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的所有戰士都知道,對南丁格爾小姐漏出質疑的神情是一種極大的不尊敬,但是此時此刻,面前的戰地軍官不僅僅是質疑,他甚至在用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着對方,因爲他不明白,爲什麼偉大的南丁格爾小姐會有這樣的想法。
是這些天她被保護的太好了,感覺不到戰場上的兇險麼?
就算是真的如此,那在來的路上,她必然已經看到了真正的戰爭是什麼樣子的,那又怎麼可能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念頭。
“對不起,我不能讓您這麼做。”這位軍官直接拒絕道:“不是我不執行您的要求,只是那裡可是魔潮的範圍內。
一個400人的隊伍被困,這就意味着遭遇的惡魔數量絕對不會少,而您剛纔說您只帶兩個人。
這.這.”
其實他現在不知道應該如何評價對方的話,要不是對面前少女的絕對尊敬,他估計早就劈頭蓋臉罵過去了。
南丁格爾顯得有些焦急,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總之當夏洛克在身邊的時候,她遇到了麻煩,就會下意識的在第一時間望過去。
她毫無理由的覺得,對方一定會有什麼辦法。
而這會兒,夏洛克正在好奇的打量着遠處一隊裝配着蒸汽裝甲的士兵走上運輸車,腦子裡捉摸着,如果這種裝甲的減震效果和防禦力足夠強,以後是不是可以搞出一些大炮,把人塞進去,然後砰砰砰的直接朝着戰場位置發射,省去了路上被阻的可能性,節省時間,而且落地還自帶打擊效果,一舉多得。
正想着呢,餘光看到了一旁的少女朝着自己投來求助的目光.
剛纔那邊的對話他聽得很清楚,所以也明白對方想要自己做什麼,無奈的嘆了口氣:
“喂讓我們去吧,保護她的話,兩個人的確夠用了。”夏洛克說道。
接待軍官順着聲音望過來,這才注意到不遠處這個不修邊幅的傢伙,既沒有穿軍裝,也沒有穿隨行醫療團隊的衣服,一時之間有些怒意,好在還能壓制的住:
“你的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裡是戰場,不是你們想當然的地方!還有,你是什麼人?”
“一名偵探,受僱於南丁格爾小姐,她的安全由我來提供保障。”
夏洛克如實說道。
不過這些話聽到那名軍官的耳朵裡,就變得極其的不可理喻。
“偵探???”
一個前線的軍官,估計是怎麼都無法想明白,爲什麼一個偵探會出現在戰場上,不過現在他也沒時間去尋思,只是急迫的幾步邁到夏洛克身前:“我不管伱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總之,這和你在城區裡保護委託人不遭受謀殺完全不一樣,你要面對的是惡魔!!”
“知道,知道”夏洛克偏了偏頭,估計是覺得對方的嗓門實在是太大了些:“不過兩個人保護她絕對夠用了,甚至於,你要是告訴我需要救援的那些人在哪,我們自己去就行了,比起跟着支援團隊一起走,少一些人反而路上會更方便一些。”
面前的軍官腮幫子咬的鼓脹了起來,他現在頗有一種跟熊孩子講道理一般的感覺,自己不論說什麼,對方都是充耳不聞,只顧堅持自己那種可笑的想法,於是他一把抓住夏洛克風衣下的衣領,壓低聲音兇道:“方便個屁!你知道基地方面同意將那個10公里外的地方作爲臨時救治點,已經是極限了麼?
你以爲我不想快點讓醫療人員趕過去?
那個受阻的部隊,是我的!被困的戰士都是我的士兵,你以爲我不着急?!
但是如果南丁格爾小姐受傷了,你拿什麼付得起責任?你又讓我怎麼跟前線軍方,以及帝國民衆交代?”
軍官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低吼着。
不過這種低吼根本影響不了夏洛克,他肯定不是想要驗證戰場上的英雄主義,更不是想要彰顯自己的某些能力,其實是他真的覺得,要是自己帶着深紅,抱着南丁格爾直接衝向目的地,會比跟着支援部隊一起走安全的多,也快速的多。
一個人和一隻惡魔可能改變不了戰局,但若只是這種任務,那卻是再方便不過了。
於是
“那個誰找一件最厚實的軍用作戰服,護目鏡,手套,總之把自己包裹的嚴實點,一會咱們速度太快,風壓會很大的。”夏洛克無視了面前的軍官,對着不遠處的少女喊道。
軍官蒙了,這傢伙是在找死麼,敢用這種語氣很南丁格爾小姐說話?
下一秒.
“好!”
身後少女想都沒想,立刻答應道。
緊接着,夏洛克又看向華生:“幫個忙,跟運輸隊說一聲,把最後那節車廂容器裡的修復溶液給卸掉吧,深紅的傷勢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
“好。”
華生也點了點頭,和南丁格爾一樣,給出了一個極其簡單直接的答覆,便轉身朝着運輸車隊後方快步走去。
面前這傢伙的提議是那麼的不切實際,可是提及的兩個人卻毫不猶豫的就去執行了,這一幕讓這位軍官完全無法理解好在理性讓他快速的緩過了神來,他當然不可能衝過去一把拖住南丁格爾小姐,讓她別跟着這傢伙一起發瘋,所以只能強硬的準備呼叫衛兵,先將面前這個混賬男人先抓起來。
而夏洛克估計是明白了對方想要做什麼,突然的,沒有任何關聯的問道:
“額你最近應該看了404戰區那邊的任務戰報了吧。”
接待軍官沒有閒心回答對方的問題,不過他的神情表明,他看過了。
不單單是看過了,還反覆研究過,那十幾斤的膠片他們整個營隊反反覆覆的看了七八遍,而且每一次重新觀看,似乎都能隱隱的震撼他們的心靈。
其實除了地獄之門遠征軍深入南極大陸太遠,報紙配送過不去之外,其餘的所有戰區基本都研究過那場任務的戰報以及高空俯視畫面。可是這個混賬在這時候問這個幹嘛?
下一秒,夏洛克就給出了答案:
“哦,我就是想說,戰報裡面那個人就是我.”
他淡淡的迴應道。
其實他並不像讓太多人知道自己和那場任務有關,畢竟嫌麻煩,但是現在,想要讓面前這位軍官消停一些,那麼這就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了:
“你們是專業的,應該能粗略的判斷出我有什麼樣的能力,尤利西斯那個老傢伙不計成本的轟了我五分鐘,只是把我的風衣兜給撩着了,我能穿越一個密集轟炸狀態下的任務區,自然也能安全的到達你剛纔所指的那個地方,所以,如果你繼續阻攔我的話,那麼事後需要和軍方交代的人,估計不是我們,而是你了。”
十分鐘後,一個300人的支援隊伍已經集結完畢,配備着移動重炮,速度極快的運輸車輛以及裝甲戰車,還有25輛裝載着巨大惡魔鎮靜劑容器的全護甲型卡車沉重的軍事基地金屬側門緩緩向上升起,伴隨着灼熱蒸汽帶出的水霧,車隊轟鳴咆哮着衝出了基地,向着營救方向快速前進,如果運氣好,他們能在兩個小時之內趕到對方的位置,那樣可以讓被困的士兵存活率達到80%以上。
車隊中,有一輛裝甲運輸車內,坐着二十幾個人,他們沒有穿着沉重的蒸汽裝甲,只是套着普通的冬衣,有幾個甚至連冬衣都沒有穿,在車廂之中呼出的氣息都帶着白霧,卻也不覺得冷。
因爲這幾個人,全都是三階的大契約者。
強悍的身體素質讓他們可以完全無視嚴寒,而且在過一會的支援過程中,他們也不需要衝出去和那些士兵一樣,參與戰鬥,他們只需要跟着大隊伍,在這輛裝甲車內專心的操控自己的惡魔就可以了。
不需要強悍的武器裝備,不需要自己深入險境,而且每一隻三階惡魔,都有着人類士兵絕對不可能擁有的戰鬥力,種種優勢,都讓契約者成爲了戰場上無比受重視的作戰單位,擁有的待遇和地位也很高。
只不過,此時這幾位契約者坐在車裡,都眉頭緊鎖,時不時的還會朝着窗外望去。
看着那隻紅白相間的人形惡魔跟在隊伍的後方,他們總是覺得有點彆扭。
契約者操控三階大惡魔需要極其巨大的腦力消耗,所以除非正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否則很少有人會將惡魔隨便搬出來,特別是在作戰之前的這段時間,每一絲腦力的多餘消耗,都是極其愚蠢的行爲。
所以爲什麼會有一個人不管不顧的,讓一隻惡魔跟在車隊後方一路小跑?這傢伙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面臨一場戰鬥麼,怎麼敢如此隨意的浪費精力?
而又一想到,在車隊之中,有一輛車裡坐着南丁格爾小姐,而且臨行前,軍方還特地的吩咐過,讓全體人員以任務爲重,南丁格爾小姐的安全完全不用操心,因爲她身邊有一個很強大的團隊在負責其安全,再有就是不論這個團隊做什麼,儘量不要阻攔。
好吧,能保護南丁格爾小姐的安全團隊,肯定都是強悍到不可思議的傢伙,這羣前線的三階契約者戰士能夠理解這一點,而且軍方已經要求自己不要阻攔對方的行動了,那就表明軍方對這個安全負責團隊有着極強的信心。
可是,讓這些聖教軍戰士不太明白的是.整個支援隊伍裡似乎沒有什麼安全團隊啊,從頭到尾,其實也只是多了一輛臨時入編的蒸汽機車而已,連裝甲車都不是。
難道,那個安全團隊有一架戰地飛艇,正在雲層之上俯視着地面?
思緒至此,有幾個人甚至想要把腦袋伸出車窗,看看頭頂的天空之上,是不是有一架漂浮着的龐然大物在跟隨者自己。
當然了,如果真的有人擡頭看上天上,就會發現,那裡除了藍天白雲,其餘的什麼都沒有。
因爲整個安全團隊,其實只有夏洛克一個人
連華生都沒帶,因爲夏洛克很理性的表示,一會位置差不多了,自己就會直接帶南丁格爾小姐走,到時候深紅跑起來,你跟不上的。
華生也很理性的想了想,表示的確如此,雖然覺得,讓夏洛克和南丁格爾小姐單獨相處,有一點心理上的警覺,但是幾百人的生命等待着被救治,他也只好同意了夏洛克的建議。
那輛簡單輕便的蒸汽機車裡,夏洛克握着方向盤,與南丁格爾小姐並排而坐,在一衆三四米高的巨大裝甲車之間,這輛正常的機車,反而顯得有些突兀。
此刻的南丁格爾穿着一套女兵的防寒服,厚實的軍帽上扣着防風目鏡,將身上的柔美盡數包裹住,反而透露出了一絲絲以往不易察覺的堅硬與英氣。
這次魔潮的來勢極其兇猛,戰局集結的阻擊展現在與魔羣接觸後,形成了一條橫跨50多公里的龐大交火區,惡魔與人類有着一項截然不同的區別,那就是大多數的惡魔都沒有太高的智慧,它們僅僅依靠本能行事,這一點在有些時候,算是人類對抗惡魔的優勢,但是當魔潮來襲之時,又是人類最頭疼的一項屬性。
因爲它們不懂恐懼,看到鋪天蓋地的戰火和同類的屍體,絲毫不會有退卻,甚至連減慢速度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那些鮮血和硝煙讓它們更加的瘋狂,飢渴且毫無顧忌的用自己的肉體直衝鋼鐵洪流,將大片大片的鮮血潑灑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上,然後瘋狂的往前衝,跨過屍山血海,繼續衝,繼續往前衝。
而那隊受困的隊伍雖然位於主戰場的側方,但是誰都不知道,那羣沒有腦子的惡魔們什麼時候會將戰火引到這邊來。
在經過了四十多分鐘的高速前行之後,增員車隊終於勉強的行駛出了交戰帶能波及到的範圍。
而就在這時,車隊之中的那輛突兀的小型機車突然使出車隊,然後緩緩的停靠在了一邊。
裝甲車裡的士兵們都注意到了這一幕,而且他們也都知道那輛車裡乘坐着的是南丁格爾小姐,所以不由的投去了好奇或擔憂的目光,緊接着,他們就看到那輛車的車門被打開了。
一名包裹着十分嚴實的女兵走出了車子,帶着防寒帽和護目鏡,根本看不出面容。
而跟着出來的,還有一個男人,在如此寒冷的溫度之下,只是穿着一件舊風衣,在凜冽的狂風中猛烈的翻卷狂舞。
直到那隻一直跟隨在車隊後方的大型惡魔出現在了二人的身前,替他們遮擋了狂風,那滿頭的亂髮才終於安靜的垂了下來。隨後,這隻惡魔付下身子,就像是那些在古代文獻之中,等待着女王賜予榮耀的騎士一般。
而那個男子先是輕盈的躍上了惡魔的肩頭,繼而.對着下方的女兵伸出手,做出了邀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