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國靖胡侯林鳳祥在此。今日唯死而已”。
陣陣的大笑聲裡,林鳳祥躍丐挺刀,向着清軍奮力衝去,此時的林鳳祥,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着的只是求仁求死。
清軍層層疊疊圍了上來,林鳳祥左右突殺,刀下一個接着一個清兵倒下,而林鳳祥始終笑聲不斷。
這樣英勇的人,清軍從來也都沒有見過。
忽然戰馬出一聲悲鳴,四蹄高揚,林鳳祥猝不及防,整斤小人都被摔了下來。
才一落到地上,林鳳祥挺身而起。大刀呼嘯着捲起一陣狂風,轉瞬又是兩名清軍被砍翻。
“虎將,真虎將也!”遠處僧格林沁看着,讚歎連連:“生擒,一定要把此人生擒”。
說着迴向着施紹垣問道:“林鳳祥在長毛中做的是斤小什麼官職?”
“回王爺,是靖胡侯。”施紹垣趕緊上前,:卜心翼翼說道:“林鳳祥雖然勇猛,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若和王爺比較起來,不過就是一個莽夫而已
僧格林沁冷冷看了一眼這個叛徒:“你懂什麼,這人若是莽夫,天下就再也沒有一個會領兵打仗的人了。可惜這樣的人物卻落在了匪手
說着放眼向戰場看去,那林鳳祥身上多處帶傷,已經漸漸不成,清軍幾個鉤連手上去,拋出鎖鏈鉤矛。齊齊落在林鳳祥身上,又一齊了聲喊拼力就往外拉。
林鳳祥虎吼一聲,奮力想要掙脫。可清軍人多勢衆,林鳳祥又帶傷作戰,早就精疲力竭,哪裡還能掙脫得開,終於長長嘆息一聲,扔下武器再不反抗。
及至被推到僧格林沁面前,僧格林沁上下打量和自己作戰了那麼長時間的這員虎將。未幾,又是讚歎又是惋惜地說道:
“林鳳祥,真漢子也!”
林鳳祥雖然被擒,卻還在那放聲大笑:“僧格林沁,真狗才也!”
僧格林沁雖然被罵,但卻一點不惱:
“林鳳祥,我知道你心裡恨我。我也不惱恨於你,你作戰勇猛無儔,可惜謀略之上終究欠缺一些,若不孤軍深入,想來也不至於如此。若不死守連鎮,及早突圍,又何嘗能爲我所擒?”
林鳳祥笑容不減:“僧格林沁,你用兵也不過如此而已。費時九月放才能夠敗我。徒有如此精兵,卻不知用,不善用。
若是換了張震在此,不是林鳳祥自己氣短,只怕不過一月林鳳祥早就已經兵敗!”
說着看了僧格林沁一眼,現僧格林沁面上神色果然大變。
林鳳祥知道自己成功了,只這一句話,已經在僧格林沁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仇恨、猜忌、妒忌的種子。
現在這顆種子還很小,但遲早都有一天一定會芽壯大的。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因爲自己的這句話張震和僧格林沁早晚都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
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那一天了
等到林鳳祥被押了下去之後,施紹垣趕緊上前說道:“王爺,網才說到張震,卜人忽然想起,林鳳祥自己親口說過,當日和張震曾經在戰場上相遇,結果被張震打敗,可是張震隨後居然又放過了林鳳祥?”
“什麼?。僧格林沁眉毛一下揚了起來:“張震生擒過林鳳祥,結果又放過了?”
施紹垣連連點頭,把自己從林鳳祥嘴裡說過的事情,一點也沒隱瞞。仔仔細細全部說了出來。
僧格林沁面無表情聽完,忽然又笑了一下
隨着林鳳祥兵敗被擒,天平天國北伐已經走到了末路。另一隊北伐勁旅李開芳所指揮的部隊,也終於面臨到了自己最後時刻。
被團團包圍的李開芳部,軍糧早就告盡,騾馬也被全部吃光,就連皮箱刀鞘都被吃勁,野菜榆樹皮也再找不到一點,最後只得把抓獲的清軍和己方逃兵殺掉當“乾糧”。
清軍展開攻心”日日讓太平軍逃兵高舉“投誠免死”牌在營壘外轉悠,招降了數百太平來
清軍搜查俘虜的北伐軍,見人人身上都揣有作爲口糧的一方人肉,審問才知,這些肉皆是從他們本已掩埋的同伴屍體上割下。由於士兵實在餓不過,李開芳只得下令翻掘屍體當軍糧。
僧格林沁知道破賊此其時矣,於是,僧格林沁並勝保軍,合力圍攻高唐,並派人先攜巨炮轟擊。
聽聞僧格林沁本人將來,又知林鳳祥被擒,李開芳知道高唐守不住。連夜開城逃走。一行人奔至花平縣馮官屯後,憑藉堡寨死守。
僧格林沁快馬趕到,立剪指揮清軍包圍馮官屯,築城於四周,圍攻李開芳。
艱難山。七中,李開芳仍然不氣餒。?僧格林沁有一門名曰“黑虎”的千斤巨炮,每次裝藥子數十個開炮前必祭之以酒,轟隆聲中,每次都打死不少太平軍。仔細觀察了巨炮炮臺位置後,李開芳命人掘地道,直達炮臺正下方,然後堆滿炸藥,牽長長引信而出,點燃。一聲巨響。炮臺上的“黑虎。以及百十號炮兵全部被炸飛上天。
可惜,這樣的勝利不過只是局面勝利,對整個北伐太平軍的失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過了十來天,窮愁之下的李開芳想出一計。他派人往營外送降書。表示投降。僧格林沁不傻,深知李開芳有詐降之意,就派人牽兩條巨繩,繩頭放在馮官屯中,繩尾繫於清營大樹上,命令“投降。的太平軍腳踏一繩,手牽一繩,一個一個過來。清軍將士在營內嚴防,對過來的每個人登記造冊後,皆一一捆縛,押往營後集中。
網剛出來一百三十多人,馮官屯內的太平軍在李開芳指揮下忽然以殘存炸藥點燃大炮,向外猛轟。但是。僧格林沁早有防備,射程內根本無清兵密集,僅僅砂彈濺傷數人而已,太平軍詐降突圍失敗。
最倒黴的是那一百多號詐降兵士,依次被清軍斬處決。其間,清軍一個施刑的馬兵見一名太平軍手上有巨大金鐲,見財起意,上前掠取。
太平軍士兵說,這鐲子戴得緊。反正我要死了,留此何用?你給我鬆梆,我自己取下,你再斬我。咱們兩方便。馬兵很高興,忙替太平軍兵士鬆綁。說時遲那時快,太平軍兵士忽然抽拔清軍馬兵的腰刀。揮手把對方砍成兩段,奪馬狂逃,沿途砍傷十多個清兵。由於天黑不辨方向,這位太平軍最終不能逸出,爲清軍包圍搏殺。
直堅持了半個月之久,再也無法堅持下去的李開芳只得親筆寫降表表示投降。李開芳投降了,比起林鳳祥來也許他更缺少一些應有的
。
投降的太平軍戰士,正如林鳳祥之前說的那樣,僧格林沁根本就沒有準備放過這些對手,這些生俘的太平軍士兵被一一綁縛後,分送各營處決,共計兩千多人。
太平軍的“北伐”至此劃上句號。
太平天國的北伐之軍,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忍着飢餓和寒冷,同數倍於己的敵軍英勇作戰兩年之多,橫歸六省,轉戰五千餘里,連克數十城,大部分將士犧牲,英勇悲壯。
可是李開芳的投降,卻和林鳳祥的被擒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個喜歡玩弄男童的北伐軍統帥,一直到投降的前一刻也無法扔下自己的這一特殊癖好。
出現在僧格林沁面前的李開芳。三十出頭年紀,身材健碩,相貌英俊。頭戴黃綢繡花帽,上身穿月白綢短襖,下半身着一大紅燈籠褲,腳登一雙扎眼的大紅鞋。
最惹人注目和令人側目的是,這個已成階下囚的太平軍北伐主帥李開芳,身後仍跟隨兩個十六七歲的妾童,二人均着大紅繡花緞子衣褲,腳登紅繡鞋,粉面朱脣,貌似美貌女子。他們仍舊左右相隨執扇,儼然在太平軍帥營一樣的排場,伺候着李開芳。
與這三位鮮衣粉面的太平軍軍人相比,清軍營帳中幾個名按刀而立的將官和正中而坐的僧格林沁王爺及他身後侍立的貝子,從裝束上看。被李開芳和他身後的兩個妾童顯襯得樸素至極近乎寒酸。
李開芳這位大名鼎鼎的太平軍大將,這位戎馬住德中不忘狎玩妾童的拜上帝教教徒,外表和打扮看上去更像個紈絝子弟。
見了僧格林沁,李開芳他盤腿席地,大大咧咧坐了下來。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身邊清兵將領。
帳內清軍將官皆持刀環立,怒目而視。
李開芳與其身邊侍立的兩個美貌男童無絲毫懼色,左右扭頭觀顧洋洋自得。
未等僧格林沁問話,李開芳先開言:“如果僧王能使朝廷恕我反叛之罪,我願意前往金陵說降同黨。肚中飢餓,王爺可否先賞我一碗飯
僧格林沁也未在意,讓人給其上了酒食,看着李開芳一口酒一口飯的吃着,忽然說道:“李開芳,雖然你竭力想表現自己英勇無懼。可是你再如何掩飾,總也掩飾不了內心驚恐。
本王見過林鳳祥,那人才是真的不怕死,可惜你卻不是,爲了自己活命,居然說出了願意前往金陵說降同黨這樣天方夜譚的話來,真不知你面對林鳳祥的時候還會如此?”
李開芳在那愣了半晌,終於慢慢垂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