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散去的硝煙之中,那灌木叢裡的夏洛克沒有擡頭,他只是閉着眼,靜靜的棲身在牆體的陰影裡,一動不動,就好像是真的變成爲了一團被修剪的極爲規整的枝條。
而那些微微拂過周遭的風帶着愈發清晰的腳步,正一步步的走過牆體。
腳步緩慢,但是卻極爲沉重,踩在碎石上發出一陣陣輕響,這些守衛沒有因爲第三梯隊的到來就變得鬆懈,因爲在剛纔的那幾分鐘裡,他們見識到了入侵者的強大,所以就算那兩個人已經是沒有任何生還希望的將死之人,他們也已然沉着腰身,用最標準的巷戰前壓戰術,緩緩的挪動,不敢有一絲冒進。
而就在一個人手中的槍越過牆體,視線在第一時間看到牆壁後沒有隱藏敵人的剎那,只聽嗖的一聲,有什麼東西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劃過了此人的耳邊,帶出了一陣凜冽的風。
與此同時,低矮的灌木叢中,一道黑影突然暴起,速度甚至要比剛纔的破風聲還要快上幾分,但是卻極爲不真實的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士兵反應自然也不慢,剎那之間,就立刻條件反射一般的想要調轉槍口,朝着那黑影掃射。但是他卻突然詭異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好想已經不受控制,這個瞬間,他的意識只感覺到了整個頸部一陣無法想象的劇痛,然後腦袋就連着脊椎被以一種可怕的角度直接對摺,他最後看到的畫面,是頭頂被硝煙遮蔽的星辰,都沒有時間去感嘆那抹模糊的美麗,更沒有發出哪怕一聲慘叫,就這麼簡單直接的失去了生命,身體搖搖晃晃,朝着地面栽倒。
當然,他死去的同時,那道影子也已經兇猛地衝出灌木叢,同樣的,他的兇猛依舊寂靜無聲,就好像這一刻,整個世界都被拔掉了音響,旁邊的一名士兵的槍已經舉了起來,但是一股巨力順着槍管傳遞而上,竟然狠狠的將槍身像是鏟子一樣,砍在了其喉嚨上!
“咔吧!”
那喉間的軟骨應聲而碎,但是黑影卻沒有一丁點的停歇,身體猛然往側面一錯,後背壓進了另一位守衛的懷裡,讓他手中的槍無法正常舉起,這個瞬間,剛剛擊碎了喉間軟骨的手已經握拳,直接翻身擰肘,以一個極小的幅度錘在了對方的前胸之上,這位士兵的作戰服裡似乎有着堅硬的鋼板,用來抵禦子彈,但是卻無法抵禦那恐怖的力量透過防彈服裝,兇殘的震進身體裡。
一股子熱流瞬間從胸膛上涌,一大口鮮血噴出來,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臟抽動了幾下,全身癱軟,再也沒有了生機。
而直到這時候,最開始的那一道破風聲也已經劃過十幾米的距離,結結實實的砸進了五人小隊最後面那位士兵的頭盔裡,那是一顆最普通不過的石頭,但堅硬的護目鏡卻根本抵擋不住那宛如小型炮彈一般的衝擊力,只是在玻璃上留下了一片炸散開的裂紋以及一個小洞,至於裡面的臉,已經血肉模糊。
這所有的一切,只發生在剎那之間,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過太大的聲音,能在瞬息之間殺死四個人,這種能力無疑是可怕的,甚至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但是已經如此的不可思議了,依舊不夠,因爲搜尋隊伍是五個人,此時此刻,第五個人已經反映了過來,手指也已經扣在了扳機上,只要一聲槍響,一切就全完了。
但是就在這兇險的剎那,一聲突如其來的悶響。
遠處的那位士兵身子直接朝着後方一仰,頭盔連同裡面的腦門上,同時出現了一個小洞。
就這麼離奇的死了
那個小洞無疑是一個彈孔,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夏洛克朝着彈孔的反方向望去,只是看到了華生跟自己比量了一個‘不用客氣’的手勢,便潛入了黑暗之中。
又看了看面前的屍體,夏洛克不禁覺得極有興趣,一把槍竟然可以在開火時不發出聲音,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些。
他不知道華生那把槍到底是從哪弄來的,但是這個節骨眼上,趕緊趁着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將地上的屍體隱藏了起來。在接下來的幾分鐘裡,夏洛克與華生無聲的配合着,又清理掉了四隊搜查的士兵,這種狀況,再一次給了那些搜查的士兵們帶來了可怕的壓力,因爲誰都知道,入侵者就在這幾條街區之中,誰都知道,只要找到目標,那麼對方就會直接面對四隻大型惡魔的碾壓,但是.就是找不到,而且漸漸的,剩餘的守衛軍們感覺到了不對勁,似乎有同伴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就在那沒有散去的煙塵之中,有什麼東西在安靜的吞噬着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第三梯隊的四名契約者惱怒的站在街區的外側,他們不理解,爲什麼已經過去三分鐘了,卻還沒有找到目標,其實他們想親自衝進去尋找,但是卻被告知入侵者十分強悍,貿然進入他們躲藏的區域,很可能會遭到刺殺,而圍繞在外圍的惡魔也不適合擠進建築之間去找人,效率不高,而且還會給目標逃離的機會。
但是,焦急歸焦急,卻沒有人會對這次圍剿的結果產生一丁點動搖,更加不會有人提議,直接朝着這幾條街無差別爆破,只要把所有可見的東西全部夷爲平地,那麼入侵者肯定也就死了。
因爲罐子中的老鼠,就算再怎麼折騰,也只有一個下場。
就這樣,又過了三分鐘
前方的那片街區就像是一個黑洞,時不時的就會有鮮活的生命被吞噬進去,有的隊伍找到了牆角的屍體,有的隊伍在地上發現了新鮮的血跡,他們也會畏懼,甚至在軍人對於強者的天然崇拜心理之下,他們會對那兩個入侵者產生一種怪異的欽佩,想着,難不成那兩個傢伙真的能借助這硝煙,一直隱藏下去,甚至找到某個瞬間的契機,然後以某種強悍到令人讚歎的姿態衝出重圍,消失在夜色之中。
夏洛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總之他依舊沒有放棄。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的手輕易的破開一位士兵的頭盔,拳頭在那鋼鐵禁錮的空間裡,將對方的頭顱碾碎,正準備潛入塵埃裡之時。
突然的,一陣風吹來
這陣風從外城區突然刮過,沒有受到太多建築的阻擋,反而被那些林立的樓宇擠的更加狂放了一些,不管不顧的吹過一些滯留民衆的衣襬,又吹過內城士兵的還沒有完全揮發熱量的槍口,吹過了長街,小巷,也吹過了那幾分鐘都沒有散去的濃密煙塵。
一瞬間,月明星稀,頭頂星星點點的光匯聚在一起,順着漆黑天幕傾瀉而下,將下方的一切都照的那麼的清晰。
這種美麗的夜色很難得,如果是在倫敦見到如此的一個夜晚,那不知道會有多少男男女女會相視一笑,然後在街頭甜蜜的擁吻。
但是此時此刻,對於手上正滴着血的夏洛克來說,無疑是一聲最兇險的警鐘。
因爲在這個瞬間,就在街道的另一側,一隊剛剛出現的搜查隊伍中的士兵,下意識的回了一下頭,緊接着,他便看到了就在幾十米遠的街道彼端,明媚的月光之下,有一個人
一個穿着長風衣的男子。
驀然回首,四目相對。
沒有愣神,沒有驚呼,只有最堅決的‘砰’的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