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後來,改變了麼?
“……對了,我見到曉叢了,原來,她的學校離我們很近……”
“爲什麼不回信呢?丫頭太久沒收到你的回信了,我有些擔心了,你還好嗎?聖誕節的時候,你過來嗎?如果你來,我和曉叢一起去接你……”
今夜之後,這樣話語是否也將永遠的隨風而逝……
子健,雖然今天的你我,已然各奔東西,走着再無交集的人生軌跡,然而恬淡的月光,沒有因爲故事的曲終人散而退卻,它依舊在那裡……
如水的月光下,湖面泛起層層輕紗。
明月落在水中,籠若輕袖般盪漾的湖面。
倘若這夜,在這片蒼藍的月光下,沒有第二個人存在的話,她施旎就可能成爲想水中撈月,而永遠消失的第一人了。
人生從哪裡跌倒,便從哪裡爬起。
對於這片湖的記憶,陳振炎從來都心有介蒂。
可以說他所有的快樂童年都淹在了這片湖底。再次走近它,也只是想直面自己,提醒自己,今時的一點點挫折,真的不算什麼。
可是他看到了什麼?居然有人愚蠢到在水中撈月?
扶了扶額頭,有一種想笑的衝動,但這笑在發音前就凝固,他吃驚的發現湖岸突然少了什麼,那個水中撈月的人影,在幾秒鐘前俯入水波,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自殺了?不斷動盪的水面,迫使他不得不飛奔了過去。
可是,面對這片寬廣的湖面,他猶豫了。
會游泳已是在小時候的事情,那次落水之後的二十幾年裡,他拒絕靠近任何水源。
斗大的汗珠順着他的臉頰流下來,可是眼前的事實是,有人落水了,他看到了水中的撲騰。
閉上雙眼定了定神,快速脫下上衣,他躍身跳了下去……
躍入腦際的畫面是自己童年時,落水的掙扎。彷彿又感受到湖水灌入口鼻,嗆得他無法呼吸。
湖水因爲他的奮力划動,盪開一條水道。
冒着自己也淹死的危險,拼盡全力,把這個“殉道者”從水中一點點拉上岸。
瑩淨如鏡的月光,輕柔地映到她臉上。
是一張熟悉的小臉,只是碎絨的短髮已經溼透,臉跟嘴脣在月照下更加蒼白。
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怎麼會是她?”
她很想去死嗎?不可思議的事總叫自己給碰上。
陳振炎俯身靠近她,月色朦朧下,畫面有些曖|昧。
把她喝的水按出來以後,他輕輕的拍打她的臉龐,不斷的喚道,“喂,醒醒,你就這麼想死?就因爲創意沒被採用,也不用急着去死吧,喂!”
她已經失去知覺了嗎?探了下鼻息,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現在能做的是人工呼吸,望着施旎蒼白的脣瓣,他怔了幾秒。
不管了,救人要緊——可是,爲什麼偏偏會是她?腦中的疑問幾乎跟動作同步進行——
“哎,管不了了,救人要緊!”剛剛俯身的片刻,他的腦際還是有點空白。
這會不會很不道德?算不算趁虛而入?
用自己的風衣蓋在她溼透的身上,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水珠。
“其實,不發兇的樣子,還是挺像個女孩子的……”他仔細的望着她,輕聲說。
爲什麼走到哪都能碰到你,那股熟悉感。
還有輕柔的嘴脣吧?沒有人看見,連月亮也躲進雲朵裡了……
施旎呼吸均勻了,眼皮也開始蠢動。
是要醒了嗎?哎,被這個‘不發兇時纔像個女孩’的自殺者,弄得真是有些狼狽,來不及穿上襯衫的他,只披上已經半溼的風衣沖沖退場。
那個差點被美麗的月光誘殺的女孩,此刻,睜開了眼睛,時間沒讓她看清是誰拯救了自己,只讓她隱約地望到一個矯健的背影和背上方一個圓形的疤痕,在月光的襯托下,它格外深刻——
陳亦云很意外,兒子居然來看了她一次,說來,從他出院到現在,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她很欣悅,雖然已經快晚上九點,而且衣衫不整的……
“哈啾,哈啾……”
話說,從湖岸撿了條命回來後,一個早上,施旎已經連續打了幾十個噴涕了。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又差點淹死在昨晚,我是不是撞邪了!一直這麼倒楣?”躺在牀上,邊濞鼻子,邊自言自語地說,“還發着高燒。”
“沒被水妖搶去做壓寨夫人,已經算幸運了。”嚴怡竄了進來,笑嘻嘻的說。
“你確定那水妖是男的,而不是女的?”施旎白了她一眼,不忘又打了個噴涕。
“也可能是個雷絲邊的妖。”
“看來看去,你才最像妖,這麼精神氣爽,幹什麼來了?”施旎恨恨得睨她。
“聽說有人昨晚成了落湯雞,想來看看美不美味。”嚴怡說來扶了下施旎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說,“好像是很燙呢!”
“都快40度了,我現在頭燙、手燙、連眼睛也燙得不得了了,我想我馬上要瞎了。”施旎數家珍般瞎侃。
“瞎了,那多可惜,從此你不就只能摸着到湖邊去了,畫畫是不可能了。”嚴怡強忍着笑說,“不過那樣也好,省得又被水妖拖下水,唉,倒是當不了妖后多可惜。”
“要不你去當吧。”施旎推了她一把,壞笑道。
嚴怡眯笑着打停了話題,神秘兮兮的說:“你猜猜誰來了?”
“嘿嘿,不會是水妖來接你了?”
“振炎來了……”嚴怡花癡的樣子,就差雙眼冒桃心。
沒等她高興的說完,施旎已經吹起鬍子,喊了:“那傢伙,他來幹什麼?”
“喂,丫頭,說話禮貌點,他是陳院長的兒子,從小在這長大,來看他媽你也管?”
“真是怪了,是誰跟我說,他一年半載也不回來,冷漠又變啊態的?”施旎扁嘴說。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有說過嗎?”嚴怡白了她一眼說,“我只說過他比阿輝還帥嘛。”
“就他那樣?”施旎怪笑着,比劃道,“你拿只冰櫃跟他比一比,看那邊cool吧!”
“你不會吧,你真這麼看他?”嚴怡笑着撲上去扒拉她的眼皮,“我看看,你眼光一定有問題!”
“幹嘛,幹嘛,我只是近視而已,眼光絕不比你差……”施旎對她招架不住了,忙推開,“快走開,壓扁了,小心我把感冒傳給你了!!”
“咦——”發現新大陸似的嚴怡突然鬆開了她,“這件襯衫是誰的?”
她好奇的抓起施旎枕邊的黑色襯衫,在自己身上量了量,“這麼大,你當大衣穿吶?”
“別亂動,”施旎連忙搶了回來,說“我還沒洗呢。”
“髒的,你還放在枕邊疊那麼好,倒底是你腦燒壞了,還是這衣服太值錢?”嚴怡太好奇,又拿過了看了看,說“看這很普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