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忌憚
我果然還是太自負了,以爲閒聊了片刻,就能穿透許家主母的深淺
不過,她確實厲害,要是我沒打聽許家其他人的事,我也被她的外表給欺騙了
王思慕如臨大敵,精通宅鬥技巧的她,深知真正的高手是從不展露獠牙的。那些仗着寵愛便得意忘形,恨不得把囂張跋扈寫在臉上的女人,她們本身沒有手段,靠的不過是取悅男人。
可當恩寵不在,她們又會迅速垮臺,失去東山再起的機會。
懂的僞裝自己的人,纔是真正的高手。而許家主母的僞裝,竟連自己這雙火眼金睛都被欺瞞。
相比起來,身邊的許家妹妹,比起她母親,委實差了太多。
至少自己早就通過當日詩會的事故,知道她是個有手段有心機的女子。
“我倒是對她越來越好奇了,她是通過怎樣的手段,讓桀驁不馴的許銀鑼都忍氣吞聲的搬走。而且,許銀鑼發跡後,竟對這個家不離不棄,依舊敬她”
王思慕一邊忌憚,一邊涌現極強的好奇心。
心態就如同懷慶看到兵書,如飢似渴的想要學習。
王思慕今天來許府,有三個目的:一,試探許家主母的深淺。二,看一看許府的底蘊,其中包括宅子、財力、還有各方面的家居陳設。
三,初步瞭解許家成員的性格、愛好,以確保將來拉攏誰,打壓誰。
對於一個女子來說,這是必須要掌握的情報和東西。將來真與二郎成親了,她是要住進來的。
許家主母的深淺她有了逐步的判斷——深不可測!
現在,她打算藉機看一看許府的底蘊。
兩人閒聊着,逛着許家大宅,這一趟逛下來,王思慕對宅子頗爲滿意,將來就算自己住在這裡,也不會覺得寒磣。
唯一的問題是
“府上的侍衛似乎少了些。”王思慕故作漫不經心的語氣。
“因爲不管是爹,還是大哥二哥,都沒什麼心腹下屬。所以只僱傭了扈從,沒有侍衛。”許玲月解釋道。
王思慕微微頷首,看家護宅的侍衛,必須得是心腹,否則很容易做出監守自盜的事。再者,男主人不可能一直在府,府上女眷若是貌美如花,更是危險。
這樣的話,防衛力量就弱了些王思慕暗暗皺眉,雖然她可以帶自己王府的侍衛過來,但這種行爲對於夫家來說,既是不穩定因素,同時也是一種挑釁。
許玲月嘆息道:“許家根基淺薄,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說着,不動聲色的看了眼王大小姐,見她果然眉梢微皺,許玲月嫣然一笑。
這時,她們途徑許玲月的閨房,王思慕不經意間一看,突然愣住了。她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天宗聖女!
她爲什麼會在許府?她怎麼會在許府?!
帶着困惑,王思慕落落大方的施禮,柔聲道:“見過聖女。”
李妙真也注意到了這位許二郎的小姘頭,點了點頭,不冷不淡的迴應:“王小姐。”
身爲天宗聖女,飛燕女俠,李妙真的逼格還是很高的,這樣的態度並不失禮,反而附和他江湖高手,一代女俠的風範。
王思慕趁勢進屋,瞟了眼自顧自低頭做女紅的蘇蘇,心裡萬分詫異,這個白裙女子的姿色,簡直讓她都覺得驚豔。
再加上李妙真許家絕色美人這麼多的麼。
王思慕暗暗心驚,表面不動聲色,甚至帶上微笑:“聖女也來府上做客?”
李妙真搖搖頭:“不是,我借住在許府數月了。”
借住在許府數月了她是許府的客卿?王思慕霍然醒悟,難怪許府不需要侍衛,當然不需要。
有南疆蠱族那個膂力驚人的少女,有天宗聖女李妙真,有御刀衛百戶許平志,還有力壓天人兩宗的許銀鑼。
就算是她王府,也沒有這樣的高端戰力,哪裡還需要普通侍衛?
“許府雖然在官場底蘊淺,但在江湖上,在某些方面,底蘊深厚的嚇人”王思慕心說,守衛方面,她滿意了。
她看向蘇蘇,笑道:“這位姐姐是”
李妙真淡淡道:“她叫蘇蘇,是我姐姐。”
在外人面前,她是不會說蘇蘇是女僕的。
“蘇蘇姑娘好。”王思慕熱情的招呼,“蘇蘇姑娘針線活真嫺熟,比我強多了。”
蘇蘇微笑道:“我出身不好,將來就算嫁人了,也只是給人做妾的,少不得要幹活。倒是羨慕王小姐。出身高貴,十指不沾陽春水。”
來了來了許玲月眼睛一亮,不枉她把王思慕往這邊帶。
這蘇蘇姑娘似乎對我頗有敵意,可我明明第一次見她!王思慕瞳孔微縮,她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位叫蘇蘇的姑娘,心儀二郎?
她知道自己爭不過我,所以說出了做妾這樣的話,仗着有天宗聖女撐腰,綿裡藏針的用話刺我
王思慕笑了起來,這種熟悉的對角戲,讓她彷彿回到了主場,從許家主母的“陰影”裡暫時走出來。
王家小姐語氣柔和:
“小妾有小妾的苦,主母也有主母的累,姐姐不用自怨自艾。不過這世上啊,有個道理是不變的。位置越高,本事就要越高。所以歸根結底,當個小人、小妾,彷彿是最輕鬆的。對吧,蘇蘇姐姐。”
蘇蘇詫異道:“是嗎?我看許夫人就過的挺愜意的,丈夫寵愛,子女孝順。不過,王小姐出身豪門,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是明褒暗貶啊王小姐心說。
李妙真在一旁看戲,蘇蘇和王家小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陰陽怪氣的話,兩人都是大師級的宅鬥高手,犀利的言詞藏在笑語晏晏中。
心態也穩如老狗,絲毫不見怒火,這顯然會是一場持久戰。
李妙真沒經歷過這種事,所以聽的津津有味,只是有些疑惑,這王思慕是許二郎的小姘頭。蘇蘇是許寧宴的小姘頭,這兩人吵什麼?
她又看了一眼許玲月,許家妹妹一臉天真溫柔,笑吟吟的坐在一邊,好像完全聽不懂兩人的交鋒。
柔弱的小綿羊纔是最危險的啊李妙真感慨一下,忽然屋頂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略一感應。
她翻了個白眼,許寧宴也來聽戲了
這混球!
李妙真眼睛一轉,覺得因爲加把火,不能讓頭頂的傢伙太悠閒,找了個機會插入話題,笑道:
“說起來,蘇蘇姐姐家境淒涼,多年前便父母雙亡,與我一起相依爲命。這次來了京城啊,她就不走了。”
王思慕眼裡閃過銳利的光:“哦?不走了?”
這個小賤人還真想給許二郎當妾?許二郎明明說過他家裡沒有妾室的,呵,確實是沒有妾室,因爲沒有正式納妾!
王思慕心裡陡然一沉。
李妙真接着說道:“蘇蘇和許寧宴情投意合,我打算把蘇蘇留在許府,不求有個正妻的位置,當個妾便成了。”
啊!許寧宴的小妾?那沒事了。
王思慕柳暗花明又一村,露出發自內心的友好笑容。
哦,和大哥情投意合啊許玲月眼裡也閃過銳利的光,皮笑肉不笑道:
“蘇蘇姐姐瞞的真好,我竟一直沒發現你和我大哥情投意合。真好呢,浮香姑娘病故後,大哥一直鬱鬱寡歡,這下好了,有了蘇蘇姐姐,想必大哥能漸漸開心起來。”
這是把我比作風塵女子麼蘇蘇看了許玲月一眼。
李妙真聽見輕微的腳步聲離開了,許寧宴悄悄的來,又悄悄的溜了。
莫名其妙的火燒到我身上了,以玲月的性子,怕不是要在我衣服裡藏針不行,不能讓嬸嬸逍遙法外,我要看她被吊打,人要有初心許七安黑着臉,大步走向內廳。
嬸嬸拎着小銅壺,彎着腰,在給自己心愛的盆栽澆水。
“咳咳!”
許七安咳嗽一聲,吸引來嬸嬸的注意,道:
“嬸嬸啊,我剛纔看見玲月帶着王小姐去做針線活了,你說她也真是的,人家是來做客的,哪能讓人家幹活。”
嬸嬸一聽就急了,“這哪行啊,玲月這丫頭也不比鈴音聰明到哪兒,心眼太老實,整天就知道幹活,將來嫁人了,可不給未來婆婆當婢女使喚。
“人家王小姐是首輔千金,帶人家去做針線活算怎麼回事,氣死老孃了。”
說完,嬸嬸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寧宴啊,家裡好像沒有琉璃杯,只有最普通的瓷盤瓷杯,到午膳時間還早,你幫嬸嬸去買一些回來?”
嬸嬸好言好語的商量:“有幾個琉璃杯,咱們家更體面不是,不能讓王家小姐看輕了。”
“好好好,嬸嬸你趕緊去吧。”許七安催促。
嬸嬸疾步離開。
嬸嬸加油,嬸嬸走好望着嬸嬸娉婷多姿的背影,許七安露出笑容。
買杯子的話,一來一回要許久,那樣就看不到嬸嬸這個黑鐵插入王者戰鬥裡,被血虐的悽慘下場了。
許七安想了想,取出玉石小鏡,把曹國公私宅裡珍藏的一套龍血琉璃玉盞擺在桌上。
再把龍鳳呈祥小瓷缸,幾個青花瓷盤子取出來,送到廚房,讓廚娘用它們來盛菜。
另一邊,嬸嬸踩着小碎步,風風火火的進了女兒的閨房。
這裡氣氛已經有些劍拔弩張,三個女人暗暗較勁,就如同絕世高手比拼內力,陷入僵局,誰也奈何不了誰。
“好端端的做什麼針線活呢。”
嬸嬸進入房間,瞬間打破僵局,絕世高手外放的內力如同退去的潮水。
“成天就知道做這些活計,你現在也是許府的大小姐了,要有與身份對應的自覺,明白嗎。”嬸嬸訓斥女兒。
“娘,知道了。”許玲月低着頭。
蘇蘇微笑的喊了一聲許夫人,便收斂“爪牙”,低頭縫袍子。
她一來就壓制住了玲月和蘇蘇王思慕看在眼裡,服在心裡。她在府上的時候,母親說她,她能反駁的母親無言以對。
而許玲月和蘇蘇在許家主母面前,她看到的是完全的壓制,連頂嘴都沒有。
嬸嬸見王思慕沒有在做針線活,鬆了口氣,想着既然來了,便坐下來聊聊。
和藹可親的解釋道:“都怪我,我平時懶得管外頭的鋪子和田地,還有司天監那邊的分紅,這些全是玲月管的。她每天忙個不停,養成習慣了。”
來了來了,她開始敲打我了她的意思是,我將來如果想管家裡的賬,得先過許玲月這一關王思慕暗自思忖。
嬸嬸來了之後,房間裡就一片和諧。
許七安站在屋頂,聽着房間裡女人們沒營養的對話,心裡不由的對王思慕佩服起來。
她很好的壓制了本性,完全把自己演成一個溫順溫婉的大家閨秀,試圖給嬸嬸和我們一家人畜無害的印象。
不愧是王首輔家的千金,有幾把刷子的。
午膳漸漸臨近,嬸嬸帶着王小姐和家裡女眷們去了內廳,準備開飯。
每日的伙食如何,也是衡量許府底蘊的標準之一,但是有客人在的場所,菜餚豐富是理所應當的。所以王思慕看的不是菜色,而是瓷器。
嬸嬸招呼王小姐入座,王思慕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餚,都是剛端上來的,並沒有動過。此時剛到飯點,這裡又是主桌,家裡明明有男人在,爲何是她們先吃?
王思慕試探道:“怎麼沒見許銀鑼?”
嬸嬸擺了擺手,隨口道:“府上就他一個男人,與你同席不便,我讓他去自己房間吃了。”
王思慕心裡一跳,深深的看着許家主母,心說:你又是怎樣忌憚着她的呢,許銀鑼!
這時,嬸嬸拿起玉酒壺,熱情招待:“這是府上釀的甜酒釀,嚐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