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期項目,錦苑在調整方案後,原定計劃就會將投資增加到一億元,已經是錢萬里的心理極限,沒想到陳立還要他繼續追加兩千萬的投入。這意味着錦瀾花苑的房價要推高到一千六,才能保本;同時,這也意味着,跟新潮銳置業簽約的委託銷售協議,錦苑這邊每平方米只剩四百不到的保底利潤,這離他們預期就直接縮減了一截。
錢萬里笑着說道:“真要再追加兩千萬的投資,房價可得推到兩千以上,錦苑這邊才能保本啊。新潮銳有多大的信心將房價推到每平兩千以上?”
陳立早就估算是錦瀾花苑將土地、財稅成本計算在內,照方案執行,成本在一千六左右,錢萬里這老狐狸問他有多大的把握,無非是覺得跟新潮銳談的每平方米兩千的保底價太低了。
何婉也能聽出錢萬里的真實意思是要他們這邊讓些步,朝陳立看過來。
陳立在設計圖上寫了一個數據給何婉看,何婉點點頭,她這段時間病休了好幾天,對二期項目的情況,都沒有陳立熟悉,一切都讓他拿主意——新潮銳置業的股權結構沒有對外公佈,別人都還以爲是何婉佔主導,何婉心裡卻清楚,她所能發揮的作用,實在是不如陳立。
“錢總,咱們也不繞彎子說話了,新增加的兩千萬投資,如果都由錦苑國際單方面投入,會壓縮錦苑的預期利潤空間,對錦苑國際也不公平。這樣好不好,我們原先的協議就不改動了,這兩千萬新增投資,算是二期及一二期商鋪的環境升級資金,由我們兩家平攤,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們來掌控投入、錦苑監管……”
“……”錢萬里點點頭,但在決定之前,還是徵詢的看向在座的諸多副總。
陳立提出的條件不能說不公平,但也有人心存疑慮,問陳立:“照前後的協議,新潮銳置業要拿出兩千萬資金出來,新潮銳有沒有這個資金實力?”
“錦苑現在也拿不出二期建設的所有資金啊,”陳立笑道,“要我現在就拿兩千萬出來,我是做不出,我只能保證新潮銳置業最終的總投入,不會低於兩千萬。至於要怎麼運作,錢總是高手……”
“哈哈……”錢萬里哈哈一笑,知道陳立還是要從後期的利潤分成裡,逐步拿資金出來投入,但他現在相信陳立有這個運作能力,拍板說道,“行,就照你說的來。”
關鍵事情談妥之後,陳立最後還將先一期跟二期之間的臨街商鋪先建起來,也是方便更大規模的聚攏人氣,到時候商鋪可以先於二期房屋之前對外銷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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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苑國際的會議結束後,陳立又與何婉驅車趕回錦瀾花苑(銀杏花苑)售樓處,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後一天,下午那邊還有一場月末總結會要開。
從九月中旬到十一月底持續了兩個半月的鋪墊與努力,都在十二月份顯現出了成果。“三十萬徵名”廣告營銷雖然已經漸漸落下了帷幕,一期臨街商鋪以租代買,補貼裝修計劃可以說是大獲成功,銀杏花苑小區在商都市的知名度都已經打響,十二月的廣告費用,卻正如陳立所預料的那般,縮減到了十萬。
網吧的開業更是爲社區聚集了大量的人氣,剪綵開業當天就賣出近百套房子,習慣了新潮銳網吧舒適的環境與高端的機器配置,沒人願意再回去擠黑網吧。將持續到年前的半天免費上網時段,更將這種熱度推進到了逐漸穩定的局面。
同街的餐廳,飲吧,超市等商鋪的生意更是漸入佳境,在陳立的刻意暗示下最後剩下的一間小店面也被租聘給了一傢俬人門診,如今錦瀾花苑小區已經可以保障住戶,在不出小區周邊百米的範圍內,就能得到生活必須的滿足。
新潮銳置業公司由於階段性的補充進了印象廣告的人員,在湖濱佳苑新店開業後,再次進行了內部人員整合,何婉出任公司總裁主管所有的業務,劉同江、馮歆、苗靜他們負責眼進錦瀾花苑的二期項目;趙陽、牛坤負責置業公司下面的兩家地產中介門店。
錦瀾花苑一期項目尾盤二百三十套,從今天開始就會將正式封盤,但陳立會拿出二十套放到門店,掛出了一千八百元每平的價格,對外出售;湖濱佳苑那邊的門店,也直接將三十套視野最好的湖景套房,掛出了三千六百元每平的高價來。
十二月份,全月錦瀾花苑一期售房三百零四套,新潮銳置業公司分帳近兩百萬,扣除銷售人員提成獎金七十萬餘,廣告費用十萬餘及相關雜費稅款,淨利潤一百二十萬;再加上尾盤提前結算的一百五十萬分帳,新潮銳置業手裡就有二百七十萬的資金可用。
月末總結會下午三點鐘就開完了,苗靜、馮歆她們就迫不及待的趕到財務部,結算這個月的提成獎金了。
下午售樓處這邊就直接封盤,有客戶過來也是由李鈞鋒帶着其他值班人員應付,馮歆她們就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從今天可以放一個大假,大廳裡歡聲笑談不斷,新一個月的獎金提成拿到手,都迫不及待的商量着今天就要趕着去聚餐、唱k。
陳立沒有馮歆她們悠閒,下午還有一攤事,二期的環境升級及營銷策劃等方案都要很快制定出來,這是陳立與劉同江要親自負責的事情,下午他還要留劉同江在辦公室裡討論事情。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劉同江家裡打電話過來回家吃飯。
劉同江便請陳立回家一起吃飯,正好接着談事情。
陳立隨着劉同江一起出了錦瀾花苑,一路往東直走到了舊國棉廠的門口,再順着條明顯破舊失修的水泥路往北步行二十分鐘穿過一片村落老宅,纔到國棉廠的宿舍區。
陳立平時騎着自行車也都是從村落的老宅間穿行,來往於中大和錦瀾佳苑之間,有時不騎自行車的時候,也會偷懶直接從國棉廠的舊廠區直穿過來,廠區圍牆的鐵柵欄早被人截的七零八落。
天色已晚,陳立與劉同江一起從一座高聳水塔下走過,不禁多回頭看了兩眼,這座水塔做爲這片地方曾經最高的建築,平時來往總會看見,來到跟前倒是第一次。
水塔中間收緊上下伸展的結構,站在下面看總會給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昏暗的環境中,水塔的陰影揹着月光投射進一片雖然殘破陳舊,卻也難掩喧囂的筒子樓。
回字形的建築只有一孔停滿了自行車的樓洞與外相連,陳立撤着身子走了進去,縱橫都十幾米的樓內大院中心也都被橫七豎八停放的自行車霸佔着,頭頂被樓房鎖住的天空,伸手似乎就能一把抓住。
劉同江帶着陳立跟着劉同江來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口,雖是冬季,仍是一股帶着潮熱腥臊的晦氣迎面撲了過來,堵得陳立心頭一滯。
“小心點啊……”劉同江有些擔憂的回頭提醒了陳立一聲。
陳立笑着點了點頭,這樣的筒子樓他也並不陌生,小時候在青泉跟着父母都沒少住。
這樣的筒子樓,都是從前的單身宿舍,由於企業、單位解決不了單身職工婚後住房問題,逐步把單身宿舍樓演化成了筒子樓。
走廊上房門對着房門,內裡只有公廁和公共水房,人口多的兩間,少的便是一間,房間裡不設廚房和獨立衛生間。
各家做飯都擠在走廊裡,擺了一張小方桌切菜、配菜,桌子旁邊是爐子,桌子下面碼着蜂窩煤,爐子上架着鐵鍋,蜂窩煤上撒了粉筆灰,鍋碗瓢盆交響曲,各種味道混雜不絕。
再擺上些屋裡放不下的傢俱,加之燈光昏暗,本已不寬敞的走廊幾乎寸步難行。
也有一點好處,便是現代社區裡絕體會不到的,那便是鄰里間的親密,誰家改善生活,做了好菜,全樓都能聞到,來個親戚,去個朋友,大家也都一清二楚。
陳立雖然已有心裡準備,還是因爲不熟悉地形被蹭了一身灰煙油泥之後,纔算到了劉同江的家。
兩個房間堵死一門,中間打通,筒子樓裡最典型的戶型,不足二十平的兩間屋裡硬生生塞了四口人,王豔慧跟劉同江的老母住在生了煤火爐子的裡間,劉同江便於兒子一起睡在外間兩張拼成的木板牀上。
除去牀鋪、傢俱便只剩下了外間一片3平米的空地,還擺着張吃飯的小桌子。
王豔慧手術出院後就由劉同江老母在家照料,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健康狀況好了許多,見陳立過來自是高興異常,一個勁兒的讓正上高中的兒子像陳立學習,考個好大學,做個有本事的人,同時也埋怨劉同江不提前說一聲,要不然他們就直接到江秀街找家飯店請陳立,而是擠到這麼小的空間裡,連轉個身都困難。
陳立卻不以爲意,看到劉同江家住房實在太擠,吃飯閒聊時,對劉同江道:“劉經理,現在嫂子這邊已經見好了,你整天在錦瀾佳苑怎麼沒有給自己訂套房子?馮歆、李鈞鋒他們前幾天可就已經下手了,你可別說沒錢,這個月你的獎金也有兩、三萬吧。”
劉同江現在在商都市絕對要算高收入,陳立提住房的事情,他一家人也不會覺得尷尬,同時還極感激陳立。因爲陳立,他們這個家庭纔算是從困境裡擺脫出來,住房現在是擠了一些,但也不是多令人發愁的事情。
劉同江不說話。
他愛人王豔慧笑着說道:“老劉原本是有這個打算,可是孩子明年就要高考,後面用錢的地方還多着呢,我想着等孩子上了大學,再多攢點錢再說。”
陳立也猜到是王豔慧大病初癒,在家庭財政開支上要保守一些,笑着說道:“買房子不一定要住。劉經理他那裡清楚,雁鳴湖沿岸跟國棉廠那邊的項目只要開始運作,錦瀾佳苑的房子未來有很大的增值空間。你們現在先將房子拿下來,到時候真要是缺錢,轉手賣掉也容易。”
王豔慧似乎更信服陳立的話,猶豫着說道:“你這話聽着也在理,孩子上大學也到明年下半年的事了,家裡有些閒錢,還是拿出來做點什麼的好。”
劉同江哈哈一笑,跟陳立說道:“你現在說話比我管用。這個道理,我也跟他們說過,他們愣是聽不進去。”
王豔慧繃着臉皮,故作生氣的說道:“你所說的要是比陳立管用,這些年我就早享你的福了,”又極感激的抓住陳立的手,說道,“老劉要不是跟着你幹,現在我這家裡都不知道成什麼樣子了。前幾天我國棉廠的幾個老同事跑來家裡串門,他們沒說兩句話就直掉眼淚,那國棉廠的日子,是真過不下去了。”
陳立安慰道:“國棉廠停工多年,職工的日子確實是不好過,不過現在市裡跟錦榮地產聯合開發國棉廠的地皮,肯定要牽涉到職工安置的問題,到時候總會有些好轉的。”
“好轉什麼啊?”王豔慧也是直言直語的爽朗性子,對陳立道,“安置方案都已經出來了,錦榮地產那邊只想接收年輕的工人,一部分準備等雁鳴湖邊的公園都建起來了做後續的維護工作,另一部分是要充實進以後開發的小區物業裡,像我們這些年級大的,直接買斷工齡一年才五百塊錢,我今年四十三歲,按五十歲退休,頂多也就只能拿到三千塊的買斷金,你說三千塊就把手裡的飯碗賣了,誰會願意呢?現在廠裡的職工對這個安置計劃意見都很大,聽說都有人聯繫準備去市政府堵門了。”
陳立沒有參與合資公司的事情,這些都是周正榮與錢萬里親自跟金水政府及國棉廠管理層變,聽着王豔慧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買斷金怎麼會這麼少?你們廠裡像你這樣要被買斷工齡的有多少?”
“按他們給的男的四十五,女的四十的標準幫我估摸着怎麼也得有個三百來號人吧。”王豔慧說道。
陳立不禁暗道,國棉廠這樣的企業女工比男工多,雖然定的退休年齡小,可女工退休早,這三百多人真要實際算下來頂多一百七十萬左右也就全打發了,這一下子就解決了國棉廠快一半的職工安置,周正榮算計的倒好,不過想這麼輕易的把職工安置問題解決掉只怕沒那麼容易,還是會埋下很多隱患。
“唉……積存了那麼多年的問題,哪有那麼容易解決?這還只是國棉廠的情況,廠宿舍旁邊還有一片城中村,雖然也就五十多戶,都是年久的老宅子,拖家帶口都是老頭老太太,那纔是最難解決的問題。”劉同江對附近的情況極爲了解,也清楚未來的矛盾點可能會爆發在那裡。
陳立搖頭笑道:“這些事,跟咱們現在也沒有什麼關係,咱們先考慮怎麼把錦瀾佳苑的房子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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