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呵呵。”
夏洛克突然笑了起來,然後也沒管此刻緊張到了極點的氣氛,而是明悟了一般的開心道:
“原來如此啊,你也收到了開膛手給你的信,對麼?”
華生就那麼站着,不論從表情,還是語氣,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平靜到了極點的點了點頭。
他竟然承認了夏洛克的猜想:
“是的,剛纔我打開這個房間的門的時候,就發現一封信放在門邊,我隨手就撿起來出揣進了兜裡,當時你還在門外,所以沒看到,倒是其他人應該看到了,但是卻沒有在意。
剛纔伱和霍普金斯在外面抽菸的時候,我就拿出來讀了讀。
說實話,我知道開膛手是誰了。
那個老傢伙從一開始就跟我說過,他曾經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他殺過很多人,也只擅長殺人。
只是沒有想到,他說的殺人,原來是以這種方法。
還有就是
他開出的價碼,真的挺有吸引力的。”
他淡淡的說着,手中的手術刀無比輕盈的再指尖旋轉了一下,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南丁格爾的肩頭。
距離她那潔白如玉的頸部只有幾釐米的距離。
雖然那把手術刀看起來那麼的輕薄,刀鋒是那麼的狹窄,但誰都不會懷疑,這把刀可以在一瞬間將南丁格爾小姐的整個頭顱割下來。
可是華生明明剛纔還對南丁格爾尊敬到幾乎跪地朝拜的程度,爲什麼在看完一封信後,就突然出現瞭如此巨大的轉變?
南丁格爾是世間最美麗的人,而華生是一個對美麗有着絕對追求的人,說句實在的,在華生的心中,面前這位少女絕對有着比聖光更加崇高的地位。
而將刀放在她的肩膀上,這對於華生來說,足夠以死謝罪了吧。
所以.信上到底寫了什麼,能將他影響到這種程度?
沒有人能想到。
除了夏洛克.
其實剛纔夏洛克就說了,自己對於開膛手的評價是,一個將人的內心洞悉到極點的人。
不然,這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的傢伙,也不可能用最普通的信件,就讓那麼多人心甘情願的墮落爲無可救藥的殺人魔。
甚至連霍普金斯這樣的人,都能在那麼一個最微妙的時間段裡,被其蠱惑,而成爲了一個背叛自己信仰的叛徒。
“很有吸引力的價碼?
所以.那個老傢伙準備將所有的本事都教給你?
讓你成爲開膛手真正的傳承之人?”
夏洛克看着華生,也看着他身前的少女,不過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對方的死活,只是很隨意的說着,也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這句話,已經把房間內的人們驚駭到了什麼程度。
其實,除了霍普金斯之外,大多數人都沒有完全聽懂這句話的真正可怕之處,不過這不妨礙他們一個個的腦補出無數令人瞠目結舌的可能性。
而華生則猶豫了一下,他那張不怎麼流露情緒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再明顯不過的掙扎,不過最終,再一次點了點頭。
是啊,對於華生來說,唯一能讓自己將一把刀放在南丁格爾肩頭的價碼,應該就只有這個了
那封信上說:
【只要你殺掉南丁格爾小姐,那麼你將成爲下一個我。】
這句話有些含糊,但是說的更加清楚一點就是!
華生將或獲得開膛手的能力,這種能力可能是通過學會對方所具備的殺人技巧,也可能是學習對方洞悉人心的才能,總之,華生可以像他一樣,隱藏在暗處,構建一個遍佈整個帝國的開膛手羣體,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殺手蜂巢。
雖然這聽起來有些不可能,殺人也是需要天賦的,怎麼可能人家教你,你就真的能夠學會?
可很不巧的是華生對於殺人,也極爲的擅長
在一年前的某一天,華生在倫敦下城區的一間酒吧裡,和夏洛克喝過一次酒。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與另一個人吐露了心聲.他說起了自己的童年,說起了自己的經歷,殺了多少人,有什麼夢想,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雖然在華生看來,自己一直都只是一個小人物,但是他對於美麗的追求,讓他始終想要讓這個骯髒的世界變得更加美麗一些。
一輛奢華到了極點的馬車駛過長街,而街邊匍匐着一名在地乞討的難民。
一位虔誠的信徒將這個月的工錢捐獻給了教堂,他試圖祈求聖光能保佑自己,讓女兒的病好一些,但是卻沒有錢爲女孩買藥。
在戰場上炸斷了腿的士兵回到故鄉,但是卻因爲沒有辦法找到工作而流浪街頭。
見義勇爲的少年在小巷裡,打跑了一位正在施於強暴的貴族家公子,卻被救下的少女痛哭着扇了一巴掌,因爲如果自己能懷上對方的孩子,那麼她的一家子總算能找到一個靠山。
這種畫面,華生經常看到。
而這些畫面.不夠美麗。華生和南丁格爾小姐一樣,都是醫生,而醫生自然是要以治病救人爲己任,但是早在很久很久之前,華生就已經發現,醫生給病患帶來的那一瞬間的笑容,是無法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的,哪怕是南丁格爾這樣能夠給整個帝國帶來希望之人,也依舊只能用不斷的遊歷,來撫平帝國不斷癒合,又不斷撕裂的傷口。
而這一次的開膛手事件,讓華生再一次想起了在家對面的那個小巷子裡,那位老乞丐臨走時,留給自己的一封信。
信上說.只有殺戮,才使最快改變這個世界的方法。
呵,現在看來,原來這位老乞丐從一開始,就有寫信的習慣啊。
總之當時的華生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道理,但是現在,他無比真切的感覺到了,殺人.真的有着無窮的魔力。
任何罪惡,殺了!就沒了!而罪惡所衍生出的枝葉,也會因爲恐懼而全部枯萎爛掉。
簡單到了極點,也真實到了極點。
那麼如果自己真的能夠繼承開膛手之名,構建一個完善的殺手生態,將其深植於帝國的每個角落,那麼這個世界應該就真的有可能變得更加美麗一些,起碼,自己可以決定誰能活着,誰又應該死。
而得到這份力量的鑰匙,就是南丁格爾小姐的生命。
其實到現在爲止,華生依舊不知道,爲什麼那位老乞丐要殺掉南丁格爾,更加不知道他這段時間都幹了些什麼,爲什麼他突然要搞出這麼多事情,更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在最後的關頭,給自己寫下一封信,準備將自己選定爲他的繼承人。
但是這些都無所謂了。
因爲在一切結束之後,自己會親自去問他。
時間來到了11點59分。
華生低下頭,看着身前的南丁格爾小姐,其實他有些不太敢看對方,更加不敢去望着對方那美麗到了極點的雙眼。
世界上最美麗的人,與一個更加美麗的世界,這兩者之間到底應該怎麼選擇,華生也找不到答案,如果從整個人類的角度來講,似乎一個美麗的世界的確更加值得擁有,但是華生並不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也不是站在社會的角度,他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
所以他纔會糾結,以至於他在想,如果自己用世界上最美麗之人的生命,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了,待到那一天到來,自己又將用何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以此來懲戒自己所犯下的罪?
好吧,這些都是後話了。
因爲時間只剩下30秒了,在剛纔的這段時間裡,華生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手中的刀開始朝着南丁格爾小姐的頸部移去。
“對不起,請不要原諒我,美麗的南丁格爾小姐。”華生說道。
就這樣,一切來得都是這麼的突兀,突兀的就好像是一副油畫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原本不屬於這裡的色彩,硬生生的將畫布上所展現的故事,拉入到了一個尷尬且牽強到了極點的方向。
貝克街221B號門外,沒有人知道屋內到底正在發生什麼。
因爲從頭到尾,時間只過去了不到三分鐘而已。
那位老乞丐沒有任何的反抗,他渾身是血,任憑那些守衛用麻繩將自己綁的嚴嚴實實,即使自己原本就沒有什麼行動能力,更何況此刻還中了槍。
而就在這時.
只聽“咚”的一聲悶響,那泰晤士河畔的鐘聲悠遠的響徹與倫敦的上空。
這代表着午夜12點以至。
所有的士兵似乎都下意識的愣了一下,因爲開膛手所規定的時間,就這麼到了。
但是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啊。
沒有人來刺殺,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惡魔突然出現。
那麼,南丁格爾小姐活下來了?
自己應該歡呼?
還是應該繼續堅守自己的崗位,直到自己的上司從房間裡出來,宣佈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人們開始面面相覷,在大本鐘的第二下敲擊聲中,顯得有些茫然。
只有那位剛剛被綁好的老乞丐,無比安靜的被丟在了路邊。
他那隻僅剩的眼睛瞪得溜圓,在慘白的燈光下,直勾勾的盯着貝克街221B號的公寓,似乎是想要透過牆壁,看到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