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會沖淡一切,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適用。
但是其本質是:人總是得把活着放在第一位。
想要去考慮其他事情的前提,是先得把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事兒搞定.所以,在繁重的工作,家庭的收入,越來越少的工錢,以及公司日漸苛刻的要求以及亂七八糟的稅收面前,人們極少有精力去思考什麼時政要聞。
而那些生來便含着金湯匙的貴族們,大多數都沉溺於虛幻的美好世界之中,根本想不明白世界到底再向什麼方向發展,而有的聰明一些的,也肯定不會起什麼幺蛾子,他們一心只想讓自己的貴族身份更加穩定,畢竟受益者不可能天天嚷嚷着公平。
只有那些吃着貴族福利,但是又自命清高,憂國憂民的蠢貨們,纔會貓在自己的小屋裡,琢磨着社會的分配,期盼着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公平,每天不好好去和貴族家小姐跳舞,淨尋思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很好,這種人早晚都會被所在的階層所吞沒,執着點的,最多也就是濺起一些水花,但是誰又會在乎呢總之,這個世界,永遠掌握在那一批本就掌握着世界的人手裡。
半個多月前的那場從天而降的災難並沒有人忘記,但是卻也沒有人再爲其憤怒,死難者的家屬全部都獲得了應有的補償,漸漸地也就不鬧了事實上,當人們適應了壓榨後,只要不再壓榨,那麼他們就會覺得十分的幸福了,根本用不着什麼實質性的補償,甚至於有些人仍然覺得不對勁,想要討一個說法時,其周圍的民衆就會自發的去勸說,畢竟【守法公民】這個詞兒,在他們的眼裡一直算是一個褒義詞。
就像是一開始說的那樣,時間總會沖淡一切。
這天清晨,夏洛克回到了貝克街自己的小房間裡,自從空難事件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來過,現在再次躺在熟悉的沙發上,他終於是舒服的長出一口氣。
至於華生他並沒有跟過來,當然,也不可能回他那個租金不菲的公寓。
幾天前,他和夏洛克倆人將一位教宗大人請到了一處倫敦郊區的廢棄廠房裡,那之後,華生與其進行了一場爲期一個多小時的促膝長談。
真的是促膝長談,因爲夏洛克在廠房外面抽菸的時候,兩塊被挖出來的膝蓋骨直接從二樓窗子被扔了出來,落地時,正好扣在了一起。
那之後,華生就知道了,原來對於自己的追殺命令,是這位提奧多大教宗親手發佈的。
而且,白荊棘安保公司的清洗指令,也出自這位體型肥胖的大教宗閣下.
華生很欣慰啊,因爲一名擁有大量脂肪的人,肯定比瘦削的人抗活,所以,他便決定跟這位教宗來一次友好的,親切的,長達好幾天的,掏心掏肺的溝通。
而這段時間,夏洛克肯定是懶着在那陪着,所以就把教宗大人留給了華生,自己則回到了貝克街,他相信這麼長時間的共處之下,教宗和華生一定會相處的非常融洽,不論是想告訴的,不想告訴的,都會全盤說出來。
自己只要等着華生回來,然後直接聽現成的就好了
而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夏洛克就將精力放在了‘適應腦子裡多出來的那種能力’上了,但是適應了這股能力,卻沒有辦法適應有些孤單的氣氛。
平時,他的身邊還有哈德森太太,雖然她只是住在樓下,和自己並沒有太多的交集,但是總歸是有那麼個人,而現在,樓下的房間卻空空如也。
一直習慣了獨來獨往的夏洛克,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絲孤獨,然後又突然的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身邊好像是多出了不少的人。
他想要給哈德森太太打個電話,但是卻也不知道往什麼地方打而且,房東太太現在應該是正在前往聖城的蒸汽列車上,想必她到了耶路撒冷後,纔會再聯繫自己吧。
所以他又想給莫里亞蒂打個電話,可是莫里亞蒂已經不住在教堂後面的那個小別墅裡了,他在遭到空難之前就一直說自己忙,但是也不知道忙些什麼,還有就是莫蘭現在怎麼樣了?
最終,他終於想到了,自己還有南丁格爾小姐可以聯繫一下,但是拿起電話,又突然覺得很荒唐.自己是想要聯繫南丁格爾小姐麼?
那個整個帝國最美麗的女人,那個在全世界範圍內救治疾病的少女?
想到了之前和她之間的相遇,相處,以及窗邊那抹自己雖然不太在意,但是卻也極難忘記的身影,他似乎是覺得,自己的生活有了些不太正常的改變,只是不知道這種改變是好是壞。
於是,他拿起了剛剛在門口拿進來的報紙。
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門口的報紙堆放了不少,隨便攤開一份開始閱讀,緊接着發現,在封面最顯眼的地方,印着一個他沒見過的男人。
那人看起來已經年近五十了,髮際線很高,也許是長期勞累所至,但是卻極其倔強的將腦袋後面的頭髮留得很長。
而在頭像的一旁,標註着其名字:富蘭克林博士。
而這張照片上方的頭版標題寫着
《電能———以及即將改變世界的人》
夏洛克覺得有些奇怪,因爲他拿着的是聖刊報,而這種發行量遍佈全國,擁有濃厚教廷背景的報紙,一般不會如此突然,而且高調的將某個人的照片貼在頭版上。
但丁大人有過這種待遇,南丁格爾小姐有過,在前線鎮守地獄之門的巴頓將軍也有過,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人享受過如此的待遇。
而且,這位富蘭克林博士似乎只是一個不太在民衆視線中出現的人物,爲什麼突然就獲得瞭如此的殊榮。
夏洛克懷着好奇,順着頭版讀下去,而這篇報道也介紹了富蘭克林博士生平遭遇,家庭狀況,對於電力研究的執着,而在不久前,他的實驗突然得到了一筆金額恐怖的贊助資金,這筆錢能讓他的試驗成果迎來一次巨大的跨越,如果成功了,說不定電力真的可以死灰復燃,再次成爲能與蒸汽平起平坐,甚至是超越蒸汽動力的大範圍普及能源!
而經過前期的短暫推想,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生產力似乎也可以得到一次跨越式的發展,繼而民衆的生活,賦稅,以及很多工人羣體的收入,都將迎來更好的改變。
老百姓們當然不懂電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更不知道它是如何運作的,但是他們認識‘錢’這個單詞,所以,這篇報道幾乎一下子成爲了聖刊報近些年買的最好的一期,富蘭克林這個名字,也一下子成爲了貧民階層茶餘飯後的談資。
甚至於,都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在報道的某個不太顯眼的一行中,寫着這樣一句話:
【富蘭克林博士擁有費爾蒂遠親的血統,並已經決定參加明年帝國皇位的易位傳承大典。】
就在這時,鈴~鈴~鈴~
一連串的鈴聲響起。
夏洛克接起了電話,然後在電話的另一端,響起了一個熟悉,但是又好長時間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
“我只是想要試着聯繫一下你,沒想到你真的在家。”
莫里亞蒂的聲音聽起來,比上次通話的時候還要疲憊。
夏洛克笑了笑:“你不是說伱一直在忙麼?”
“是啊,剛剛忙完,我總得有些休息的時間,身體健康也是相當重要的一環。。”
夏洛克微微一怔,他沒有想到,平時連覺都捨不得睡的莫里亞蒂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哈哈,看來被飛艇砸一下腦袋也並不全是壞事,對了,莫蘭呢.傷勢如何?”
“南丁格爾小姐前天來過一次,所以.還不錯。”電話裡的聲音有些滿足的笑意,但是很微弱,就像是努力的在苦澀之中品出來的甜味:“我一會去找你,有件事情想要拜託你。”
“好吧,我在家等你。”
夏洛克說着,掛斷了電話。
三個小時之後,黃昏的光漸漸的鋪滿街道,隨之,敲門聲也響了起來。
夏洛克打開門後,卻發現門口的不是莫里亞蒂,而是華生。
兩天沒見,他還是穿着那件衣服,一頭金黃色的頭髮有些微微凌亂,顯得風塵僕僕。
但是臉上卻洋溢着燦爛的笑意。
“恩,能看的出來,你和那位教宗閣下聊得很不錯。”
“當然。”華生眯着眼睛,滿面春光的:“脂肪帶給了他頑強的生命力,身爲教宗的傲慢也讓他有一些很可愛的小倔強我們談了整整兩天,彼此連一秒鐘都沒有歇息過。”
夏洛克不想聽華生去描述他和那位教宗之間到底玩了多少小遊戲,他現在只想聽,關於那場空難,對方到底都掌握了什麼線索。
而就在他剛要開口詢問的時候.
街道上,一輛馬車看似緩慢,但是卻快速且穩定的駛來,並停在了221B號的對面。
車門打開,莫里亞蒂走下了馬車。
緊跟其後走下來的,是莫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