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對一個人的通緝,那是龐大的帝國機器即將誅殺某個人的最後通牒。
曾經有無數的人都說過,一個人不可能對抗整個帝國。
可是,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的又跟那個人和解,豈不是就表明,帝國輸了敗了服了撐不住了?
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而且更可怕的事情,是沒有人知道那個人在哪,自然也不可能跟他談論和解協議。
難道要向全帝國範圍內發佈公告,請那個人趕緊出來?
如此一來的話,帝國在人們的心裡豈不是和廢物一樣了!
這可是會掀起暴亂的啊!!!
好吧,問題現在就是這樣,如果不和解,遊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和解了,可能就會發生暴亂。
哦,不對,現在的帝國官員們還在糾結怎麼能悄悄的找到夏洛克,還在考慮和解後怎麼才能將損害降到最低。
這是何等狂妄的想法啊。
他們站在高位上時間太久了,久到忘了去思考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對方願不願意和解。
倫敦街頭,那位穿着長風衣的身影坐在一張長椅上,領子和帽子之間留出的細小縫隙之中,一雙有些狹長的眼鏡很有興致的盯着街對面的那座教堂。
他看了看時間,站起了身子,朝着教堂走了過去。
“根據我對目標的性格測試,他不喜歡錢,不在乎榮耀,不喜歡美女,不喜歡權利,媽的!”221B號通緝小組裡的那位心理學教授已經盯着夏洛克的性格收集報告一個星期了,試圖在他的心裡找到一個缺口。
人總是應該有些物質需求的纔對。
可是夏洛克這個傢伙似乎真的對物質上的東西十分的漠視,甚至對榮譽和社會地位也不是很在意。
擁有強大能力的人往往都有巨大的野心,畢竟本事和訴求總要相配才行。
可是目標似乎完全不在意永遠窩在倫敦下城區當一個連正經牌照都沒有的小偵探!
“可能對於他來說,這些東西都是隨手可得的,所以他理所當然的不在乎。”一旁的心理學探究小組成員小聲的給出了一個解釋。
啪的一聲,那名教授將手裡的文件拍在桌子上,一直研究心理的他在這一刻竟然有點管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我不管原因,你還不明白我在擔心什麼嘛根據我的推斷,現在帝國拿不出任何東西能讓目標同意和解。
聽懂了麼?
目標不會和解!而且更加可怕的是,目標是個小心眼,他是個只遵從內心喜惡來做事的絕對狂妄之徒,他曾今因爲不滿意奧古斯丁大帝沒有受到審判就退位,自己衝進帝國首都去刺殺皇帝!”
說到這,這位心理學教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瞪着眼睛道:
“而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咱們每天都想着怎麼搞死對方你說,目標會高興麼?”
話音未落
砰的一聲。
一大潑的鮮血突然的濺在了心理學教授的臉上,他的嘴都沒有來得及閉嚴,溫熱黏膩的腦漿衝蹦進了嘴裡,糊在了喉嚨上,味道像是一坨石灰和肥肉的混合物,其中還夾雜着一些硝煙味。
就在他的眼前,剛剛還跟自己說話的那名小組成員的腦袋已經被一槍炸碎了一半,顱骨崩開的碎渣子以及半面暴露在空氣中的牙牀因爲震盪而不斷的震顫着,鮮血咕嘟咕嘟的從頸部兩側的動脈裡噴出來。
人們傻眼了,身體本能的朝着槍聲發出的地方轉過去,然後就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站在彩繪玻璃下方,手裡還舉着正在冒着青煙的槍。
那是夏洛克.
沒有人知道這傢伙是從哪偷偷摸進來的,教堂的過道里巡邏的士兵聽到槍聲,立刻衝了進來,不過幾根觸手憑空出現,準確無誤的戳進了幾名警衛的眼窩,撞開門的士兵沒有來得及舉起槍,又是幾聲清脆的槍響,幾蓬血花炸散,屍體悶哼着倒下。
像是溜門撬鎖的這種手段,對於一名偵探來說簡直是必備的技能,跟蹤隱匿的本事自然也是必修課,在古羅馬法城嚴密的軍事化防守之下,夏洛克都能摸進皇帝的官邸,更何況是在倫敦這個他呆了幾十年的城市。
有人試圖殺死我,那麼自然要做好被殺的準備。
殺人償命,這是硬道理,你殺不了別人,那是伱本事不行,該償的命還是要償的。所以幾分鐘後,這座教堂裡冒起了滾滾的濃煙,然後愈來愈烈,火焰漫過木質的桌椅,點燃了穹頂上繡着太陽花的白色幕布,席捲了庭院裡的枯草,高溫將彩色的玻璃烤的漆黑一片,街邊的人們看着那洶涌的烈焰從教堂的頂端衝出來,慌亂的尖叫,報警,亂成一團。
‘鈴~鈴~鈴~’
一輛正在行駛的教廷所屬專項列車中,通訊電話響了起來。
審判庭大法官緩緩的接起了電話。
自從那場倫敦勝利廣場的囚犯劫持事件之後,帝國整個的氛圍一天不如一天,他身爲司法機關的最高職務人員,不得不遊走在各種焦頭爛額的事件之中,而那通已經被全帝國人都知曉的通話,也讓他幾乎無法在民衆面前露面。
“不不好了,教堂被燒了,火勢很大,不知道里面的人情況怎麼樣了!”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無比的焦急,法官大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並沒有惱怒或者震驚。
這是帝國和那個人之間的戰爭,就像是他曾經說過的那樣,戰爭哪有不死人的,所以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猜到了會有一天,通緝小組會遭到最慘烈的報復。
其實都不需要多想,那座教堂裡的人,肯定已經全都死了,夏洛克那種人不是會妥協的人,既然不會妥協,那麼也就沒有留下活口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掄到自己。
“好了,我知道了。”法官大人平靜的說道,並且掛斷了電話。
望向窗外的夜色,一生中接觸過無數複雜案件的老人似乎對死亡有着某種特殊的感知能力,他清楚就在某個自己看不見的地方,那個人正在與自己對望着。
夏洛克的確在望着法官大人,他的視線從天而降般的跟隨着那輛疾馳的列車一路前行。
一道虛空裂縫出現在了某處的偏遠城區,出現在了一座建築的天台之上,不過那裂縫裡沒有鑽出什麼可愛懵懂的小惡魔,而是有一把漆皮紅色的沙發椅轟然的墜落出來,帶着極端恐怖的速度砸在了建築頂端,揚起了劇烈的塵土,但是卻詭異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夏洛克緩緩的站起了身子,然後在建築頂端一躍而下。
一些年輕人聚集在廢棄的建築羣之中,從車上搬下來一箱箱啤酒,都是在街邊的便利店搶的,在這種大混亂的邊緣,警察根本沒有精力去管行竊和搶劫這種小事。
有些人在遊行隊伍裡釋放着得知真相的憤怒,有些人就在釋放着荒誕的歡愉,男人女人們穿着暴露的衣服,渾然不顧夜風的寒冷,肆意的享受着酒精和致幻劑帶來的興奮,擁抱着、亢奮着、尖叫着。
夏洛克越過慘白的車燈,將一名暴露着紋身的人打暈,掰斷了車門上的保險鎖,然後朝着公路的方向駛去。
他駛過公路,撞斷了路旁的護欄,在亂石之中顛簸,然後駛入了田野,在密密麻麻的乾枯農作物之間穿行。
只有他知道,自己將要去哪裡。
過了20分鐘,車子終於駛出了田野,一排鐵路出現在了眼前,沒有人知道夏洛克是怎麼計算的,反正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正好趕在了那輛疾馳着的列車駛來的前一分鐘。
安靜的鐵軌開始顫抖,遠處巨大列車推開呼嘯的風,發出特有的轟鳴,巨大的探照燈在夜色下顯現,強悍的碾壓着黑暗,將一切都照射成黑白的照片。夏洛克開始朝着列車狂奔,一個人的漆黑身影和巨大的狂奔巨獸之間的交匯,那渺小的身影一躍而起,迎着車廂高速排擠流泄的氣流,咔的一聲,手指強悍的嵌入了車廂的鐵皮之中,並且完全無視了那相對速度產生的巨大對衝力量,一瞬間攀沿而上,輕盈的落到了列車的車廂上方。
“呲————”
車廂與車廂之間的門被拉開了。
一名身材單薄的男子走了進來,然後慢步來到審判庭大法官的座位對面,不慌不忙的坐下。
“你好,法官大人,初次見面,我是夏洛克.福爾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