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與政府有着一個本質上的區別:
前者是依託信仰,是存乎於內心,是靠着聖光對人類羣體的真真切切的保護,以及人類在災難面前所需要的精神寄託。
後者是必要的生活,是人類羣居社會的必要形成條件,是街道,住宅,工作,薪水,是每一個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擁有的基本條件。
說白了,教廷的存在取決於信徒的虔誠供奉,而帝國政府的存在,是它必須存在。
這種天然的差別就導致了教廷不需要太多過於實際的付出,單憑‘信仰’這個詞兒,就能獲得極爲巨大的羣衆力量。
同時,也自然而然會導致它的根基只能靠信仰,只能靠着信徒們發自內心的信念,如果有一天,人類不崇拜教廷了,那麼教廷也就必然會走向滅亡。
教廷建立之初,第一代教皇明顯就看清了這一點,所以,血牢就應運而生。
【任何教宗以上人員,無權干涉血牢運作】
這條規矩,就和聖光神殿天然崇高,不受律法約束一樣。
因爲信仰會讓人盲目,虔誠到了極點,就會不分對錯,血牢隸屬於教廷,但是卻不歸屬於教廷高層管轄,只要不影響社會的正常運作,就算是教皇親自來撈人,也絕對不可能,就算是聖女的親媽關在這裡,那也不受任何特赦令的影響,因爲這種行爲,會引起信仰的崩塌,會動搖教廷的根基。
這也就導致了,教廷內部地位越高的人,對血牢的影響力越低,如果做到教皇的位置,那對血牢的掌控能力就基本爲零,堂堂聖女殿下想要去血牢裡看個人,都要經過層層審批,一個月後能給出答覆,就已經算是快的了。
至於血牢裡關押的犯人,那自然都是最窮兇極惡之徒。
那裡是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最恐怖之地,殘忍,血腥,沒有任何的人性,只要踏進血牢,那就意味着喪失了作爲人類的所有權益,相傳,新犯人進去後,第一餐吃的是燒得通紅的釘子。
這種說法可能源自於民衆對於恐懼的猜想,但不管如何,像是戈弗雷這種曾經暗殺過十幾個神職人員的喪心病狂的殺手,在血牢裡呆了兩三天,也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傲氣,徹底服軟,認下了自己的所有罪行,任憑裁決司隨意處置,爲的就是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
艾琳微微低着頭,沒有太多的遲疑:“我有錢,我有很多錢,能不能做些什麼?”
這是一句很直白的話,像是艾琳這種女人,很少在別人面前用如此清晰且不帶任何隱喻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
但是這個時候,她毫不顧忌的說出了自己最大的依仗:
“我知道血牢的位置似乎在一座深山裡,我可以買下那座山周圍的所有設施,公路的開放商,鐵道的所有權,賣下給血牢內部運送飲食的所有供應貨源,我可以支付未來十年裡,那裡每一個獄卒以及其家庭的所有開銷那裡有行刑官吧,他總要有個家庭,有個孩子,我可以負責他兒女未來幾十年的學業,可以讓他的後代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我只是想要讓他照顧一下某位囚犯,總之,我應該能做點什麼的,對吧。”
她輕輕的說着。
但是這些話聽到了哈德森太太的耳朵裡,卻不知爲何有了些怨氣:
“你有錢有什麼用,那個混蛋殺了帝國的皇帝!這種層面上的事件,你以爲用錢就能影響?別說錢,爲了救他,我願意拋棄我教廷聖女的身份,但是沒有任何用處!”
哈德森太太不知道那個混蛋傢伙到底有什麼好的,爲什麼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會這麼關心他,願意爲她他花這麼多錢,這個女人似乎比自己要漂亮一些,要成熟一些.
好吧,這些不重要,起碼在這個時候不重要,因爲她們兩個人有着同樣的目的,先把那個可惡的瘋子救出來,其他的等以後再說。
“血牢的存在很特殊,教廷的人員很難在其中造成什麼影響。”
“可是那是個監獄,有監獄就有人,既然有人,那就肯定有什麼東西能對其造成影響!”艾琳壓着內心中的焦急說道,她是個商人,她清楚的知道人與社會之間必然有着交集,血牢的存在肯定不只是爲了施虐和懲罰,它的存在是爲了告誡,是爲了威懾,說白了,還是爲了人類社會的穩定。
所以,肯定有什麼人能說上些話。
哪怕裡面關押的是殺死前任帝國皇帝的兇手。想到這,艾琳突然一愣,擡起頭很鄭重的看着面前的聖女殿下:“你說,帝國皇帝能不能做點什麼.”
富蘭克林的第一筆實驗資金,是艾琳出的。
他那座能源實驗室,是艾琳資助建立的。
甚至在之後的所有實驗開銷,甚至政治造勢上的花費,都是艾琳在出資。
那麼在這位帝國的新皇帝面前,艾琳有着充足的言論資本。
只是不知道,這位新王在這個事件裡,到底能給予什麼樣的幫助。
迪力非尼行政州,雖然這裡被劃分爲一個州立地域,但是這裡卻沒有太多的城市,地理位置處在這個星球最乾燥的地區,沒有太多的人煙,周遭山脈環繞,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礦場業,而在這個行政州的西北方向,有一座沒有名字的山脈,坐落在廣袤一千多公里的巨大無人區之中。
這裡沒有水源,沒有草木,只有無盡的山巒與風化的岩石,晝夜溫差相差50度,因此也沒有太多的動物能在這裡存活,名副其實的鳥不拉屎的地方。
而就在這座山脈之中,一個讓整個帝國的民衆都聞風喪膽的機構,就坐落在這裡。
血牢.
其實整個帝國,也沒有多少人知道血牢真正的樣子,畢竟有資格進入血牢,還能活着出來講述其中模樣的人少之又少。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裡是一個人間的煉獄,那裡有着正常人一聽就會渾身顫抖的刑罰,那裡的慘叫聲幾十年來都沒有停歇過,鮮血的味道能衝破厚實的岩石,讓整座山都散發着瘮人的血腥味道。
這種形容不知道有沒有誇張的成分,但是無疑有着極大的震懾力。
在那條無名山脈的某一處,一座由岩石與鋼鐵作爲主體的高牆靜靜的矗立在烈日之中,內部的血牢主體沒有任何的建築,它整個就深入到了山脈之中,只有藉助那些天然的空氣流通,來供給內部的呼吸,而想要出來,要麼是通過那唯一的出口,要麼就是打穿整座山脈的巖壁。
而在其外部,因爲特殊的地貌原因,這裡的白天有着近40度的高溫,在荒漠之中蒸騰出的乾燥氣息能讓人類的體表溫度上升到50度左右,在這種極端的環境裡,只需要20分鐘,一個人就會達到生理極限而昏死過去。
晚上,幾百公里沒有任何遮擋的狂風能將溫度壓制到零下15到20度,這種風力之下,人類皮膚的耐受能力甚至連10分鐘都堅持不到,便會迅速流失水分,最後導致乾裂,剝離,然後大面積的凍傷潰爛,最後死去。
所以,這裡幾乎不需要太多的安保設施,就連第二次惡魔入侵期間,也很少有惡魔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存活,在那些風沙掩埋之下,至今還有不少惡魔的遺骸殘留着。
此時此刻,正是入夜十分,積攢了一整個白天的熱量在半個小時裡迅速的被狂風帶走,只留下了迅速降低的陰寒。
血牢之內,一個有些過於寬敞空曠的區域內,一些囚犯正在吃飯。
他們是那樣的平靜,或者說是那樣的沒有生機,甚至連吃飯都只是機械性的咀嚼,然後吞嚥,也許他們本不想這麼做,但是卻不敢不這樣做,甚至於吃慢了,吃不下了,都要遭受最可怕的懲罰。
這裡就是這樣,哪怕是吃飯喝水這種最基本的要求,都充滿了絕望
而就在這時.
“噹啷啷~~”
一陣鐵鏈在地上拖拽的聲音響起,所有正在進食的囚犯猛地擡起了頭,朝着陰影處的方向望去。
眼中盡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