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第453章 貞德26年(大章奉上)

第453章 貞德26年(大章奉上)

長達三個時辰的行軍,終於在黃昏前,抵達了楚州大軍的紮營地點。

一萬大軍抵達後,熟練的安營紮寨,姜律中帶着一干將領,以及許新年和楚元縝進了楚州都指揮使楊硯的軍帳。

楊硯與楚州的高級將領早已等待多時。。

衆人各自入座,楊硯環顧姜律中等人,在許新年和楚元縝身上略作停頓,語氣冷硬的說道:

“北方戰事並不樂觀,我們缺少火炮和牀弩,缺少軍需,所以一直以牽制和騷擾爲主。無法對靖國軍隊造成重創。”

姜律中微微頷首,楚州這邊的軍需有限,大部分火炮、車弩都要留在境內守城。不可能盡數調出,否則靖國騎兵來一個釜底抽薪,攻打楚州,那大奉軍隊的底盤就徹底散了。

姜律中看了眼身邊的副將,後者心領神會,彙報了本次攜帶的糧草、軍需總數,以及騎兵、步兵、炮兵比例。

楊硯聽完,滿意點頭,同時也看向了身邊的副將。

副將起身,沉聲道:“我給大家講解一下如今北方的戰局,目前主戰場在北方深處,妖蠻聯軍和靖國騎兵打的如火如荼。

“妖蠻的單體戰力要強過靖國,兵種也更豐富,但他們依舊被靖國打的節節敗退。這幾天我們分析了原因,歸類爲三點:一,妖蠻的軍事素養不如靖國,妖蠻有神魔血脈,一旦熱血上頭,就會失去理智。在小規模戰鬥中,這是優勢。但涉及到數萬人,乃至十幾萬人的大規模戰役中,這便是致命缺陷。

“二,巫神教。戰場是巫師的主場,諸位都是經驗豐富的將領,不需要我多加贅述。最主要的是,靖國軍隊中,有一位三品巫師。正因爲他的存在,才讓傷勢未愈的燭九束手束腳。

“三,夏侯玉書是頂級的帥才,戰役指揮水平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面對這樣的人物,除非以絕對的力量碾壓,很難用所謂的妙計擊破他。”

頓了頓,繼續道:“現在與我們在楚州邊境作戰的軍隊是靖國的左軍,領兵之人叫拓跋祭,四品武夫。麾下三千火甲軍,五千輕騎,以及一萬步兵、炮兵。拓跋祭打算將我們按死在楚州邊境。”

準備按死在楚州邊境,那也就是說,此刻雙方距離的並不遠許二郎心裡判斷。

果然,便聽姜律中沉吟道:“所以,我們如果要北上馳援妖蠻,就必須先打贏拓跋祭。”

楊硯緩緩點頭:“打敗拓跋祭的軍隊,我們才能沒後顧之憂。問題是,論騎兵,我們遠不是靖國騎兵的對手。論火炮,他們也配備了不少火炮和車弩。除了數量上,我們有壓倒性的優勢,其餘方面並沒有。”

一位將領笑道:“所以你們來的正好,現在我們有了充足的兵力和軍備,兵貴神速,可以直接開戰,打拓跋祭一個措手不及。”

楚州這邊的武將們也露出笑容,他們等待援兵已經很久了。

姜律中緩緩點頭:“知道他們的位置嗎?”

楊硯“嗯”一聲:“只知道具體方位,有斥候盯着,一個時辰回來覆命一次,目前爲止,沒有發生異常。”

姜律中環顧衆人,道:“此戰必須速戰速決,否則以巫師的能力,打持久戰的話,屍兵會越來越多。我們在戰場上,未必能及時燒燬屍體。”

巫師有操縱屍體的能力,所以,最好的辦法是當場焚燒戰死的屍體,這樣纔能有效遏制屍兵的數量。

衆人就着這個話題,展開討論。

“司天監的術士會爲我們給出方位,到時候先來幾輪轟擊。然後弓箭手和火銃兵推進”

“但如果對方撤退,除了騎兵,其他兵力追不上。騎兵追的話,便是羊入虎口。”

“要不趁着兵力多,形成合圍之勢?”

“不行,合圍就是在分散兵力,反而失去了我們的優勢,對方朝任意一個方向突圍都可以,甚至能展開反擊。”

“還得防備巫師的算卦術,如果有高品術士爲我們遮掩天機就好了。”

“卦師只能預測自身吉凶,若是此戰中他們沒有生命危險,是算不出來的。呵,如果對方有三品靈慧師,那當我沒說。”

激烈的爭鬥中,許二郎看了一眼楚元縝,這位曾經的狀元閉目養神,沒有插入討論的意思。

許二郎也只能保持沉默,一刻鐘後,武將們依舊在討論,但已經度過了分歧階段,開始制定細節和策略。

許二郎又看了一眼楚元縝,他還是沒說話,但許二郎忍不住了,咳嗽一聲,擡了擡手臂,朗聲道:

“諸位,不妨聽我一言?”

討論聲停了下來,衆武將紛紛皺眉,目光銳利的盯着軍帳裡唯一的書生。

許新年本來沒資格坐在這裡,不管是他定州按察司僉事的身份,還是他的資歷。但姜律中和許七安是一起去過教坊司,一起雲州查過案的交情,對嫖友和戰友的小老弟,自然是格外關注。

楊硯更不用說,他掃了一眼滿臉不悅的武將們,不動聲色的點頭:“許僉事但說無妨。”

得到楚州都指揮使的默許,許新年鬆了口氣,反問在場將領:“我們的目標是什麼?”

一位武將皺眉,沉聲回覆:“自然是殺退拓跋祭的大軍,入北方馳援妖蠻。”

許二郎頷首:“所以我們真正的目的是馳援妖蠻,而不是與拓跋祭死戰。”

“這有什麼區別?”有武將嗤笑的發問。

許二郎看了一眼楊硯,見他凝神聆聽,沒有打斷的跡象,便說道:

“當然有,行軍打仗,攻城爲下,攻心爲上。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纔是我們要做的。若是隻知道蠻幹,以士卒生命填出一個勝利,是粗”

“咳咳咳!”楚元縝突然咳嗽,打斷了許新年的發言。

“攻城爲下,攻心爲上,是許七安所著兵書中的觀念,你們可能沒有看過,此書名爲孫子兵法,許寧宴近來所著。對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許七安的堂弟,今科二甲進士,嗯,許僉事你繼續。”楚元縝微笑道。

許銀鑼竟會兵法?攻城爲下,攻心爲上,妙啊

原來這位白面書生是許銀鑼的堂弟

衆武將念頭涌動,知道許新年是許銀鑼的堂弟後,紛紛收起了不悅的情緒,調整了態度。

方纔嗤笑發問的武夫,露出友善的笑容,道:“許僉事,您繼續說,我們聽着。”

態度截然不同。

許七安爲楚州城三十八萬百姓伸冤,爲楚州布政使鄭興懷雪冤的事蹟,早已傳遍楚州。

在場的軍官裡,部分是楚州本地人,這羣人對許七安敬若神明,感恩戴德。

當然,不是本地人的士卒、軍官,對許銀鑼同樣懷着敬意,說起他時,誰不吹噓幾句,豎起大拇指?

這位沒有規矩的白面書生,既然是許銀鑼的堂弟,那他就不是沒規矩,而是和堂哥一樣,都是敢於直言,且才華橫溢的人傑。

嗯,才華橫溢還有待確認,但不妨礙衆武將對他另眼相看。

許辭舊臉皮還是薄了些啊,有一個聲望恐怖的堂哥都不知道利用,早點搬出來,誰不賣你面子?非要我來幫你楚元縝搖搖頭。

我又不需要大哥的庇佑許新年傲嬌的嘀咕一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擺脫拓跋祭纔是我們的目標,靖國留下這支軍隊在楚州邊境,就是爲了牽制我們,消磨我們的兵力,爲他們殺妖蠻創造時間,減輕壓力。

“倘若我們真的死鬥,哪怕贏了,也只是局部勝利,對大局並沒有益處。”

姜律中皺了皺眉:“這個道理我們知道,你的想法是?”

武將們紛紛看着他,這些道理他們懂,但不殺敵,如何北上馳援?

許新年環顧衆人,道:“我方的優勢是人多,我認爲,抓住這一點的優勢,並不是以多打少,而是合理的利用數量,調配軍隊。”

他停頓了一下,道:“爲什麼不派大軍繞道呢。”

聞言,衆將領無比失望。

只有楊硯和姜律中凝眉沉思。

“怎麼繞?不解決拓跋祭,貿然繞道,然後等着被人家包餃子?”

“許僉事,你的辦法,嗯,還是可以的,只是不適用於這個時候。”

武將們委婉的說。

這個許僉事,和他大哥比起來,差的太多了。

許新年雙手往桌面一撐,淡淡道:“且聽我說完,方纔我聽你們說過,拓跋祭軍隊的數量,統合起來,大概一萬八千人,對否?”

楊硯的副將點頭:“不包括後勤和民兵的話,確實如此。”

許新年問道:“一萬八千人,攻城如何?”

一位武將笑道:“癡心妄想。別說楚州城,縱使是一座小城,僅憑一萬八千人,也不可能攻破。再說,邊境防線數百個據點,隨時可以馳援。”

楊硯的副將補充道:“我們已經堅壁清野。”

許新年笑了:“既然如此,我們再從楚州抽調一萬兵力,不是難事吧。”

楊硯的副將沉吟道:“你們帶來的兩萬人馬,有一萬留在楚州城,把那批人馬調過來,倒是沒問題。也不會影響守城。”

許新年笑容加深:“那我再冒昧的問一句,面對拓跋祭,不求殺敵,只求纏鬥、自保,多少兵力足夠?”

這回是楊硯回答:“兩萬兵力綽綽有餘,此地離楚州不遠,調配的好,楚州守兵可以馳援,那麼一萬五就夠了。”

許新年頷首:“保守估計,還是留兩萬。而此時軍營,有四萬多士卒。抽出兩萬,與楚州城的一萬軍隊會和。這三萬人馬繞道深入北境,和妖蠻會師。

“至於拓跋祭這邊,留下兩萬人馬纏鬥,迷惑對方,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們會包餃子。”

軍帳裡靜了一下,衆將領不再說話,各自衡量此計的可行性。

“我們還有術士,望氣術能助我們索敵,縱使他們反應過來,北上馳援,咱們也能拖住對方。”

“敵動,咱們就動。敵不動,咱們就跟他們拖。如此一來,既能馳援妖蠻,又能拖住拓跋祭這一萬八千人馬。”

“唔,雖然不是很爽,但這個計策確實可行”

在場武將經驗豐富,許新年這個計策行不行,稍一權衡,心裡就能有個大概。

軍帳裡,高級將領們看許新年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同,至少對他的腦子有了認同。

認爲他是一個可以參與議事的人物了。

楊硯吐氣微笑:“不錯,此計可行,細節方面,得再商議。”

軍帳裡,高級將領們看許新年的目光,多了幾分認同,至少對他的腦子有了認同。

認爲他是一個可以參與議事的人物了。

許新年吐出一口氣,他並沒有因此驕傲,軍帳議事,想出一個好點子,不代表就真的是天才。在場這些將領,肯定也有靈光一現,出謀劃策的時候。

行軍打仗,也不是光靠一個計策就夠的。裡頭的學問太深厚了,深厚到軍營的茅廁安排在什麼方位,都有獨特的講究。

辭舊確實有兵法天賦,缺的是指揮作戰的能力,目前當個軍師倒是不錯楚元縝暗暗點頭。

“國師明察秋毫!”

許七安先吹捧了一句,接着分析道:“地宗道首與元景帝確實有勾結,只是這能說明什麼呢?早在楚州時,我便已經知道此事。”

再說,地宗道首現在六親不認,滿腦子都是幹壞事和乾女人,他這條線根本沒有查的必要吧?

傾城傾國的美人國師,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查案不是你在行的事麼,若是我知道,還需要你去查?”

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接下來,洛玉衡詢問了幾句他修爲的事,並指點了他心劍的修行。得知許七安卡在“意”這一關後,洛玉衡沉吟許久,道:

“招數是招數,意是意,沒有意。你現在要做的是領悟意,而不是融合招數,本末倒置了。”

可我沒有“意”啊,如果白嫖屬於意,我現在已經四品巔峰了小姨許七安聳拉着腦袋。

“欲速則不達,旁人要花費數年,十數年才能領悟,你不過修行了一個多月。”洛玉衡告誡道:“不用着急。”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但我希望,你在兩年之內,修成意。”

嗯?爲什麼要兩年之內,有什麼講究麼許七安點頭:“我會沉下心的。”

洛玉衡頷首,沒再多說,化作金光遁去。

但她沒有返回靈寶觀,當空一個折轉,降落在離許府不遠的一座小院。

不大的院子裡開滿了各色鮮花,空氣都是甜膩的,一個姿色平庸的婦人,愜意的躺在竹椅上,吃着早熟的橘子,一邊酸的齜牙咧嘴,一邊又耐不住饞,死忍着。

“你怎麼又來我這裡了,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慕南梔沒好氣的說道。

“除了監正,沒人能看到我。”洛玉衡淡淡道:“如果你覺得監正會覬覦你美色,那我就不來了。”

“那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慕南梔嗯嗯兩聲。

洛玉衡不搭理她,徑直走到水缸邊,看了一眼長勢喜人的九色蓮藕,滿意點頭。

“最近日子過的不錯。”她挪開目光,審視着王妃。

“感覺腰粗了。”王妃掐了掐自己的小腰,抱怨道:“都怪許七安那個狗賊,總是帶我出去吃大餐。”

洛玉衡笑了笑,以前她還是淮王正妃的時候,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她卻總是不愛吃,而今成了市井裡一個平庸的小婦人,吃着粗茶淡飯,胃口卻比以前好了。

困在王府二十年,她終於自由了,眉眼間飛揚的神采都不同了。

此時的她,若是展露出真面目的話,一定是世間最動人的女子。

洛玉衡漫不經心道:“許七安要離開京城,你會隨他去嗎?”

王妃連忙搖頭,否認:“當然不去啊,我憑什麼跟他走,我又不是他小妾,我只是借他一些銀子,暫居他的外宅。”

洛玉衡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淡淡道:“記住你的話,你要是出爾反爾,我就把你賣到窯子裡。”

慕南梔狐疑道:“與你何干!”

洛玉衡不搭理。

王妃丟過去一隻橘子:“給你嚐嚐,我今早上集市買的,可貴了。”

洛玉衡揮了揮手,把橘子打回去,看也不看:“我不吃。”

王妃就說:“嘖嘖,真羨慕你這種不上茅廁的女人。”

洛玉衡眉頭微皺:“你現在說話的樣子,就像一個粗鄙的市井婦人。”

王妃嘿嘿嘿的笑。

另一邊,許七安思忖着如何在地宗道首這裡尋求突破口。

“地宗道首肯定是不能去查的,首先我不知道地宗在哪,知道也不能去,金蓮道長會舉報我送人頭的。但現在,龍脈那邊不能再去了,因爲太危險,也沒收穫。

“起居錄已經看完,沒有重大線索,我該怎麼查?不對,我要查的到底是什麼?”

許七安覆盤了一下自己的線索和思路,起先,他查元景帝是因爲對方支持鎮北王屠城,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這裡頭很有問題。

查了這麼久,元景帝確實有大問題,但具體是什麼問題,許七安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和方向。

“我要做的是揭開元景帝的神秘面紗,魂丹、拐賣人口、龍脈,這些都是線索,但缺乏一條線,將他們串聯。魂丹裡,有地宗道首的影子,龍脈同樣有地宗道首的影子

“洛玉衡的思路是對的,地宗道首也許就是這條串聯一切的線。但我該怎麼尋找切入點?

“我也陷入思維誤區了,要找切入點,不是非得從地宗道首本人入手,還可以從他做過的事入手。去一趟打更人衙門。”

他當即出了府,騎上小母馬直奔打更人衙門。

到了打更人衙門口,馬繮一丟,袍子一抖,進衙門就像回家一樣。

守門的侍衛也不攔着,還給他提繮看馬。

進衙門後,找了一圈,沒找到宋廷風和朱廣孝兩個色胚,也許是趁着巡街,勾欄聽曲去了。

好在李玉春是個敬業的好銀鑼,看見許七安來訪,李玉春很高興,一邊高興的拉着他入內,一邊往後頭猛看。

“放心,那個邋遢姑娘沒有跟來。”許七安對這位上級太瞭解了。

“不,別說,別說出來”

李玉春用力擺手:“時至今日,我想起她,依舊會渾身冒雞皮疙瘩。”

看來鍾璃給春哥留下了極重的心理陰影啊,都有兩室一廳那麼大了許七安沒有廢話,提出自己拜訪的目的:

“頭兒,我想看一看當初平遠伯人販子的供狀。”

“好辦,我讓人給你取來。”李玉春沒有多問,招手喚來吏員,吩咐他去案牘庫取。

這類案子的卷宗,甚至都不需要打更人親自前去,派個吏員就夠了。

兩人坐下來喝茶閒聊,李玉春道:“對了,廣孝年底要成親了,日子已經定下來。”

“這是好事!”

許七安露出由衷的笑容,心說朱廣孝終於可以擺脫宋廷風這個損友,從掛滿白霜的林蔭小道這條不歸路離開。

去年雲州查案的途中,朱廣孝便說過等雲州案結束,便回京城與青梅竹馬成親。

又要交份子錢了啊許七安笑容底下,藏着來自前世的,本能的吐槽。

說起來,上輩子最虧的事情就是沒有結婚,大學同學、高中同學,幼時夥伴紛紛結婚,份子錢給了又給,現在沒機會要回來了。

想想就心如刀絞。

不多時,吏員捧着人牙子組織的卷宗返回,厚厚的一大疊。

當初平遠伯死後,人牙子組織的大部分頭目、嘍囉都被抓獲,只有極少一部分在逃。入獄的那些人早已被拖到菜市口問斬。

只留下審訊時的供狀。

許七安直接略過小嘍囉的供狀,重點閱讀組織內部小頭目們的供狀。

組織名義上的首領是一位叫做“黑蠍”的男人。

黑蠍身份神秘,當初打更人衙門還沒來得及鎖定此人,恆遠就殺死了平遠伯,打亂了打更人的計劃。

至於這些小頭目們,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爲平遠伯服務,只負責誘騙、擄走落單的孩子和女人,乃至成年男性。

男性賣去當奴隸,當苦工,女性則賣進窯子,或留下來供組織內兄弟們玩弄。

對於平遠伯暗中向皇宮輸送人口的事,更加毫不知情。

“以平遠伯的身份,肯定不會親自出面接洽人牙子組織,這個黑蠍是個重要人物。打更人還沒來得及鎖定他,恆遠就殺到平遠伯府了”

許七安吸了口氣,“浮香故事裡的蟒蛇,會不會指這個黑蠍?他知道打更人在查自己,於是偷偷彙報了元景帝,得到元景帝授意後,便將信息透露給恆遠,借恆遠的手殺人滅口?”

這個猜測在腦海裡閃過。

也僅僅只是閃過,黑蠍的下場,要麼逃出京城,遠走高飛,要麼已經被滅口。

這個人沒有查的必要。

許七安繼續閱讀供狀,看着看着,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一份供狀,出自一位叫“刀爺”的小頭目,刀爺交代的供狀裡,提到自己入行時,是跟了一個叫鹿爺的前輩。

這個鹿爺呢,自稱人牙子組織的元老,刀爺年輕時就是跟着他混的。鹿爺年紀大了,慢慢的退下來,便扶持這位心腹上位。

這條信息最大的問題是,刀爺二十出頭入行,而今四十有三。

在刀爺之前,還有一個鹿爺,這意味着,人牙子組織存在時間,至少三十年。

人牙子組織至少存在了三十年,這是保守估計,元景帝修道不過二十一年許七安深吸一口氣:

“這個鹿爺的家人還在嗎?”

他把那份供狀遞給李玉春看。

李玉春搖頭:“這案子不是我處理的,不太清楚,我幫你去問問。”

他拿着供狀,起身離開,大概一刻鐘後,李玉春返回,說道:

“鹿爺早就病死了,按照大奉律法,略賣人口,視情節輕重判處凌遲、斬首、流放、杖責。父死子償,罪降二等。

“鹿爺的罪行,得判凌遲。因爲病死的緣故,他兒子償還,罪降二等,當時就已經流放邊陲了。鹿爺的結髮妻子倒還活着。”

許七安一口喝乾茶水,起身,道:“帶我去找她。”

鹿爺早年間雖斂財無數,但深知自己職業“兇險”,早早的留了後手,在內城購置了一套宅院,留下不少財產。

他兒子流放後,鹿爺的髮妻帶着家眷住進了內院,本來依舊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奈何打更人都是一些滾刀肉,隔三差五的敲詐人販子的家人,把他們賺的黑錢統統榨乾。

於是鹿爺的家眷又搬回了外城,如今在北城一個小院裡的生活,一個孫子,一個兒媳,一個祖母。

李玉春的帶着許七安敲開了小院的門,開門的是個姿色不錯,神情軟弱的婦人。

她正在漿洗衣衫,穿着粗布裙,分外樸素。

院子裡一個孩子在騎竹馬,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灑料養雞。

看到李玉春的打更人差服,老婦人和小婦人臉色大變。後者唯唯諾諾,渾身發抖,前者則潑辣的很,簸箕一丟,又哭又叫:

“官兵欺負人了,官兵又來欺負人了,你們逼死我算了,我就算死也要讓鄉親們看看你們這羣王八蛋的嘴臉”

老婦人年輕時想來也是彪悍的,倒也不奇怪,畢竟是人牙子頭目的髮妻。

李玉春上前踢了幾腳,喝罵道:“閉嘴,再吵吵嚷嚷,就把你孫子抓去賣了。”

似乎觸及到了老婦人的逆鱗,她果然安靜了,怨毒的瞪着李玉春和許七安。

許七安把院門關上,繞過一坨坨雞屎,邁步到老婦人面前,沉聲道:“問你幾個問題,老實回答。”

等老婦人點頭,他問道:“鹿爺是人牙子組織的元老?”

老婦人眼神閃爍,道:“什麼元老不元老的,我一個婦道人家,我什麼都不知道。”

“哦,什麼都不知道。”

許七安恍然點頭,拉扯着小婦人往屋子裡去,獰笑道:“小娘們長的挺標緻,老子進屋爽一次。”

尷尬的是,小婦人漲紅了臉,偷偷打量許七安,竟然沒叫。

許七安惱羞成怒道:“再賣到窯子去。”

小婦人這才尖叫起來:“娘,快救我”

“把這小兔崽子也賣了。”他又補充道。

老婦人急忙抱住小孫子,大聲道:“別,別,我什麼都說,什麼都說。”

老婦人告訴許七安,鹿爺原本是個遊手好閒的混子,整日無所事事,好勇鬥狠,結交了一羣市井之徒。

直到有一天,有人託他“弄”幾個人,再後來,從委託變成了收編,人牙子組織就誕生了,鹿爺帶着兄弟們進了該組織,就此發跡。

“這些是什麼時候的事?”許七安詢問。

老婦人回憶了一下,皺着眉頭,道:“沒記錯的話,是貞德26年。”

貧苦生活迎來轉折之年,對她意義極大,印象還算深刻。

貞德26年,怎麼有些耳熟啊許七安心裡嘀咕了片刻,身軀陡然一震,表情登時凝固在臉上。

先帝起居錄記載,貞德26年,先帝邀請地宗道首進宮論道。

先帝起居錄記載,貞德26年,淮王與元景在南苑深處狩獵,遭遇熊羆襲擊,隨身侍衛死傷殆盡。

貞德26年,有人託鹿爺秘密劫掠人口,而這些人口,被秘密送進皇宮。由此可以推測,平遠伯府的土遁術陣法,建於貞德26年。

全都在同一年。

過了很久很久,許七安用盡全身力氣般,喃喃自語:“地宗道首”

PS:大章奉上,算是彌補最近更新不夠給力。求訂閱求月票。

(本章完)

650.第627章 雨師591.第569章 妹妹473.第454章 南苑21.第21章 自古惡霸多囂張427.第409章 三品?411.盟主感謝章646.第623章 攻山71.第71章 詭異的信息(爲盟主“詩修”加更646.第623章 攻山53.第53章 我抄詩是爲了交易,纔不是低俗的613.第591章 王者歸81.第81章 綠光代表着什麼242.第234章 脫胎換骨616.第594章 公主(5000字)472.第453章 貞德26年(大章奉上)727.第701章 大戰序幕440.第421章 許七安:我魚塘裡沒有廢魚414.第396章 屏蔽天機636.第613章 針不戳(求月票)551.說一說最近的劇情591.第569章 妹妹852.第822章 新世界的大門838.第809章 李靈素求救(5500)706.第681章 不當人子的風格786.第758章 一劍斬破740.第714章 沒有價值的地圖625.第603章 我一直在808.第780章 埋了五個月的後手(五一快樂)188.第184章 血光805.第777章 飛燕女俠(12000)710.第685章 蠱神與白帝的對話258.第250章 朝會286.第277章 贖人827.第798章 修行天賦700.第675章 應對之策858.第828章 監正的著作724.第698章 應運之人和應劫之人509.第490章 對答459.第440章 一號的主動699.第674章 餵養七絕蠱(10876/10w)506.第487章 激戰52.第52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149.第147章 師弟想求你一件事765.第738章 晉升二品(二)668.第643章 更待何時733.第707章 我是誰(5000)853.第823章 懸賞令411.盟主感謝章579.第557章 自戕85.第85章 卑職有事稟告639.第616章 情報476.第457章 各方(大章)911.第879章 神殊vs佛陀886.第854章 化身爲島632.第610章 交易229.第223章 安撫和翻臉(大章)471.第452章 國師的建議615.第593章 重返三品787.第759章 了結因果,淨化罪孽(6000)949.完本感言635.開單章求月票,2月爭榜一!86.第86章 一個成熟的雙面間諜582.第560章 門當戶對(元旦快樂)66.第66章 突發任務177.第174章 宅子鬧鬼 (爲盟主“熿裘”加更784.第756章 大召喚術604.第582章 鬥志昂揚的敵人們245.第237章 驗屍720.第695章 守門人是誰428.第410章 許七安vs曹青陽614.第592章 參觀司天監9.第9章 暴走的嬸嬸743.第717章 熟悉的氣息106.第105章 許辭舊:無論如何要救大哥307.第296章 新的思想流派506.第487章 激戰179.第176章 雞精754.第727章 一起上539.第518章 聞人倩柔421.第403章 報仇不隔夜72.第72章 道門地宗567.第545章 地窖的深處629.第607章 廟神483.第464章 勇氣可嘉328.第316章 科舉舞弊144.第142章 沮喪的金鑼們542.第521章 終於見到傳說中的許銀鑼445.第426章 消失的起居郎210.單章推書807.第779章 大青衣79.第79章 背靠組織的好處313.第302章 勾心鬥角(大章)893.第861章 入島247.第239章 案發現場793.第765章 原諒226.第220章 許七安:我爽了624.第602章 遠古秘辛916.第884章 回京683.第658章 斬首858.第828章 監正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