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蟬鳴如嘶。沈燕飛猶豫再三,最後還是硬着頭皮敲響了政委辦公室的門。
“請進!”
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沈燕飛深吸了口氣才推門而入,卻吃驚的看到已經升任分局政委的李雲道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還剩五十個,,你先坐,我馬上就好!”趴在身上的李雲道只穿着一件背心,夏日常服的制服短袖被扔在一旁會客用的沙發上,此時應該已經做了不少運動,淋漓大汗將背心浸得透溼。
沈燕飛點點頭,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她很努力地想要剋制表情的尷尬,卻不知爲何,總是忍不住想去偷瞄那伏在地上充滿雄性氣息的男子。
“好咧!”李雲道站起身子,用毛巾擦着汗道,“都說冬病要夏治,其實這大夏天就應該多淌些汗,用我大師父的話來說,這叫伏天溫養。”
沈燕飛下意識地扭過頭去,尷尬道:“政委,你是不是要先衝個澡?”
李雲道低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衣服已經溼透,笑了笑道:“咱倆是好哥們兒,誰跟誰啊,還用計較這些?”
不如爲≡,何,沈燕飛突然覺得鼻子微酸,使盡了全身力量才抑制住,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道:“也對。”
李雲道走進辦公室裡淋浴間,一邊洗臉一邊問道:“找我啥事兒?”
“是關於這幾天晚上的聯合行動,昨天晚上出了點狀況。”
李雲道從淋浴間探出半個腦袋:“我知道,昨晚韓局給我打電話了。”
“那還要繼續嗎?”昨晚的事情,就連沈燕飛也有些頭疼,誰也想不到省裡頭幾位領導家的公子和公主會吃飽了撐着大半夜包了酒吧開party,其中一位還是省政法委書記家的小公子。
李雲道洗了把臉,擦了擦身子,又換了件乾爽衣服,才走出來笑道:“兵法有云,實而虛之,虛而實之。讓大家先休息一個禮拜,等他們緩過勁頭了,咱們再繼續。這些天大夥兒估計也都沒睡上一個囫圇好覺,心裡頭指不定怎麼恨我呢!”
沈燕飛卻搖頭道:“哪有!現在誰不知道你是江北分局的小皇帝,況且累雖累點,但工作都很有成效,刑偵的破案率最近一直在扶搖直上。”
李雲道失笑:“什麼小皇帝?”
沈燕飛道:“高局是不問事的太上皇,大事小事都是你這個政委說了算,不是小皇帝是什麼?”
李雲道笑道:“私下說說還行,千萬別說出去,否則外頭的人指不定以爲我怎麼擠況高局了,實際上我跟老高相處得非常不錯。”
沈燕飛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後還是道:“我覺得你得跟高局好好談談,他這個一把手當甩手掌櫃是樂得輕鬆,看在上面某些人的眼裡,可能會對你落下一個搞小團體獨攬大權的印象。”
李雲道苦笑搖頭:“落下就落下吧,老高也輕鬆不了多久了。”
沈燕飛皺眉,她聽出了李雲道話裡有話,但卻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接着道:“這是市法醫處發來的驗屍報告。”說着,將一份材料放在李雲道的面前。
“驗屍報告?”李雲道一臉狐疑,拿起資料大致翻閱了一遍,而後臉色大變。
沈燕飛咬着牙等待着狂風暴雨的來臨,省廳擅自行動放跑老狗的那天李雲道大發雷霆,她依舊記憶尤新。
可是拿着驗屍報告的李雲道只是陰沉着臉,卻沒有任何爆發的跡象。
“政委,我已經讓小周派一中隊的人去查了。”沈燕飛硬着頭皮打破了辦公室裡的沉默。
李雲道微微點頭,只輕輕“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報告,微嘆了口氣道:“在有些人的眼裡,這世上的人命到底還是不值錢的。”
沈燕飛知道他話有所指,安慰道:“咱們在青幹班的時候,教授不是說過嘛,任何犯罪都會留下線索,只要我們耐心去尋找,法網恢恢,我相信老天會給高家三口一個公道的答案。”
“這件事暫時不要聲張,吩咐周秀娜讓一隊的人暗中調查,不要打草驚蛇,有進展可以直接向我彙報。”
沈燕飛離開後,李雲道又將驗屍報告從頭到尾仔細翻閱了一遍,法醫給出的鑑定是高二毛本家叔叔一家三口肺中無任何積水,所以判定並不是死於溺水,而是死於一氧化碳中毒,同時在胃和血液中發現了大量的安眠藥成份。而且屍檢報告中還提到,高春歌死前曾有過性#行爲,從痕跡來看,很可能是暴力性的性#侵犯。
因此而羞憤自殺?
李雲道問過古塔村的村民,二毛本家的叔叔高坤能領着一衆村民誓當釘子戶,其妻魯巧玲也是一點就着的炮仗脾氣,這樣的性格明顯是不會因爲高春歌被強姦而選擇自殺這條路。李雲道反而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高坤和魯巧玲會帶着女兒直接殺進施暴者的家門。
會不會是施暴者擔心事情暴露,不得己便選擇了殺人滅口的方式來抹殺威脅?
李雲道越想越覺得這樣的推理應該比較靠譜,所幸的是沈燕飛派出了兩名老刑警負責暗中偵查,自己能這樣推理,老刑警自然也能聯想到這樣的犯罪動機。
江寧紫金高爾夫,身材高大的少年從樓梯上急匆匆地跑了下來,如今貴爲江寧地下世界頭號人物的白稼先擡頭看了一眼樓梯,發自內心地笑着道:“巨象,做事情不要毛躁,也是馬上要上大學的人了,學着做事沉穩些!”
“知道了。”白巨象匆匆從冰箱裡拿了一塊三明治,拎起沙發上的書包就往外走。
“巨象,今天不是禮拜天嗎?怎麼還上課?”白稼先皺眉問道。
白巨象道:“前兩天江北那邊不是說發大水了嘛,我們學校有個女生被淹死了,學校組織今天開追悼會,全體學生都要參加。”
白稼先先是一愣,隨後微微皺眉,順手拿起一張銀行卡:“卡里有五萬,你這個月的零花錢。”
“謝了!”白巨象咬着三明治含糊不清道,“學校組織給那個女生捐款,我正發愁沒零錢呢。”
白稼先笑着道:“捐吧,都捐了回頭沒零花錢了,爸再給你!”
“爸再見,青叔再見!”白巨象匆匆衝出家門,又匆匆跑了回來:“爸,小媽是不是去日本了?回頭你跟她說一聲,讓她幫我帶樣東西,我有用。”
白稼先點頭,目送兒子出門,回頭對一臉笑意的丁如青道:“這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真的長大,唉,他媽死得早,我也沒時間多管教他,這幾年幸好有你在,他在現簡直把你當成是偶像了。”
丁如青笑道:“孩子嘛,我這個年紀正是他們嚮往的,有精力,有時間,有女人,男孩子嘛,不就是喜歡這些東西嘛!”
白稼先點頭:“巨象出生前,正值龍爺事業的低谷期,那會兒我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等這孩子一出生,不但麪包有了,而且該有的都有了!”白稼先放聲大笑,他一覺得兒子白巨象是他人生的轉運福星,如今他也算打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基業,將來還指望着能交到白巨象手裡。“但願這孩子能早點兒成長起來。”
丁如青道:“巨象性格陽光,爲人磊落,說實話,如果沒有什麼大的刺激,倒真不是走偏門的料子。”
白稼先點頭:“這孩子隨他媽,心地偏軟,吃我們這口飯的,一定要有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覺悟,再觀察幾年,實在不行再想其他辦法。”
丁如青道:“白哥,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白稼先爽朗笑道:“你我兄弟,還有什麼當講不講的說法,有話說,有屁放,咱倆就差沒穿一條褲子了,其餘的跟親兄弟有什麼兩樣?”
丁如青笑了笑,委婉道:“剛剛那些話,咱們講講還成,但最好不要當着嫂子的面提起,尤其不要當着小少爺的面提起。”
白稼先的笑容微滯,嘆了口氣道:“如果巨象能有小龍一半的心機,事情就好辦多了。”
丁如靜微微一笑:“小少爺倒是更像白哥。”
白稼先搖頭,卻沒有說話,只是看向落地窗外的白色圍牆,但願這兄弟二人不要上演禍起蕭牆的一幕。
白巨象剛出門,就看到站在正門旁用手機打電話的少年。
少年看到白巨象,匆匆掛了電話,上來一把拉住白巨象道:“哥,今天跟職校傻逼們約好了,下午四點,你跟翔子他們也一塊兒來幫我撐撐門面,好不好?”
白巨象頗是頭疼搖頭道:“我下午還有事,你屁大個孩子,成天打打殺殺的,搞什麼?”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哥,我也是爲了你啊,將來你要是接了老爸的事業,手下總要一兩個能扛得起殺得出的兄弟啊!”
白巨象搖頭:“爸的事情我管不了,但你還小,得先好好讀書,不喜歡讀書,談談戀愛也可以,這打打殺殺的事情,多沒意思?而且將來的事情,誰說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