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莊旖吼了起來,“我爸爸怎麼可能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
“莊嚴遜的公司財務出問題了,他要錢,他需要許多錢,他先害死了旖兒媽媽,騙保險,然後又帶我來了香港,然後又想來害我……被我發現了,我纔沒有死……”徐幼蘭瞪着血紅的雙眼,絮絮叨叨着,樣子着實嚇人。
聽得人亦是寒毛林立,凌智楠皺緊了眉頭,深深望了莊旖一眼,“旖兒,這下你聽清楚了嗎?”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莊旖拼命搖頭,早已淚流滿面。
“然後,凌永成跟我說,只要莊嚴遜死了,惡夢就結束了。”徐幼蘭渾身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
所謂的“惡夢結束”在場的人也都聽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個結束法,事情的真相在徐幼蘭看似瘋狂的敘述中,漸漸浮出水面。
施旎聽得更加不是滋味,這跟她從小認爲的樣子完全不同。母親跟人私奔而拋棄了她們父女倆這點不容置疑,而母親這些年來過得不好,卻是她萬萬也沒有想到的。
爲了感情不顧一切,最後卻落得差點被害,這世間的事情,真是難以預料。
“媽媽,跟小旎回家吧。”施旎走近徐幼蘭,拉着她顫抖的手,輕聲說,“再不會有壞人想要害你了。”
“小旎?我的小旎,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你……”徐幼蘭面容痛苦到扭曲。回身在自己的小屋裡拼命翻找着,過了好一會,她咧開了嘴呵呵笑着。從雜物中抱一起一個布娃娃,“小旎睡着了。”
一個布娃娃成了自己,施旎不忍直視地別開了目光。
“旖兒,你到底對媽咪做了什麼,害她成了這個樣子?”凌智楠吼着呆站在那一動不動的莊旖問。
莊旖努力擡了擡深垂的眼眸,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施旎跟凌智楠費了很大的力才讓徐幼蘭走出木屋,去醫院治療。而精神科醫生的診斷也讓人吃驚。
“長期、大劑量的服用抑止精神類藥物所致。”醫生無比嘆息的搖頭道,“一個正常人吃這種藥,沒精神病也變成了精神病患者。真是無語,都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爲人子女的?”
一句話說得兩個人羞愧無比,都很是自責。
徐幼蘭的情況,無疑需要住院治療。
辦過住院手續之後。凌智楠站在那裡猶豫了許久。纔對施旎坦然說道:“代我向她道歉,不求她能原諒我,只爲證明我知錯了。”
施旎自然明白了,他說的是蔡曉叢。
“好的。”雖然這種道歉對蔡曉叢來說,已然毫無意思,施旎還是點了點頭。
“謝謝你,施小姐。”凌智楠望着她,眼裡滿含抱歉。“也要向你道歉,對不起。做了許久對不起你的事情。”
“算了,”施旎淡然一笑,“我失憶之後,也忘記得差不多了,你不用說道歉的話了。”
“好。”凌智楠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施旎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惆悵起來,原來壞人也可以轉變的,不會永遠都是壞蛋。
凌智楠雖然在她眼中曾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但他對身邊的人,都還算不錯的,至少,施旎看得出來,他對待徐幼蘭還是很好的。
第二天的新聞報道更是讓施旎感慨不已,雖然早有預料,卻還是被吃驚了一把:凌智楠自首了。
隨着凌智楠的自首,潛逃在外的凌永成也很快被抓捕歸案。而凌永成一歸案,當年莊氏房產前總裁的意外車禍也總算水落石出。
案件的真相也很快被香港警方公之於衆。
凌永成的供詞跟徐幼蘭所說基本一致,莊嚴遜當年果然爲前妻賣過鉅額保險,在前妻死後順利得到了這筆保險金。
而且,不到一年他就又爲後來的妻子徐幼蘭,賣下了數額還要大的保單。
遺憾的事,當年誰都沒有想到外表斯斯文文的莊嚴遜,會如此殘忍地加害自己的妻子,目的只是爲了詐取錢財。
對莊旖母親的死,警察當年也沒有備案調查,而且莊旖母親又是火葬,時隔那麼多年,屍骨無存,現在再去查,已經不大現實了。
不過警方不知又從哪得到了更加確切的證據,使得凌永成又成了這起案件的嫌疑人。經過幾番審訊,凌永成的供詞卻是一口咬定,莊嚴遜是整起案件的策劃者,自己只是充當一會幫兇,幫着莊嚴遜處理了前妻的屍體而已。
而後來莊嚴遜想要故技重施,再去害徐幼蘭的時候,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原來,做爲莊嚴遜司機的凌永成,沒什麼事的時候,也常常給莊嚴遜後來的妻子徐幼蘭充當司機。有時候莊嚴遜工作太忙的話,也常常由凌永成帶着她上街什麼的。當然更多的時候是陪着徐幼蘭送小莊旖去醫院,因爲幼兒時期的莊旖三天兩頭的生病,他們也就三天兩頭的往醫院跑。
不知情的人,都還以爲他們纔是孩子的父母,那時候,徐幼蘭性子溫順可人,她也只是笑笑,全然沒有當會事。
可她不當會事,不代表別人也不當會事。
凌永成卻在那個時候,心頭生出了一絲念想來,再拿嬌豔如花的徐勸蘭跟自己家裡的糟糠妻一比較,他是越看越心裡癢癢了。
終於也被他逮到了更接近徐幼蘭的機會,那就是莊嚴遜去內地出差的時段,他跟徐幼蘭隱隱約約的提到了莊嚴遜前妻的死因。
那次談話對徐勸蘭的觸動很大,幾乎是令她崩潰。
雖然,凌永成假裝成同情她纔對她說出了真相,實則他也的確喜歡徐幼蘭,想要得到她。
壞男人都有那麼一手,就叫趁虛而入。
凌永成趁着莊嚴遜外出不在期間,對徐勸蘭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這也讓私奔以來,心情長期沒有得到排解的徐幼蘭很是感動。儼然將凌永成當成了知心朋友般,兩個人的關係,有時連家裡的傭人都忍不住懷疑。
當然,還沒有等到傭人有機會向莊嚴遜告密,那邊莊嚴遜的殺妻計劃已經被凌永成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徐幼蘭,目的也很簡單直接,他就是想徐幼蘭把自己當成這世上唯一的依靠,說白了他就是想得到徐幼蘭外加莊嚴遜的全部資產。
得知莊嚴遜也想害自己的那一刻,徐幼蘭整個人都蒙了,她甚至想過要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拋夫棄女,不顧一切的跟着他來到香港,卻只是一場騙局。”徐幼蘭哭暈過去的那一刻,她說了這樣一段話,“我對不起所有人,除了他!”
凌永成自然不會捨得她去死呀,後來的方法也很簡單呀,只要莊嚴遜一除,他什麼目的都達到了,反正徐幼蘭也已經完全信任了自己。
所以就有了後來那一齣戲碼,做爲莊嚴遜司機的凌永成,精心策劃了一起連警方都查不出來的車禍,順利得讓莊嚴遜去找他的前妻,讓嬌豔如花的徐幼蘭成了寡婦。
然後又快速甩掉了自己的糟糠之妻——葉太太,還精心佈置了一場火災,讓自己的一雙兒女都以爲自己的母親跟智障的弟弟都已經死了。
跟徐幼蘭結婚就是他入主莊氏的捷徑,可以說是人財皆得。想必,棺材裡的莊嚴遜也是自愧不如。
徐幼蘭跟葉太太各自的遭遇再一次驗證了一個亙古不變的事實:不要對男人抱有任何幻想,最難防範枕邊人。
之所以她們兩個人後來的人生道路截然不同,凌永成沒有因爲前妻葉太太隱忍溫順而心軟,反而將她丟得老死不相往來。卻因爲徐幼蘭掌控了莊凌房產大部分的股票而對她敬畏三分,十幾年來相敬如賓。這也足以證明,女人同樣要有權有財,神馬海誓山盟都敵不過柴米油鹽,把有利於自己的抓在手裡,纔是王道~
凌永成案件開庭那天,做爲證人的葉太太被請上證人席的那一刻,這對近二十年沒見的夫妻,總算是又碰頭了。
葉太太依舊是樸實而恬然,她淡淡的目光望了眼凌永成,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卻足以讓帶着手銬的凌永成羞愧得低下頭。
阿有笨着舌頭喊出的那一聲;“爸爸。”更是令他老淚縱橫。
旁聽席上的施旎一直觀察着他的表情,或痛苦或愧疚,還帶了幾許後悔的意味。凌永成也後悔了嗎?
想想也是,從一文不名的司機佬,搖身一變成了房產公司總裁,幾十年來,自以爲名利雙收,已經濟身於上流社會了。一個浪頭打過來,原形畢露不說,還成了一枚階下囚。
凌永成的故事可謂黃粱一夢,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如果他安分守己,或許還不至於老都老了還失去自由,再看看自己的三個兒女。
拜自己所累,最寄於厚望的長子凌智楠一樣免不了牢獄之災,十年。
對優雅美麗的女兒凌智欣,他原本以爲憑着她的條件一定可以順利的入主豪門,到最後卻因爲自己不光彩的過去跟生意,害得她只能消失在名媛圈。
小兒子阿有,望着他憨傻的笑臉,凌永成都不忍多看了,如果當時他能把精力傾注到他身上,哪怕一點,或許還不至少智商永遠停在了七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