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帶來的硝煙味還在長沙上空蔓延,士兵們疲憊的四散坐着,死,人的屍體到處可見,卻沒有人願意去多碰一下。張全大口大口喘息着,儘管知道曾國藩和湘軍將領早就已經下了死也要死在長沙的決心,可還是想着再最後努力一下:
“湘王,清軍攻勢太猛。加上有英夷助陣,長沙 我看長沙守不了十天了,湘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走吧,趁現在還能衝的”
曾國藩面上居然帶着微笑:“張將軍,多謝你和和我說實話。也多謝你能救援長沙,在這個時候。我看天下也只有張大帥願意救長沙了
可是,有些事情你不懂。我們不會放棄長沙的,這裡就是我們的命,我聽說張大帥正在蘇州血戰。我們也是一般的做法 ”
忽然好像在那自嘲似的笑了起來:“張大帥血戰蘇州,曾大帥死守長沙,這將來要是傳了出去,你說會不會名傳千古?”
又微微搖了搖頭,似乎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會,不會 張大帥或許會名傳千古,可我這個曾大帥卻不會??”
“湘王,你知道我最敬佩你的是什麼嗎?”張全不再勸說,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湘王,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怕說些讓你不高興的事了 以前。我甘這些百戰軍的將領,最看不起的就是湘王,可是當張全知道湘王拒絕了洋夷的誘惑之後,張全心裡敬佩得很,湘王,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我家大帥,天下也只有一斤,湘王了”
炮聲又在城外響了起來。曾國藩身子並沒有動彈:
“張全,我也知道長沙守不了多少時候了,我已經決定和長沙共存亡,可是你不必,你終究是百戰軍的將領,去吧,去吧 ”
張全放聲大笑起來:“湘王。你未免也太小看我們這些百戰軍的人了。我奉大帥命,接應湘王。既然湘王不願意走。張全總也要血戰到最後一刻!”
說着拿起身邊鋼刀,厲聲呼道:“百戰軍的弟兄們,今日長沙,你我浴血之處!生死等閒輕。何不奮死一戰,萬古留名!”
清軍密密麻麻的衝了上來。那些百戰軍的士兵一起站了起來同聲
“今日長沙,你我浴血之處!”
“今日長沙,你我浴血之處!”
那些湘軍士兵,也好像得到了感召一般,齊聲厲呼,奮不顧身的衝了上城樓,用火槍,用弓箭,用自己的性命,槽子一樣死死的釘在了城樓之上
炮火太猛烈了,清軍上來的太多了,城牆下在鼓譟着,吶喊着,後面是英國人的火炮,在那瘋狂的喧囂着,但這一切,卻並沒有讓守軍有任何退縮畏懼的地方!
在異族面前。百戰軍和湘軍史無前例的走到了一起;在外國勢力的炮火面前,百戰軍和湘軍所表現出來的,是氣節,民族氣節!
不管之前百戰軍和湘軍有多少恩怨,不管之前百戰軍和湘軍在戰場上如何廝殺,但在今日之長沙。卻是他們共同浴血之處!
小西門在英軍清軍炮火反覆轟擊之下,已經被炸開了一個大大缺口,清軍呼嘯着衝了上來,不多的湘軍士兵,並沒有什麼畏懼,同樣呼嘯着在這塊不大的戰場盡着自己最後的努力
個湘聳兄弟的腿被砍斷了,他一把抓住了一斤,清軍的腿,張開口,狠狠地咬了下去。那清軍吃疼,用手裡的刀猛然刺下,刀刃完全沒入了湘軍士兵的身子中,可是,那張死死咬在敵人腿上的嘴卻依舊沒有
清兵疼得亂叫,但無論怎麼努力,也都無法掙脫,正在這個時候,一把鋼刀奮力斬在了清兵的腦袋上,頓時,一顆頭顱飛起
那湘軍士兵最後看了一眼。是統帶沈膘,湘軍士兵笑了,死了
沈膘沒有任何的悲哀。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的兄弟一眼,戰略上的死亡和血腥,早就已經看的太多了,很快,自己也會和這個兄弟一樣死去的”
“轟轟”聲不斷在身邊炸響。不斷的有人倒下,死去,沈膘和他的兄弟們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般。在他們的眼裡,只有面前的這些敵人一
波被殺了下去,一波又衝了上來,死亡和血腥,永遠也都沒有止是 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少。沈膘嘶聲吼着,狂聲叫着,鋼刀砍得捲刃了,扔去,操起了一枝長矛,用力插進了敵人的胸膛
長矛刺得深了,急切間無法拔出,沈膘鬆手,一彎身操起了一具不知是自己人還是敵人的屍體。呼呼掄了起來,瘋魔一般砸向了衝上來的兩個敵人一
邊上響起了一聲厲吼。一把閃亮的鋼刀從天而落,血光飛濺。沈膘不用回頭,就知道一定是張全到了。
做夢也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和張全二那些人會第一個拿咱們開刀 康帥在朝廷里根基太淺,也沒有個有力靠山,長久以往總不是個事情,康帥要想實施心中抱負。我看,我看可以爲自己找個大靠小!
康雪燭沉吟在了那裡,過了一會問道:“在你看來咱們應該找御 。
“恭親王!”格沈噶脫口而出:“咱們新軍是恭親王一手練出來的,所以不管怎樣,恭親王對咱們總還是有感情的,這次恭親王一力據理力爭,爲咱們爭取到援軍就是最好證明。再者說來恭親王也甚是看重康帥!”
康雪燭微微點了點頭:“說下去 。
“康帥不妨給朝廷上份奏摺,只說咱們連戰連捷,兩湖剋日可以平定,但在奏摺之中千萬不可以提到半分自己功勞,只說恭親王每每總派快馬往來京師與兩湖之間。每戰之前總要親自指點迷津,這才能讓咱們成功,兩湖平定恭親王功勞第一!,
“荒唐,快馬往來京師與兩湖之間,每戰之前總要親自指點迷津?再快的馬從京師到咱們這,仗早就打完了,還指點的什麼迷津 。康雪燭鼻子裡哼了一聲。
“康帥,花花轎子人擡人,官場上的事情都是如此,明明知道這是假的,可誰願意多個仇人。誰會去把這其中點破?。格沈噶嘆息一聲:“咱們大清弄到這般田的,也大抵是這個原因,可咱們要是不這麼做了。將來吃虧的一定是咱們自己。
咱們這麼做了,一來是給恭親王臉上貼金,恭親王心裡明白的很,可別人不點破,恭親王自己更加不會點破。
二來也當是回報恭親王。畢竟那兩萬援軍是恭親王幫咱們爭取來的,咱們將來需要仰仗恭親王的地方還很多那 ”
“大清,大清怎麼竟弄這些事情!”康雪燭重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這摺子你去寫罷。我是實在寫不出這樣的東西出來!”
格沈噶應了下來,說道:
“除了方纔說的,還有一樁,現在皇上最寵愛的就是懿貴妃,我還聽說很多朝廷裡爭執不下來的事情,只要懿貴妃開口,十有八九皇上都會答應,所以咱們也必須要刻意討好懿貴妃 ”
說着在那遲疑一會。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來,在上面撫摸了一會,老大舍不得的樣子:
“康帥,您看這一塊玉。正經的好東西,這是當初我的祖父花了重金購買來的。祖父當年娶了一房小妾,也就是我的祖母,疼愛得很,偶爾看到了這塊玉。當時不惜代價買了下來,不爲別的,就因爲這塊玉上有斤,“蘭,字,說來也真巧了,我的祖母名字裡也有一個“蘭,字。
康雪燭立刻明白了過來:“格沈噶,這萬萬不可,此乃你的祖傳心愛之物。
“康帥,現在哪裡還顧的了這些!,格沈噶跺了跺腳,咬牙說道:“懿貴妃名中同樣帶個蘭字,我聽說懿貴妃最信鬼神之說,咱們就將這塊玉呈了上去,只說在湖南偶然得到,我料懿貴妃見了心裡必定喜歡”。
康雪燭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格沈噶,你爲了咱們新軍,當真是費盡了心思,康雪燭心裡一輩子都念着你!等到將來剿滅了叛軍,你纔是咱們大清第一功臣!”
心裡沉甸甸的,自己一心想的只是剿滅叛軍,恢復大清江山,可事情卻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朝廷裡的鉤心鬥角,自己這個領兵在外的人一樣也無法逃脫
如果不是格沈噶的話。只怕一旦皇上龍駐之後,第一個到黴的就是自己,自己終究還是一個書生而已
“康帥,有些事情該忍的還是要忍格沈噶在那微微笑着,注視着康雪燭:“眼下朝廷裡能打仗的,沒有幾斤小了。出了一個張震,反了,出了一個曾國藩,又反了!別人都說漢人不可信,可我信康帥,我相信康帥對朝廷的忠誠!”
“我康雪燭只爲大清效忠,死而不悔!康雪燭有生之年,誓死也要剿滅那些叛軍!”康雪燭咬牙切齒,悄恨說道:
“尤其是那個張震。非但是亂臣賊子,更是與我有殺師之仇。我做夢都想生唉其肉,何況 ”
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忽然匆匆來報:“康帥,方纔長沙城樓之上,忽然鼓樂大作,張燈結綵,我等未知虛實,請康帥去看一下罷!”
康雪燭和格沈噶怔了一下,急忙匆匆走了出去,朝長沙城樓上看去,果然如此,長沙一片喜氣洋洋,好像在那過節一般。
過了一會,絲竹之聲悠揚傳來,接着又是鼓樂大作,幾個大紅燈籠居然在城樓上掛了起來。拿過千里鏡看去,卻又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
康雪燭和格沈噶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在長沙究竟發生了什麼計埔詐前在武昌的時候,大家都恨不得胃對方乾死地※
這人那。你永遠也猜不到什麼時候是敵人,什麼時候是朋友。
清軍潮水一般退了下去,就和潮水一般衝上來一拜
沈膘好像一下被抽空了全部精力一樣,一屁股坐了下來。
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自己也都想不通剛纔爲什麼會那麼奮勇?看到張全也在自己身邊坐下,沈膘摸出一塊乾糧,分了一半給張全,自己才啃了一口。卻立刻乾嘔起來,根本就吃不下任何東西:
“現在耍有一盆江鰓魚就好了,再弄上那麼一壺酒,嘖嘖,這小日子過的 。
張全膘了他一眼:“老子好好的呆在武昌,過着皇帝都比不上的逍遙日子,可現在倒好,***跑到這鬼地方,江鰓魚 嘖嘖,老子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沈膘多少恢復了一些精力:“張全,你說你們百戰軍也真不是斤,東西,這和洋夷一開戰,這到好了,弄到到處打仗,不然咱湘軍和你們百戰軍互爲犄角,還怕什麼鳥的康雪燭 。
“你***湘軍纔不是個東西!”張全回罵了句:“你說你們打的什麼鳥仗。遇到個滿清新軍,一敗再敗,這仗要是換我們來打,康雪燭那個王八蛋早被我們趕得老遠了”
“放屁,放屁!”沈膘一下大叫了起來:“老子湘軍 ”
“清軍上來了,清軍上來了”。
這好像是命令一樣,兩個剛纔該爭得面紅耳赤的人,猛然跳了起來。
今日長沙。你我浴血之處!
什麼樣的恩怨,什麼樣的爭吵,在今日之長沙,都可以遠遠的拋到一邊
“康帥。長沙抵抗過於猛烈,我親自帶人衝了幾次,都沒有辦法衝上去”。
康雪燭放下了手了的書本,並沒有多少惱怒:“格沈噶,淡定,長沙不過是在做困獸之鬥,早晚必然破城。曾國藩不願放棄長沙,正合我意。
朝廷已經下旨,從廣東廣西方面,再次抽調兩萬精兵歸我指揮,英國人負責運送我看這幾天也就到了,等這兩萬精兵一到,就是對長沙最後攻擊開始 站了起來,戰場上的寂靜忽然讓康雪燭有些不太適應:
“湘軍和百戰軍聯手,我軍斷不能勝,分之。我軍必勝。我已經和英國人談好了,請求他們增調兩艘戰艦助戰,加上新到達的援軍,長沙十天之內就會落到我們手中”
格沈噶猶豫了下:“康帥,昨天我聽京城派來搞軍的使者說,英國公使和法國公使前段時候得蒙陛下召見,答應派兵協助咱們,不過提出了要求。要拆除大沽口炮臺,皇上已經允了。聽說,聽說大沽口炮臺已經在那拆除了 。
“糊塗。糊塗”。康雪燭面色大動,一迭聲的叫了出來:
“大沽口炮臺耗費了咱們多少精力,那是京師屏障,焉能如此拆除?糊塗糊塗!一旦朝廷與洋夷交惡,將來還拿什麼拱衛京師?朝廷裡的那些大臣好不曉事,爲何竟然沒有一個人勸諫皇上的 ”
“誰敢勸諫?咱們朝廷裡還有幾個諫臣?”格沈噶冷笑幾聲,看看四周無人,上前一步小聲說道:
“康帥。昨日來的那行,使者,是格沈噶的至交好友,和格沈噶說了好些的話。格沈噶知道康帥一心爲了朝廷,因爲也不想隱瞞什麼。
康帥。知道不,皇上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聽宮裡的人說,有幾次還咳出了血來,偏偏皇上還不知保重龍體,整日服食鴉片,夜夜流連在懿貴妃處不肯離開半步 朝裡大臣看在眼裡,可誰都不肯說出來,都說??都說皇上這身子骨,只怕,只怕??這話您心裡聽則明白就行了,千萬可不能和別人說??。
見到康雪燭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格沈噶繼續說道:
“眼下朝裡的大臣都是各懷鬼胎,拉幫結派,甭管前線打成了什麼樣子,這和他們一點關係也都沒有 您知道這兩萬援軍怎麼來的嗎?那是恭親王拼着性命幫咱們爭取到的,要不然,咱們在這是死是活,您以爲朝廷裡真的會管?,
康雪燭恨恨地跺了一下腳:“這都什麼時候了。
“康帥,今日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格沈噶不妨把話全部說了出來,格沈噶是個滿人,本來也不服康帥統兵,可這些日子來咱們新軍在康帥指揮之下屢戰屢勝,格沈噶對康帥再無二心,爲了咱們新軍,我也顧不得許多了”。
格沈噶咬了咬牙:“康帥,我長住京城,家裡又是有功名在身的滿人,所以京城裡的一些事情我比康帥要知道的多些。我看。咱們也該爲自己考慮考慮了。
朝廷裡對康帥不滿者甚多,可眼下一是要依仗我們,二是礙着皇上面子,總也拿咱們沒有辦法,可萬一要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