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長公主召喚
恆清監院支支吾吾道:“大人怎麼知道?”
恆遠這個法號,是許二郎告訴他的,當日讓許二郎去養生堂尋六號,但六號早已離開,許二郎轉告許七安時,說:吏員告訴我,恆遠大師離開了,據說有了師弟的線索。
“你別管我怎麼知道,現在是我問你話。”許七安表情嚴肅,對這個非暴力不合作的和尚,不給好臉色。
儘管單打獨鬥的話,這位青龍寺監院,或許能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但許七安是有兄弟的,背後還有朝廷。
恆清監院略作猶豫,道:“恆遠是寺裡的武僧,性格衝動,脾氣暴躁,時常因出手誤傷同門而被方丈懲罰,去年被逐出青龍寺。”
六號果然是青龍寺的和尚,武僧?難怪身形魁梧的像個魯智深六號說過他的師弟被人販子拐賣六號找尋的師弟會不會是恆慧?
可恆慧是跟平陽郡主私奔的啊但是,恆慧偷走了青龍寺的法器,那件法器卻出現在金吾衛百戶周赤雄身上,這是不是意味着,那位恆慧和尚已經遭遇了意外?
或者,他也參與了桑泊案。如果是後者,他的目的是什麼?還有,平陽郡主人又去了哪裡。
這趟青龍寺之行,比他預料中的收穫更多。
儘管很刻意的在趕時間,一路快馬加鞭,返回打更人衙門已經是一個多時辰後。
許七安讓團隊人員稍作休整,自己關起門開做案件梳理、總結。
然後取出地書碎片,輸入信息:【三:六號還沒有消息嗎?】
沒有人搭理他。
過了許久,金蓮道長跳出來挽尊:【九:尚無消息。】
許七安敏銳的意識到,六號也許發現了什麼,或者身處極其危險的境地,不然不可能這麼久了還不回信。
【三:金蓮道長,你還沒有定位到地書碎片?】
【九:想必是被什麼秘法給屏蔽了。】
【二:大光頭怎麼老是遇到麻煩?】
二號跳出來插嘴。
【九:他一直在調查師弟失蹤的案子,也許,是遭遇了平遠伯背後勢力的報復。】
不,他是發現了師弟的線索但結果是一樣的,不管怎樣,六號都遇到大麻煩了。
【四:如果地書碎片落入外人之手,那我們只能像當初那樣,不再進行任何傳書。】
【二:如果輾轉到地宗手裡,我們所有人都可能面臨危險。】
說到這裡,天地會衆人都感受到了焦慮,以及心理壓力。
不僅僅是擔憂六號的安危,不再進行地書傳信,天地會好不容易營造的消息交換模式將名存實亡。
最壞的情況,一旦落入地宗之手,尋常地宗道人衆成員不怕。可萬一地宗道首要親自回收地書呢?
一號和三號還好,躲在京城,地宗道首有所顧慮,其他人就危險了。
【二:對了,請三號幫忙吧。】
【四:嗯,如果三號能動用雲鹿書院的關係,暗中協助金蓮道長,那麼,尋找六號的難度會大大降低。】
不知不覺間,天地會成員對三號的依賴,已經超過了總愛窺屏的一號。
但凡大奉京城地界的事,腦海裡下意識就浮現三號。
我怎麼感覺自己成了工具人?
六號的身份以及現狀,是我剛得到的第一手資料,現在傳出去的話,身份暴露的風險很大,我得打一個時間差嗯,除非天地會成員們都知道六號的根腳。
【三:你們知道六號的身份嗎,我指的是佛門弟子這個信息之外。】
【二:不知道,六號自稱是雲遊的佛門弟子,打算在京城長住一段時間。】
六號在冒充外地人啊嗯,這和尚的腦子比魯智深要強一些!
許七安心裡有數了,輸入信息:【這件事你們不用管,我會與金蓮道長接洽,關於六號的情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道長,你今晚能否來一趟我的住處?我有事與你相商。】
“!!!”
看到三號的這句話,不知道爲什麼,天地會衆人心裡同時凜然,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三號竟然摸清了六號的根腳,聽話中之意,似乎對他的近況也有一定的掌握?他們明明只有過短暫的交匯果然,雲鹿書院的讀書人,能力都很強二號忌憚的想。
三號有點意思啊,他入會最晚,但展現出來的手腕、能力以及敏銳,讓人咋舌。期待將來回京城時,與他見面。到時候好好領教一番四號由衷的欣賞。
【五:哇,那你千萬別查我的身份呀,不然我會生氣的。】
五號直接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一:三號,關於桑泊案,你手裡是否有更準確的消息?】
【三:這幾天沒有關注桑泊案。】
一號見狀,潛水去了。
與金蓮道長約定好見面時間,許七安離開偏廳,徑直去了浩氣樓,求見魏淵。
通透敞亮的茶室裡,魏淵獨自一人坐在案前,下棋,左手對右手,像是在演一幕寂寞的獨角戲。
魏淵頭也沒擡,笑着說道:“下了半輩子的棋,最開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到後來漸入佳境,打敗一位位國手,不知不覺,已經找不到敵人了。”
你上次跟監正下棋,不就打了個平手?許七安心裡吐槽。
“但棋盤外的敵人,卻多的讓人頭疼。”魏淵放下棋子,捏了捏眉心,道:
“何事?”
“卑職要向魏公彙報案件的進展,”頓了頓,許七安說道:“昨日凌晨,太康縣的趙縣令在下獄當晚遭了滅口,此事府衙暫時秘而不宣。”
“趙縣令死狀甚是古怪,沒有中毒,沒有傷口,死的自然而然。”
魏淵表情倏地頓住,幾秒後,目光閃爍了一下:“你有什麼看法?”
“卑職查閱資料,發現能做到這件事的,除了道門陰神,再就是東北的巫神教。”許七安深吸一口氣:
“桑泊案涉及到了妖族、東北巫神教,卑職絞盡腦汁,左思右想,朝中除了那位,還有誰能同時勾結這兩大勢力。”
砰!魏淵手掌按在棋盤上,滿盤棋子震顫,他目光銳利的盯着許七安:“出了這裡,這些話不得與任何人說。”
許七安連忙低頭,解釋道:“可,可卑職難以再查下去”
“退下去。”魏淵冷冷道。
“是!”許七安退出茶室。
聽着腳步聲在漸漸遠去,魏淵有條不紊的收攏棋子,清洗茶盤。換了一身青衣,走到樓梯口,吩咐當值的吏員:
“準備馬車,本座要進宮。”
許七安只恨手頭沒有煙,思考的時候只能乾巴巴的坐着,他聽着呂青和三位銀鑼交流着案情,自己魂飛天外。
“鎮北王遠在邊塞,我不可能跑邊塞去查,再說也不敢查,除非陛下親自一道聖旨,否則單憑一塊金牌,查不動那尊大神。”
“身在邊塞嘿,倒是給自己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但世上是沒有完美犯罪的,只要做了,就會留下線索,關鍵在於我能不能抓住這些線索嗯,鎮北王不在京城,但是他需要一個代言人,那位代言人必定是朝中的某一位。”
鎮北王這條線索暫時查不了,因爲魏淵不肯幫他,如果魏淵能請到聖旨,那一切都沒有問題。
好在狡猾的兔子不止一個窩,聰明人也不會只有一條道。
今日的青龍寺之行沒有白費,青龍寺的恆慧和尚是一個突破口。而想順着這個突破口往下查,就得想辦法找到六號。
這就是許七安爲什麼要約金蓮道長夜會的原因。
“篤篤”
敲門聲打斷了呂青和三位銀鑼的討論,讓他們不由皺緊了眉頭,看向門外。
沉默寡言的朱廣孝站在門邊,道:“寧宴,長公主有請。”
呂青等人扭頭看向許七安。
懷慶找我做什麼想我了?哎呀,昨天不才見過面嗎,看來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許七安腦海裡浮現容貌絕美的清冷公主,以及她可以放在桌案的偉岸胸懷。
明明外表清冷如仙子,身材卻像極了勾人的魔女。
御花園。
涼亭四角垂下遮擋寒風的帷幔,炭火炙烤中帶來暖人的熱氣。
一身道袍的元景帝和一襲青衣的魏淵在下棋,他們一個是皇帝,卻鮮少穿龍袍。
一個是監察百官的權臣,卻總是一襲青衣。
相比兩個特立獨行的老傢伙,青年的太子殿下就穿着一絲不苟,恭恭敬敬的站在元景帝身邊。
“昨日,國師煉了一爐金丹,朕回頭派人送你一顆。”元景帝捻着棋子,看了半天,耍賴似的撿走三粒黑子,笑道:“一枚金丹換三枚棋子,不過分吧。”
魏淵頷首:“不過分。”
又走了幾步棋,魏淵笑着撿走元景帝的六枚白子,笑道:“陛下陣營有點亂,臣替你清理一番。”
元景帝面無表情,淡淡道:“這些年來,朕最倚重的還是你魏淵。常常會想,如果你當年沒有進宮,而是走科舉正途,帝國就多了一位縫補匠,朕也不必爲這些雞零狗碎的事傷神。”
魏淵表情倏地頓住,又在瞬間恢復如常,笑着說:“臣現在不一樣在給陛下做事嗎。”
太子殿下眉頭緊皺,盯着棋盤沉吟不語。
並不是父皇與魏公的棋盤拼殺有多精彩激烈,而是在咀嚼兩人之間的對話。
有一種霧裡看花,似懂非懂的感覺。
坐在亭子裡的這兩人,一個潛心修道二十年依舊能牢牢掌控朝局,帝王心術如火純情。
一個以宦官之身執掌打更人衙門,文韜武略,讓無數讀書人汗顏。
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定要品,細品。
太子浮想聯翩之際,又聽元景帝道:“桑泊案查的怎麼樣?府衙和刑部遞交的卷宗一塌糊塗。朕記得,打更人衙門的主辦官是那個罪犯銅鑼,姓許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