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清晨,夏洛克悠悠的從牀上醒來。
自從前些天的試驗成果展示環節之後,他便清閒了下來,回到自己的公寓裡,每天早睡早起,絕不勞頓,在二階契約者的身體素質加持,以及地獄之中那些觸手提供的恢復效果之下,他的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腦子因爲這兩個月的長期消耗,還有那運輸途中打的一架而產生的疲憊感,也完全消失。
回想起和巴斯克維爾搏命的那個夜裡,夏洛克似是又隱隱的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產生了某種變化,他覺得,很可能是自己觸碰到了契約者二階巔峰的那條線,但是隻是觸碰,想要跨越,應該還要等待一個契機。
這幾天華生不知道爲什麼,莫名其妙的對一把槍很感興趣,每天早上天還沒亮就走出了家門,晚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在倫敦的這種租房環境之下,華生這樣每天不着家的租客肯定是會被房東警告或者詢問的。
好在221B不是夏洛克的房產,只要那傢伙別哪天真的扛個被扒了皮的人回來玩,他也不會去打擾對方。
坐到桌子邊,給自己衝了杯咖啡,然後吃了幾口前些天買的速食餅乾,他拿起剛從門口撿回來的報紙,隨意的讀着。
和前些天的報道差不多,內容不是遊行,就是譴責,大多數的報紙都在探討這次傳承大典的中斷會對帝國造成怎樣的影響,不過也有一些報紙選擇了另闢蹊徑,開始派遣記者去採訪那些倫敦大事故中死難者的家屬,看着這些文字,夏洛克並沒有過多的觸動,因爲他知道,事情已經不會有太多的反轉了。
前線的戰事,新能源的普及,皇位的更替,這些都已經是必然的結局,而報紙上所報道的那些,其實也都是改革之前所必須面臨的陣痛,夏洛克也知道,莫里亞蒂肯定早就將這些考慮了進去,不然也不會任憑民衆這麼鬧騰着,當然了,他也着實有些驚訝,那個將死的老人竟然真的具有一句話不說,就把整個帝國帶入混亂之中的強大能力。
好在憤怒不是一種長期狀態,再蠢的人也終究會有理智的時候,所以等着憤怒的帝國人民漸漸疲憊,然後在一個合適的時機,將那些罪證清晰的呈現在人們的眼前,一切便會漸漸的好轉。
如此看來,自己早早的就讓地獄中觸手組成的黑潮朝着古羅馬法城的方向挺進,是一件有點謹慎過頭了的行爲,如果早知道一切都這麼順利,那麼他就應該讓那些小傢伙再多吸收一點惡魔,這樣說不定在與巴斯克維爾搏命的時候,就用不着打的那麼慘烈了。
哦,對了,在經過了半年多的地獄繪圖之後,夏洛克似乎發現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那就是地獄的惡魔.似乎不是一種靠‘繁衍’而擴展族羣的生物。
因爲夏洛克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幾乎已經將整個倫敦的惡魔全都吸收或者殺死了,但是在生命科學院裡呆了一個多月,又在倫敦郊外呆了兩個月,他再次閒下來,將注意力放到自己周圍的時候,竟然又發現有好多的惡魔出現在了地獄之中。
這些惡魔肯定不是通過交配而分娩出來的,也肯定不是從某個犄角旮旯殘留的蛋裡破殼而出的。
它們就是突然的在某個夏洛克沒有注意到的瞬間,出現在了某個地方。
他這些天睡着之後沒事幹,甚至仔仔細細的清掃了一遍周圍一定範圍內的惡魔,但是過了兩天,就又發現一隻腐蝕犬出現在了貝克街外的一個拐角。
這種現象夏洛克暫時還沒有找到規律,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好的現象,只能靜觀其變。
與此同時,距離古羅馬法城北側1300多公里的一座小城市邊緣的一座很小的教堂裡,一名護士正在十分認真的核對着一些藥品的名字。
她將這些藥物寫在了一份清單裡,然後交給了門外的一位審判庭的工作人員,並無比認真的囑咐道:
“每種藥品的生產廠家必須按照我所寫的購買,生產日期最好不要超過一個月,送過來之前請對包裝消毒,並且密封,還有.我要的氧氣瓶什麼時候才能送來,患者的身體現在很虛弱。”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奧古斯丁大帝聊天有些久了,這位平民護士在面對高高在上的審判庭神職人員時,沒有一丁點的怯懦,甚至語氣中帶着一絲威嚴,以及對這些司法人員的不滿。
在她的眼裡,那位老人不僅僅是一位君王,其實更多的是一位患者,一位身體機能已經消耗殆盡,只憑藉着堅強的意志力活着的可敬老人,但是這羣傢伙竟然讓他坐着一輛蒸汽機車,長途跋涉一千多公里,最後只是爲了將他帶入這座小教堂。
這對於一位患者來說,無疑是最不顧忌人權的行爲
“我們爲什麼要呆在這裡?”
沒有人回答她。
“我們要呆多久?”
依舊沒有人回答。
“不論一個人是否有罪,甚至是在其服刑期間,只要出現身體疾病,都有權利接受應有的治療,這是帝國律法中寫明瞭的,你們就這樣讓一位病危的老人呆在一個沒有任何消毒條件的房間裡,甚至都沒有經過正常的審判流程,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在行使帝國法律,你們真是可笑。”
那位少女護士明明才20出頭,但是簡單的言語之間,竟然讓門口守着的那些審判員們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遠處的教堂大廳裡傳來。
少女護士望了過去,只見一個不算很高的人影正朝着這邊走來,正午的陽光很足,從穹頂色彩斑斕的玻璃傾瀉而下,讓那位看起來比自己大了三四歲的男子如走在不斷變換的水波之中。
她看着那男子距離自己越來越近,最終停在自己身前。
“你好,一輛載有最專業醫療設備的運輸車正在趕往這裡的途中,應該還有15分鐘就到了。”那男子說着,語氣中帶着最真誠的歉意。
少女看着對方黑白相間的長袍,那些隱藏在布料之間若隱若現的金色絲線,以及胸前那象徵着教廷最高權力的金色太陽花吊墜,不由的愣了一下。
“那麼,在這15分鐘裡,能讓我與奧古斯丁先生談一談麼?”
那人詢問着,神態就像是一位毛手毛腳的親戚來探望一位病危的患者,小心翼翼的在徵得病房護士的同意。
而就在這時.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他進來吧。”
老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可能是怕隔着門,外面的人聽不到。
總之,這些年來,年輕的護士第一次驚訝的知道,原來,那位虛弱到了極點的老人,也能發出如此中氣十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