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
秦潭公這句話說出來,四周一片安靜,似乎都聽不懂。
“我俯首,但我不認罪。”秦潭公繼續道,聲音沒有拔高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但清晰的傳入在場衆人的耳內。
大家終於聽明白了,俯首的確是俯首的意思,秦潭公認輸束手就擒了。
竟然認輸了!至於他說的那句不認罪是無關緊要的話,不過是強撐面子,到了這種田地有沒有罪又豈是你說了算的?
衆人神情複雜有鬆口氣的,也有失望的……如果秦潭公負隅頑抗,一聲令下當場誅殺也不爲過,現在不反抗,反而不能動手。
不過殺了有殺了的好處,不殺也有不殺的好處。
秦潭公身份不一般,十幾年的積威,黨羽衆多,雖然靠着出其不意拿下他,但消息傳開之後必然引起動盪,讓秦潭公活着被定罪比死了更能安穩朝政。
秦潭公是受命天子才能調動軍馬,一個弒君的不忠不孝奸賊,軍馬效從與他豈不是謀逆叛賊?就連秦潭公都不敢這麼做,還要擺出一個假皇子來挾持天下。
“認不認罪不是你說的。”陳盛道,“拿下。”
氣氛再次緊張,沒有了大紅官袍,只一身裡衣的男人威嚴之氣絲毫不減,垂手站在原地不動,兩邊的禁軍卻似乎難以邁步,四周的弓弩手也莫名的握緊了弓弩…..躊躇遲疑緊張戒備。
萬一他再反抗呢?萬一他反悔了呢?萬一他是故意的……
有人一步跨出去打破了凝滯,站到了秦潭公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胳膊,秦潭公沒有揮手反抗,篤也沒有被打出去或者與之纏鬥。
秦潭公看着篤,道:“以往我抓你,現在你抓住了我,是不是感覺很好?”
雖然只穿着裡衣但衣衫整潔髮絲不亂,相比之下衣衫碎裂血跡斑斑的篤很是狼狽,他受的傷顯然不止是外表這些,這時候的肉體的感覺不會好,但心情應該很好…….有什麼比親手抓住追殺自己十年的人更開心的事?
篤搖搖頭,道:“抓的太晚了,感覺怎會好?”
如果十年前能抓住他,先帝皇后不會遇害,公主不會藏匿如賊,此時抓住了他,發生過的一切事都不可挽回了。
秦潭公笑了,道:“太貪心了。”
遠處一陣騷動,宋嬰在陳盛宋元等官員以及禁軍的圍護下走來,衆人神情緊張,秦潭公雖然說束手就擒,但是以他先前展示的威力,暴起傷人是很容易做到的,四周弓弩戒備,但如果宋嬰被抓到,弓弩也必然無效….
宋嬰並沒有懼意,走近站定,看着秦潭公道:“孤這麼多年始終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殺害父皇母后,母后也不明白,臨死前讓孤有一日問問你。”
秦潭公道:“本公也不明白,爲什麼你們非要污衊本公?”
果然是不認罪,陳盛制止了宋嬰再問,道:“是不是污衊天下人會明白的。”不讓話題再繼續,“押下去。”
篤沒有推手,秦潭公也沒有再讓催促主動邁步,禁衛們上前圍攏秦潭公,沒有向皇城外而是皇城內走去,秦潭公這般身份又是這般大案,朝中又黨羽紛亂,不能交給刑部大理寺且先關押皇城司。
宋嬰站在原地看着秦潭公被篤和禁軍們押走漸行漸遠,神情些許悵然矗立不動。
“殿下,請先繼續朝會。”陳盛說道。
此時四周站立的百官神情各異有低低的嘈雜的議論聲響起,今日的事還有太多的疑問要解釋要安撫。
除了秦潭公,適才在朝堂反抗的官員們也隨之押下去,但朝堂上沒有反抗的官員也不一定不是秦潭公的黨羽,捉拿秦潭公兇險艱難,接下來要做的事也並不簡單輕鬆。
不過好在定了君臣之分,一切事都必將順理成章。
宋嬰點點頭轉身邁步,陳盛高聲請諸官繼續朝會,衆人紛紛跟着轉身,就在此時宋元的聲音響起。
“站住,哪裡去。”
又要抓誰?衆人的腳步齊齊停下尋聲看去,見一個年輕的官員抱着一人正在向宮門方向奔去,而隨着宋元一聲呼喝,四周戒備的禁軍金吾衛嘩啦擋住了他的路,年輕官員腳步猛的停下,衣衫飄蕩懷裡抱着的人垂下的長髮也隨之盪漾。
那個,薛狀元啊,在場的官員們都想起來了,頓時鴉雀無聲。
“她的傷很重。”柳春陽轉過身,看着宋元道,“我要帶她去找大夫。”
宋元冷冷道:“宮裡就有大夫。”
柳春陽道:“宮裡的大夫看不好她。”少年人臉上滿是倔強,沒有面對高官以及四周無聲的畏懼。
宋元冷笑要再說話,陳盛先一步開口,道:“此時有大事暫時宮門不開,大家都不能離開。”話雖然是給柳春陽說,但視線看着柳春陽懷裡一動不動頭髮遮擋了半邊臉的女孩子,神情複雜。
柳春陽道:“她傷的很重!”
這是哪裡跑來的愣頭青,宋元惱怒,耽誤時間呢!待要喊人……
“如此,你如果不放心,告訴孤誰是好大夫,孤讓人請來。”宋嬰說道。
這樣麼,總之是現在不許走出宮門,柳春陽抱緊懷裡的人…..
“你這大膽的小子,還不快將人交給太醫。”宋元怒聲喝道,“此時此刻豈容你撒野!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柳春陽上前一步,道:“是。”將懷裡的人向前遞去。
真是有毛病!到底是膽子大還是膽子小?宋元將要怒喝將他拿下的話收回去,如今有更多的大事要做,跟這一個不入流的黃毛小官犯不着浪費時間。
陳盛已經示意禁軍接過薛青,混在官員中的一個太醫也猶猶豫豫的站出來,懷裡的女孩子被一個禁軍抱走,柳春陽的手臂似乎不適應還保持着原本的姿態,僵硬然後手慢慢的攥起。
“想要請哪位大夫?”宋嬰問道,沒有將話就此揭過,表示自己說的話是認真的。
此時誰人進宮來也是惹麻煩,柳春陽垂目道:“我並不知道,我只是想出去找找。”
是想出去吧,在場的官員都是人精誰還不懂這個,看破不說破沉默無語。
宋嬰道:“這樣吧,把蟪姑叫來。”看向宋元,“她是女醫,看傷方便。”
宋元毫無疑義俯首應聲是,陳盛便去吩咐金吾衛,待安排妥當宋嬰纔再次向大殿的方向走去,百官們跟隨,另有一羣禁衛開始收拾這邊地上散落的弓箭,拖走傷者死者以及擦拭沖洗血跡,柳春陽站立未動隨着百官們漸漸走動他落在最後,視線始終看着被禁軍和太醫帶走的薛青。
禁軍身形高大,薛青被抱在懷裡幾乎看不到,越走越遠,更看不到了…..
柳春陽攥緊了手鬆開,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女孩子適才在手心裡的輕撓….
沒事啊,別怕,她這樣說。
沒事嗎?這一次還是沒事嗎?柳春陽的手再次攥起來,似乎將那女孩子的手再次緊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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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家,明天的更新在下午四點左右,我儘快調整恢復正常時間,麼麼噠,謝謝大家,這次年會玩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