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空小露初白,路邊的樹林野草上掛着隔夜的露珠,空氣潮溼,微微涼意。在這黎明前的黑暗,萬籟俱寂的時刻,早起的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着,旁邊野草地上幾隻麋鹿在互相追逐打鬧,不遠處溪邊偶幾隻野鴨飛來飛去。
突然地面傳來一陣子劇烈的震動,那些正在尋食鳥兒四散飛起,麋鹿也拼命地往前往逃走。一剎那間,緊接着一陣轟轟隆隆萬馬奔騰的聲音傳來,起初聲音很小,卻在極短時間裡放大靠近,如萬雷齊鳴,聲勢驚天。
轟轟……聲音愈來愈近。
大地被照亮,一支從頭看不到尾的騎兵飛馳而來,白色的旗子遮天蔽日,銀色的金甲光芒閃耀,絢燦奪目,以驚人的速度涌來,在地面掀起一陣狂風,野草灌木被連根拔起,全部紛紛揚揚的灑到空中。
卻見這羣隊伍正中一人,身上銀色金甲和左右一般無二,只是昂首正襟的氣質,顯得氣宇不凡,被一羣銀色金甲勇士簇擁着,身下照夜玉獅子,更是在一羣棗紅馬中如鶴立雞羣般。原來此人就是剛領了聖旨奉命鎮守關中的當今太子司馬遹。
“殿下,此次我們真是如同潛龍入淵,猛虎入山,皇上又給了我們這麼多的兵馬,只怕賈后一黨再也難以阻擋我們任何事情!”緊挨着在司馬遹左邊的許超興奮道,腳下棗紅馬速度依然不慢上半分。
“事情可不會像我們想象中的那麼容易,殿下雖然是徵西大將軍,都督關中各路軍馬,可是直屬的部隊依然只有這東宮兩萬精銳,那安西將軍孟觀和揚威將軍李肇早已就是賈后的心腹,他們曾爲賈后除楊駿,廢楊太后可立下大功,可不是什麼草包。尤其是那安西將軍孟觀是那賈后最爲倚重的心腹武將。只可惜此人雖有才,卻好投機,最終找到了賈后這個主子,安心做她的一條狗!”劉卞跟着道。
有錢真是好辦事,林易給足了餉銀,這才短短半年時間不到,他就從東宮護衛中選練出一支2萬餘人訓練有素的精兵,尤其是這支二千餘人銀甲騎兵,更是精挑細選,下了大本錢裝備訓練,每名戰士都足足花了上千緡。不過錢花出去,收穫也是巨大的,每人都有以一敵十之力,更難得的是這些人都十分忠心可靠。因此此次出鎮關西,這2萬餘人全部跟隨林易出征,剩下的老弱病殘都守衛東宮,這二千銀甲騎兵更是作爲先鋒部隊跟隨太子先行。
經過這一夜急行軍,這身後的銀甲騎兵,隊伍依然井然有序,絲毫略顯疲憊,卻不見一絲慌亂。林易對這支騎兵還是非常滿意,雖然基本花光了王敦辦大市一年的所有積蓄。這樣的隊伍不要多,只需萬餘人,何愁西戎不平,根本不需要朝廷的那些軍馬,以他東宮的銀甲軍護衛就可踏平西戎。可惜的是不僅東宮積蓄所剩無幾,擴軍太多也難免會超過賈后一黨的底線。此次出征,事關大晉未來,生死存亡,因此林易也不想再遮掩了,暗中培訓半年多得銀甲軍全部出動。
“劉大人所言正和本王之意,那李肇只是個渾水摸魚之輩,卻無多大能耐,不足爲慮。只是那孟觀卻不好對付,此人名義上是本王的副職,實際上是賈后安置在本王身邊的高級監工。朝廷給的5萬精兵,一大半都歸其管制,那揚威將軍李肇和建威將軍周處合起來也只有2萬。孟觀雖出身貧寒,卻文武全才,好讀書,更能識天文斷星象。不過天道悠遠,人怎可參透?若不能爲我而用,必殺之而後快!”林易道。
這些都是表面現象,以林易現在的修爲,再加上東宮的精兵猛將盡出,那孟觀之流即使陽奉陰違,暗中刁難,以他一己之力,平定這關西之亂不是難事。讓他憂慮的是賈后一黨明知其意,爲何不阻擋,反而促其出鎮關中,不惜給兵給餉。他們不知有什麼陰謀詭計,必定有能自以爲穩妥收拾住他的辦法。許多事情林易躲在洛陽城中,他們無可奈何,可一旦出了洛陽城,只怕就由不得他了。
銅駝街前那次暗殺,林易每當想起依然心有餘孽,冷汗直流。若不是被人暗中救起,只怕早已不知死了幾回。早一日達到長安,就早一日安心,因此林易這才如此匆忙,披星戴月出發。剛拿到聖旨,簡單告別後,就帶領這二千銀甲輕騎兵出發。
他如此出其不意,不安常理,不等大軍集合,就帶領輕騎出發,就是爲了打亂他們的計劃,讓他們措手不及。可是林易一出洛陽城,就感覺到自己錯了,無論他如何加快行軍速度,感覺後方總有一個危險的人鎖定了他。
經過上次的事件後,他們自然也明白其中了道理,況且現在林易身爲一軍主帥,身邊肯定隨時有無數軍士守護,也只有傳說中的修真者方能對其產生威脅,不知道這人是何來歷,爲何竟然聽命於世俗之命,甘願被凡人所驅使。
只見前面的山路愈來愈狹窄陡峭,不由得放慢了馬速,不知不覺中竟然進入一個峽谷中,深險如函,前方最窄處僅容兩馬並行通過。
“真是天下第一雄關,果真是一夫當萬夫莫開!”林易忍不住感嘆道。
“關於這函谷關的典故不知殿下知道多少?”身後的江統突然問道。這江統真是個稱職的幕僚,也可以說說是個稱職的老師,什麼時候都不忘對林易諫言教誨。
“相傳那函谷關令尹喜,清早從家裡出門,站在瞻紫樓看見東方紫氣騰騰,霞光萬道,觀天象奇景,欣喜若狂,大呼‘紫氣東來,必有異人通過’。忙令關吏清掃街道,恭候異人,果然,見一老翁銀髮飄逸,氣宇軒昂,並且倒騎青牛向關門走來。尹喜忙上前迎接,通報姓名後,誠邀老君在此小住。老君欣然從命,在此著寫了彪炳千秋的洋洋五千言《道德經》。這就是那紫氣東來的典故。”林易回道。
“不知這函谷關還有什麼典故?”紫氣東來是婦孺皆知,真不知還有什麼其他典故,林易十分好奇地問道。
“除了這紫氣東來,還有這雞鳴狗盜、公孫白馬、終軍棄襦等知名典故!”江統回道。
“這雞鳴狗盜,本王也有所耳聞,說的是齊國孟嘗君的一門客,學雞叫,騙開了關門。卻不知這公孫白馬和終軍棄襦有何寓意?”林易不解問道。
“這公孫白馬說的是春秋時期,趙國平原君門客中有一名叫公孫龍的人,想到秦國出遊。那時趙國一帶的馬,正流行一種烈性傳染病。秦國得知後,在其東大門的函谷關貼出告示,不允許趙國的馬入關。這天,公孫龍騎着白馬,來到函谷關,驗過符節就要過關。關吏攔住說:‘你人可以過關,但馬不能過關’。公孫龍不悅,‘馬不能過關。白馬非馬,怎能不讓過呢?’關吏說:‘白馬也是馬呀!’公孫龍說:‘難道我公孫龍就是龍嗎?’關吏被問愣了。他又說:‘白馬者,馬與白也,或白與馬也,譬如說要馬,給黃馬、黑馬都行,但要白馬,給黃馬、黑馬就不行了。這說明白馬和馬是兩回事,也是就說白馬就不是馬,爲什麼不能過呢?’關吏還沒明白過來,他就騎着馬過了函谷關。以後關令知道了此事,決心要治治他。後來,公孫龍從秦國返回,公孫龍出關這天,關令故意站在關前。公孫龍被驗過符後,關令不叫公孫龍過關,說:‘你要出關,請到別處過。’公孫龍說:‘自古從趙國到秦國,這個關是必經之路,我不從此過,還能從哪過?’關令說:‘這裡是函谷關,不是你說的關。’公孫龍苦笑着說:‘函谷關怎麼不是關呢?’關令說:‘先生不是說過‘白馬非馬’嗎?’這時公孫龍才意識到遇到了對手,但又怕誤了趕路,才跪在關令跟前哀求,最後過了函谷關。”
江統滔滔不絕道,頓了頓他又接着道:“終軍棄襦說的是漢景帝復置函谷關,下令用襦作爲出入關卡的憑證。漢武帝劉徹詔舉賢士。當時濟南有一名叫終軍的人才華橫溢,十八歲時就被選爲博士弟子,與少年才子賈誼齊名,並稱爲“終賈”。一天,他從濟南步行趕往長安,行至函谷關,關吏驗過符後,交還給他。他棄之而行。關吏笑他無知。他說大丈夫過關圖個功名,不再用這一般人用的襦。後來,終軍果然得到了漢武帝重用,也任南越大使。重過函谷關時,關吏認出了他,說這就是當年棄襦過關的孩子,隨從大呼:“這是出使南越的大使,不許胡說。”關吏大驚,忙跪拜送出關門。”
“江大人果真是好學問!這公孫白馬讓本王明白爲人可不能只會耍嘴皮子,終軍棄襦卻讓本王明白‘莫欺少年窮,騰飛會有時’!”林易十分讚賞道。
“殿下果真天資聰穎,智慧過人!”江統興奮道。
“前面就是函谷關了,過了關我們就休息一個時辰!”林易對着身邊喊道,他真是迫不及待想也瞻仰這些古蹟。
“殿下,萬萬不可在此休息!”林易耳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原來正是扮作一個小兵的陳舞對其傳音道。
“爲何不可?現雖是太平,關內常年有守兵數千人,因此糧草必留有不少,將士們正好在此生火做飯,馬兒也可食草休息!”林易十分不解地迴音道。
“殿下難道不知,此關雖是西去長安、東達洛陽的通衢咽喉,卻更是道家的聖地之一,老子在此感悟五千言,坐地成仙。此地是難得的風水寶地,天地靈物甚多,但也是那藏污納垢的地方,我們身後那人暗中追隨多日,一直沒有下手機會,只怕會藉機在此下手!”陳舞十分關切道。
“舞兒,所言不假,只是這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本王已經下了命令!”林易也十分懊惱道。
“既然如此,只要殿下不離開我半步,再有大軍相助,那人修爲再高,也不敢妄爲!”陳舞只能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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