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尖叫聲,宋元面色頓變喊聲:“虎兒。”便向後奔去。
但還是晚了一步,咚的一聲響,那邊的門被撞開,有人衝出來,尖叫聲頓時響徹院落。
楊靜昌嚇了一跳,透過窗縫看去,見院子裡一個胖乎乎的少年揮動着雙手。
“姐姐,姐姐。”他尖聲高喊,嘶聲裂肺。
楊靜昌認出來了,這是那晚被宋小姐牽着的少年,他不由貼近窗邊看去。
這少年身材滾圓高大壯,看身形似乎十三四歲,宋元有一女一子,女長子幼,長女今年十四歲,兒子應該不到十三吧...思忖間那少年轉過頭,楊靜昌看到其面容白胖,眉眼卻是幾分稚氣...年紀十一二歲,不過..這孩子..楊靜昌眉頭皺起,待要細看,那少年已經轉過身去揮動着手亂跑。
宋元已經跟出來,不顧胳膊的傷擁攔,段山等人卻侍立一旁並不上前,少年雖然年紀小,身高體壯又似乎用盡了蠻力,竟然將宋元撞倒,段山等人上前攙扶宋元,卻依舊不去阻攔這少年。
“虎兒,虎兒。”宋元大聲喊道,推開段山等人,再次上前追少年。
少年恍若未聞大喊大叫着只向外奔去,聞訊來的僕從卻紛紛躲避,竟然亦是不阻攔。
“虎子。”
一個女聲從後傳來,聽到這聲音楊靜昌可以看到僕從們神情鬆口氣,然後便見一個嬌俏的身影在院子中跑過,衣裙翻飛速度極快越過了宋元,一把抓住了奔跑的少年。
少年陡然被抓住受到驚嚇更加發狂的大叫揮打手臂。
“虎子,姐姐在這裡。”女孩子大聲喊道,任憑少年的手打在身上頭上,將少年牢牢的抱住,一疊聲的重複着,“虎子,姐姐在,姐姐在。”
女孩子的頭臉身子不斷的被打到,頭髮被打的凌亂,但半點也不躲避,只重複着姐姐在,少年漸漸的停下揮動和喊叫,似乎要看清抱着自己的人。
宋元忍不住上前:“虎兒..”伸手撫少年的肩頭。
剛安靜的少年頓時如同針刺一般跳起來,再次大叫,宋元嚇得忙後退,女孩子也再次抱緊少年好一通安撫才停下來。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去玩釣駱駝。”女孩子柔聲說道,牽着少年的手,又幫他整理亂掉的頭髮衣衫,卻並沒有在意自己散亂形容。
少年高興的點頭拍手:“釣駱駝,釣駱駝。”先前的瘋狂似乎沒有過。
宋元神情欣慰又難過,道:“嬰嬰你...”
女孩子道:“爹,是我不好,沒有看好虎子...驚擾你們了。”看向宋元又啊了聲,“爹,你的傷..”
宋元的胳膊滲出血來,是適才追少年跌倒時裂了傷口,他渾不在意的道:“沒事沒事。”
女孩子已經大聲喊大夫,幾個在屋子裡悄悄看着的大夫們忙跑出來,楊靜昌也隨之走出來,只是並沒有爭搶上前。
宋元被大夫們攙扶着整理着傷口,看着女孩子道:“我沒事,你快進去吧,把頭髮梳梳...有沒有被打傷?”
女孩子牽着少年的手,道:“我沒事...你們快扶我爹進去。”又叮囑,“爹,你莫要急,還是養好身子要緊,欲速則不達。”
宋元從大夫們中看過來,道:“我知道的,嬰嬰不用擔心。”
女孩子這才牽着少年向內走去,大約是察覺到視線,看向楊靜昌這邊,凌亂的頭髮垂下遮擋
但依舊讓楊靜昌便看到她的半邊面容,神情不由微微愕然,首先闖入視線的是一大塊疤痕...疤痕扭曲而猙獰的貼在臉上。
怎麼....楊靜昌垂目施禮,眼角的餘光見宋嬰嬰對自己點頭還禮,並沒有因爲陌生人的窺視而惱怒,收回視線低聲對少年說着什麼,少年將手指放在嘴邊咬着含含糊糊的咕噥又咧嘴笑,姐弟二人在僕從的擁簇下離開了。
宋元也被扶回屋內,對段山等人道:“按我說的去做,公爺和太后那邊我會去解釋。”段山等人應聲是退下,宋元這才讓大夫們開始處理傷口。
這種事也用不着所有的大夫,楊靜昌便退回隔壁繼續整理方藥,旁邊的大夫對他低聲道:“見到宋小姐和少爺了吧。”
楊靜昌應聲是,要說什麼又停下。
那大夫湊過來低聲道:“臉上這個...”他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當年被火燒的...”
這一句當年楊靜昌立刻明白了,想到那女孩子明亮的大眼,恬靜的神情,如果不是臉上的傷疤,必然是一個美人,道:“命在就好..不過宋少爺...。”話說到這裡又停下。
那大夫點點頭,壓低聲道:“你想的沒錯,宋少爺...”擡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這裡有問題。”
楊靜昌道:“怎麼回事呢?”
大夫搖頭道:“誰知道,大概是生下來就如此吧,這麼多年延醫問藥也沒有辦法,宋大人便也死心了。”
楊靜昌想那少年的面容,本也是清秀漂亮,只可惜眼神呆滯,女兒聰慧卻毀了容貌,兒子相貌好,腦子卻....可見人生不如意十之**,嘆氣道:“可惜了...只有這一個兒子嗎?”
大夫左右看了看道:“是啊,宋夫人身子不好,女兒又出了這種事,夫妻二人一心呵護,宋大人也不納姬妾,說是將來要宋小姐招婿進門的。”又點頭,“宋小姐照顧病母弱弟,又知書達理,將來必然能支撐門庭。”說到這裡又搖頭,“也是奇了...宋大人有兒子,但卻有病,而秦公爺則乾脆連兒子都沒有,只有七個女兒....不知道你這青蛾丸能讓人生兒子不..”
他的話說到這裡身後有人重重的咳嗽一聲,這大夫嚇的哆嗦一下,察覺失言忙對楊靜昌使個眼色,楊靜昌對他回個放心的眼神,那大夫捧着藥碗走開了,藥房裡重新變的安靜,楊靜昌也專心的忙碌自己該做的事,之後便沒有再見宋元,宋宅裡也保持着安靜,到暮色降臨自有車馬送不當值留宿的太醫們離開。
楊靜昌下了馬車到了門邊,蟬衣如同往日那般打開了門,只是面色幾分不安,道:“今日有人來家搜查了。”
楊靜昌道:“是查黃沙道的人,莫要驚慌。”一面將玉玲瓏的事說了,對於京城裡發生的事他並不隱瞞蟬衣,自己知道的會酌情告訴她,“當一個好大夫,是要了解自己所處的環境以及知曉發生的事,因爲有些病情跟環境和事件都可能有關係。”
蟬衣聽了神情幾分憐惜又不解:“黃沙道是什麼道?爲什麼黃沙道的人要刺殺宋元,說跟他不共戴天?”
楊靜昌道:“第一個問題我可以告訴你,但第二個我不能回答,你日後也不要問。”
蟬衣忙點頭應聲是,聽楊靜昌道:“黃沙道不是道,而是一個地方,確切的說是黃沙道城,太平三年六月,先皇后與寶璋帝姬不幸沒與此處。”
先皇后與帝姬!原來就是這裡,蟬衣頓時悚然,知道爲什麼第二個問題問的不妥當了。
孝昭皇后與寶璋帝姬的死是大周朝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