何水平。
村長見清溪他們幾個出來,馬上拄着拐顫顫巍巍地迎了上去:“各位仙長仙姑,東子的娘醒來了嗎?”
清溪低頭看向村長:“她的魂被什麼東西鎖住了,我們尚還在調查。”
村長了然地點點頭,那就是沒醒,並且毫無進展,他畢竟是一村之長,能當上村長的都不是什麼等閒之輩,自然也不像其他村民一般,將不過如此和失望明晃晃地掛在臉上:“各位仙長仙姑,我們村給各位設了接風宴,各位先行赴宴,咱們晚些再找,不急在一時的。”
“不用了,修行之人辟穀,不勞各位費心。”清溪看着十分平和,在謝過村長的客套後,便帶着人要向後山而去。
“哎,各位仙姑仙長,我們還給各位安排了住處,舟車勞頓,先行休息一番罷。”清溪等人在前面走,村長扯着脖子在後面喊道。
無論如何這些人都是能一劍削平山頭的修士,招魂不成抽他們的魂尚且還是可以,怎麼說也要伺候好了。
清溪腳步頓了頓,這村長的意圖十分明顯,一開始是想讓他們速戰速決,也是着急這些掉魂兒之人,所以並未提起酒宴和住宿。
此時見他們並未將東子孃的魂兒招回來,轉而變成覺得他們水平不行,伺候幾日伺候好了,就當自認倒黴伺候這羣修士幾日,再恭恭敬敬將他們送走便完事兒了。
清溪禮貌地謝過村長:“修行之人不貪圖享樂,謝過村長好意了。”
村長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清溪帶着修士們朝後山的方向走去,臉上隱隱有些掛不住,世人都是以貌取人,清溪十七歲引氣入體,容貌便也停留在十七歲,但在這十七歲的外表之下,是一個凡人無法理解的,活了兩百多年的怪物。
若是我也能修道……
那該有多好啊。
紀茗昭一直跟在清溪幾人身後,一路跟着清溪等人進了秀才家,又跟着他們進了東子家,直到現在試圖跟着他們去後山。
現在擺在紀茗昭面前的有兩個選擇,一是一路跟着清溪一行人,直到他們解開五火村的秘密,二是單獨行動,召喚自己的兔泥人大軍。
跟着清溪等人便有第一時間知道最新消息這一好處,省去了自己艱難調查的繁瑣,缺點是處於隱身狀態他人無法察覺到她紀茗昭,她也只能獨自在深山遠遠跟着。
而另一種,則是她單獨行動,但此舉危險係數較高,兔泥人有隨時被修士發現的危險。
其實除此之外,還有另一條路,那便是紀茗昭離開五火村,換一個地點調查。
但此舉非上策,尤其是當紀茗昭看見那人皮符時,便直覺此地一定有古怪,無論如何,她要給徐廣白探一探前行的路,也不枉費他們相識一場……自己還拿了工資。
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紀茗昭決定,這三條路那一條都不走,老孃抄近路。
“仙姑仙長!”
清溪聽見一道女聲在身後叫自己,雖是已經被這些村民來來回回的折騰有些煩躁,卻依然十分好脾氣地回過頭:“何事?”
來人正是用了使用了陽火符的紀茗昭。
紀茗昭呵呵一笑,月牙一般的彎眼帶着一股子討喜:“仙姑,我也是修士,只不過是散修上不了檯面,帶上我一同上山如何?”
清溪和周圍的師弟師妹們對視了一眼,全都悄悄打量着紀茗昭。
但從打扮上來看,紀茗昭並沒有什麼可驚奇的,看着也只是一個普通姑娘,但這姑娘身後的包袱中揹着一株草莖極粗的仙草,幾人都沒能認出這東西是翻嶺草,在他們的印象中翻嶺草的草莖最粗的也不過兩指寬,而紀茗昭身後這株,草莖足有手臂粗細,實屬罕見。
“我是昨日來的此處,我查出一些東西,幾位要是有興趣可隨我去看看。”紀茗昭發出了邀請。
“師姐,咱去嗎?”
紀茗昭出現得實在有些蹊蹺,但這些村民不止找了伏魔宗一家也算合理,清溪思索一番後仍是沒有表態。
“我靈力低微,本來就是想來騙點兒靈石修煉的,”紀茗昭臉上露出些羞怯,看起來當真像是來騙錢的散修,“但是我發現了點兒東西,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應付不了這兒東西,所以想跟你們賣個好,到時候能帶帶我。”
這一番話說得也挑不出什麼毛病,確實哪裡出了事兒,這些散修便不知是從哪兒聞着味兒就來了,清溪暫時算是放下對紀茗昭的戒心:“你身後這是什麼?”
是翻嶺草。
但她此時面對的是清溪,是餘城慘案的苦主,翻嶺草這三個字她是一個字也不敢往外蹦:“一株普通的仙草罷了。”
說這話時紀茗昭便覺身後有異,速度非常快地將背後的包袱換到胸前,一把按住即將要跟紀茗昭同歸於盡的翻嶺草,速度飛快地朝翻嶺草的包袱裡扔進兩塊靈石。
“大哥大哥我這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行行好行行好……”
清溪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紀茗昭的即興表演,越看越覺得紀茗昭身後揹着的就是翻嶺草,但翻嶺草這東西什麼脾性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別說能把它背在身上,就算是靠近人家草也要以死明志,若是這草有嘴,當場便是要喊:呔!大膽淫賊,草我今日寧死不從,讓你既得不到我的身·子,也得不到我的心!
如此親人的草,還真沒見過。
翻嶺草的五根草葉在空中不斷揮舞,就連看見修士也沒見翻嶺草如此激動,紀茗昭實在是按不住翻嶺草:“三顆!三顆!小的錯了,小的現在就給草爺道歉!”
翻嶺草聽見這一句,纔算是漸漸平復下來。
紀茗昭連忙掏出靈石扔進布包,她本想隨口幾句將清溪等人搪塞過去,想着翻嶺草怎麼說也是自己草,應該不能馬上就跟自己翻臉,沒想到還是失算了:“……見笑了。”
清溪輕咳一聲:“無事。”
紀茗昭帶着這幾人朝自己所在的客棧走去,出於禮貌,清溪等人並未跟上去,而是在樓下的大廳點上一壺茶等候紀茗昭。
“師姐,這人說的能是真的嗎?”沈萍看着紀茗昭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後,轉頭看向清溪。
清溪抿脣想了想,她其實並未在紀茗昭身上感受到絲毫惡意:“不太清楚,但感覺這人沒什麼惡意。”
坐在一旁的沈明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張符:“沒什麼惡意,但是八成說了謊。”
“你是指她身後那株草?她身後那株草……到底是什麼東西?”
“哎呀,你管它是什麼東西,那是人家的,人家不想說你還能逼她說不成,”顧清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飲盡,“一直猜來猜去的。”
沈萍看了眼顧清越,倒是沒有生氣,只是小聲嘟囔了句:“就隨口猜猜嘛。”
紀茗昭很快從樓上下來,用兩根指頭小心掐着一張符的邊角,將那符拿得離恨不能離自己十丈遠,她看見樓下清溪等人,連忙將符放在他們那桌的桌子上:“就是這個。”
“這是……”
沈萍想要伸手去拿,卻被清溪一把按住:“這是人皮。”
沈萍頓時收回了手。
紀茗昭果真沒有猜錯,這果真就是人皮,她狠狠在衣裳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又朝店小二要了杯水,在出門用水衝了衝手後才覺得好些,回到了清溪一行人所在的那一桌。
“如何?這上面畫的什麼?”紀茗昭問道。
清溪看着桌面上的符,十分嚴肅地看向紀茗昭:“你從哪得來的?”
紀茗昭呵呵一笑,露出臉邊兩個小酒窩,看着是既天真又討喜:“闖蕩江湖嘛,我會點兒獨家功夫,晚些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清溪聽紀茗昭這麼說,便也沒再多問,而是又將話題轉回桌子上那張符:“這符是招來符。”
小劇場:
紀茗昭:草,我錯了,我下回不這麼說了。
翻嶺草(將草莖扭向一邊)
紀茗昭:草,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翻嶺草(伸出五片葉片,在紀茗昭面前搖了三搖)
紀茗昭:十五顆靈石?!
翻嶺草(點點草莖)
紀茗昭:你這草!不要也罷!
翻嶺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