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06
中緬邊境,原始森林綿延萬里。往年入夏纔開始的雨季卻在早春提前而至,淅淅瀝瀝地下了小半個月。軍靴踩在密林裡的爛枝腐葉上發出輕微的吱聲,正是一小隊身着迷彩服的中**人在這密林裡悄然前進。雖說是一個小隊,其實也就五人。隊長,爆破手,機槍手,外加狙擊手和觀察手各一個。小隊的隊長赫然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魁梧青年,貓着身子走在最前面的,除了正常的武器裝備外,背上還有一張碩大的牛角大弓和箭袋,黑色的弓體白色的雨幕裡反射着異常妖豔的光澤。
“軒轅軒轅,再往前就是紅線了,過去就是緬境。踩上去要上軍事法庭了。”走在最後面的機槍手輕聲提醒着,連續兩個月的叢林作戰讓耳麥裡傳出來來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取下肩章,保持隊型,繼續前進。”“軒轅”正是走在最前方的隊長,收到提醒後卻沒有絲毫猶豫就下達了命令。
其餘四人分別輕聲回覆“收到”。對於進入作戰狀態的特種軍人而言,命令就是生命。他們在這片原始森林裡悄悄跟着一隊毒販近兩個月的時間了。之所以還活着,一半以上的功勞要歸於走在最前面的大個子隊長。
據情報稱,南亞某國反政*府武裝控制了中緬邊境的部分毒販,通過轉運毒品到中國大陸謀取高額利潤,而後向中東和俄羅斯購買軍用物資。中**方派出若干特戰小隊進入這片萬里大山,最終還是被這支“南國利劍”出身的特戰小隊發現了毒販的蹤跡。從兩個月前雙方進行小範圍交火後,這支五人小隊成功綴在毒販身後,希望能找到毒販在邊境一帶的最大巢穴。
這支足有三十人的毒販隊伍並不傻,第一次駁火後,就憑着對地形地勢的瞭解,帶着這支五人小隊在大山裡兜圈。軒轅等五人也不以爲意,相反將計就計,慢慢跟毒販拉開一段距離,最終在小半個月前,讓這羣如同驚弓之鳥的毒販才確認自己已經把中**方遠遠地甩在茫茫原始森林裡。
突然,一身貓着身子進行的“軒轅”擡手握拳做了一個全隊人靜止不動的手勢後,下達“隱蔽”命令,自己也隱蔽在一棵參天大樹的後方,五個人的僞裝措施做得很好,如果不仔細觀察的話,活生生的五個人就好像突然消失在這片亞熱帶原始森林裡一般。
一時間,森林裡只剩下伴着細雨的鳥鳴聲。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雨停了,原始森林的深處瀰漫出濃濃的霧氣。
沙吱,沙吱!“軒轅”的耳朵微微一動,已經捕捉到這兩聲非常輕微的異響,但是他還是隱藏在參天大樹的上面紋絲不動,彷彿生來就生長在這樹上一般,茂密的枝葉擋住了他的身形。
幾分鐘後,一隊十五人的毒販隊伍從樹下經過。來越接近巢穴,毒販們越顯得小心翼翼。一個身形瘦小面容猥瑣的毒販似乎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在那棵參天大樹下解開褲子,掏出鳥物,隨便舒服得打了個寒噤,只是才尿了一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正是毒販裡的領隊。“麻猴你找死?”
“啊?姐夫,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叫麻猴的猥瑣毒販窩着身子,剛剛被踹了一腳,剎車又沒剎好,都尿在褲子上了,但此時他也顧不得那許多,眼前的一臉陰狠的中年男人雖然是他姐夫,但他相信只要是爲了活命,這位姐夫連親孃都下得去手,何況他這個便宜小舅子?
“那羣狗日的解放軍鼻子一個賽一個厲害,比這林子裡的狼還靈光。媽的,就地休息!麻猴,老子給你十分鐘時間把這兒清理乾淨,有一個解放軍跟上來,老子就割了你的鳥!”中年毒販陰沉沉地道。其實他也已經體力透支了,可是爲了活命,爲了不成爲解放軍的槍下亡魂,不,應該說是箭下亡魂,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和手下在這片原始森林裡兜圈子。可是,極熟悉這片森林的他這次卻着了套,跟着他們的這隊解放軍里居然也有叢林生存的高手,之前交火逃遁後帶着解放軍繞圈,其實他自己也怕走迷路了,在好些地方做了記號,可是這些特殊的記號居然都被那隊解放軍破壞了,害得他多在這片吃人不吐骨頭的原始森林裡兜了大半個月。更讓他想着就心驚膽顫的是那個魁梧得如得一頭熊一般的解放軍隊長,還有他身上那把撐開就奪命的弓箭。原本三十人的隊伍去大陸交貨,除了一個人摔下山崖失蹤外,有十四人死在解放軍手裡,其中八人都死在那極爲恐怖的箭枝下,一箭刺穿心臟,八人無一例外。
箭是極爲普通的箭,弓卻是普通人拉都拉不開的牛角大弓。弓出自崑崙山那位曾經雲遊四海如今安居於破廟的老喇嘛之手,可是這種半個世紀前就落伍的冷兵器,此刻卻成了這羣毒販此生最爲可怕的夢魘。
麻猴用漂白劑將撒尿的地方做了些處理,又坐下來喝了兩口乾糧,回頭到中年毒販一臉陰沉的着前方越來越濃的霧氣:“姐夫,起霧了,估計那幾個王八蛋再怎麼也摸不到這裡了。”
中年毒販點了點頭道:“天助我也啊!”又回頭衝正在休息的人道:“過兩分鐘就出發,別他媽的留下任何痕跡。”他摸出煙,本想抽枝煙解解乏,但又突然想起那天坐在他身邊的抽菸的同伴被一箭刺穿心臟後的血腥場景,又硬生生將煙塞了回去,暗罵了兩句“狗日的”,這才帶着一行人衝入濃濃的霧氣裡。
十五人消失在濃霧裡十分鐘後,隱藏在附近特種軍人還是沒有現身。突然,那個一臉陰狠的中年毒販居然又獨自摸了回來,拿着微型衝鋒槍在幾處地方了幾眼,自言自語道:“媽的,真是老子多疑了?媽的,這羣狗日的殺人不償命的解放軍……”中年毒販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濃濃的霧色中。
五人小組這才分別現身。“隊長,你也忒神了,今哩個這幫兔崽子跑不掉了。”機槍手代號“赤霄”,山東人,一口山東腔,又狠狠掂了掂背上的機槍道,“奶奶個熊,尿泡都差點濺到老子頭上,俺不給他們一人送個壽器老子就不叫赤霄!”
嘴裡含着一根枯草的阻擊手代號“泰阿”,軍校出身,喜歡咬文嚼字,五人小隊裡軍銜最高的一個,此刻正笑嘻嘻着隊長“軒轅”:“隊長,紅線咱都已經亦步亦趨地踩過了,再不撈個本兒實在對不起咱代表的廣大人民羣衆。”
剛剛提醒隊長的觀察手“七星”是廣東人,一口廣東腔,也跟着道:“反正啊,上軍事法庭五人一同上啊,這羣撲街毒販領着我們轉了小半個原始森林,此仇不報,以後都不好意思說我係南國利劍出來的兵。”
爆破手“湛瀘”一直沒有說話,他一直在微微皺眉,等大家都說完了,他才帶着京腔緩緩道:“我現在有一個擔心,毒窩裡如果敵人太多,我們可能會應接不瑕。過了國境,又不能呼叫空中支援。”
軍隊在戰場上有不向長官敬禮和圍住首長的傳統,以防對方狙擊手的冷槍,所以雖然五人中隱隱以“軒轅”爲首,還是大家說話時還是分散開呈警戒隊型。被稱爲“軒轅”的大個子一直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並不是很喜歡說話。
沉思了片刻,他才說了三個字:“繼續追。”
三日後五人小隊發現敵巢。隨後,在沒有空中支援和武器彈藥補充的環境下,以逐個擊破、運動戰加游擊戰的方法,共計殲敵八十一名,其中飛箭穿心而亡者接近半數。五日後,中國南方某軍派出兩架直升機接應五人小隊,順便帶走的還有將近一噸的免死金牌——高純度海*洛因。
誰也沒有注意那位代號“軒轅”的大個子隊長隨身還帶着一個碩大的袋子,等飛機在基地降落,五人被直接帶到軍區首長辦公室的時候,大個子才把那隻黑色的袋子打開。又氣又好笑的軍區司令員拍着桌子大吼,遠在操場上操練的新兵們就只聽到“土匪”“強盜”“殘忍”等字眼。
聞訊而來的特種大隊的大隊長展大軍也被辦公室茶几上的袋子給震住了——八十一隻血淋淋的耳朵放在任何人面前都有會產生類似的效果。
最後老首長桌子一拍,瞪着眼睛大手一揮:“統統給我關禁閉一個月,反了天了,一個個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五人聞言如蒙大赦,關一個月禁閉這已經是輕得不能再輕的懲罰了。於是五個斗膽踩出紅線的傢伙樂呵呵地咬了軍銜皮帶關緊閉去了。
等五人被紀律監察組帶走,展大軍才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坐在老領導辦公桌前嘆道:“現在的兵是越來越不好帶了!”
老首長眼睛一瞪,笑罵道:“我剛剛還在奇怪是誰帶出來的後,膽子一個比一個肥,到你展大軍我就不奇怪了。”
“老首長,說真的,這幾個都是好苗子啊,尤其是那個李弓角,據說還是走了後門找關係進來,我如果找後門進來的都能達到這樣的條件素質,明年我就不下去招兵了。”
“美死你!”老首長招給他一枝煙,展大軍很識體地先起身給首長點上,纔給自己點上。抽了口煙,老首長才又撇了一眼茶几上血淋淋的耳朵,緩緩道,“這纔是我們真正需要的軍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和戰友殘酷。南疆戰場上,有多少我們培養出來的好孩子倒在那片森林裡出不來?這五個小傢伙也實在是膽大,五個人就敢去捅馬蜂窩,萬一有個好歹,唉……”老首長想想都心有餘悸,但是想到五個小兔崽子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消滅敵人,老爺子自己體內那股不安分的血液似乎也燃燒了起來。
等一枝煙抽完,老首長才面無表情道:“你讓你們炊事班另外給他們開一個月的小竈吧,禁閉要關,伙食不能拉下!”
“好咧!得令!”展大軍要的就是這句話,說完又從老首長的煙盒裡搶了兩枝煙,“我代替首長對付這種害人的毒品!”說完,一溜煙跑了。
老首長起身急吼道:“小兔崽子,你嬸子一天才發我一根菸抽,老子攢了小半個月……”
禁閉室裡,來自五湖四海的五個青年圍成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旅長差人偷偷送來的小竈一清而空。大個子最先吃完,事實上,在那座崑崙山上食量最大的並不是體積最龐大的他,反倒是年紀最小的十力嘉措擁有最爲驚人的飯量,爲此那位面若桃花的廚子不知道頭疼過多少回。
“隊長,之前你說你還有兩個兄弟,給咱講講唄,他們也跟你一樣生猛不?”
在戰場上如同入江猛龍的巨形漢子臉上居然出現了難得溫和的線條,萬年不願張口的他終於憨笑開口:“生猛啊?是啊,下山後,除了姓蔡的小姑娘,我就沒見過哪個娘們兒長得比老二還漂亮,至於老三啊……”大個子突然微微咧嘴,“在山上時,我大師父偷偷跟我說,老三就是個禍害,困在山上不鳴則己,下山必然一鳴驚人。”
“赤霄”驚叫:“你家老三功夫比隊長你還牛?俺可是在你手下連一招都過不了,那貨該猛成咋個德性?”
這個叫李弓角的青年漢子憨憨一笑:“老三不會功夫,可是大師父說老三會殺人。”
四人皆困惑不解。
李弓角卻獨自一人靠在牆上,輕聲自語道:“讀書和練武,本就是沒有區別的事情,功夫是可以殺人,但哪裡比得上揮手間的萬馬千軍?”此時的李弓角哪裡還是那個衆人眼中憨憨傻傻的青年漢子?
四人更爲困惑。
或許只有那個此時身在異國面若桃花的男人才會明白,有時候,書讀多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對這個世界瞭解得太多透徹,人與貓貓狗狗也就沒有了太大的區別,或許,有時候,畜生眼中的道比人性還要溫暖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