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陰間最強打手
陰間的地理與陽間的地理不同,但陳實曾經瞭解過,陽間的位置改變,陰間的位置也會改變。
比如從黃坡村進入陰間,迷霧重重,迷霧中到處是可怕的鬼怪,吞噬亡靈。而從德江進入陰間則是忘川河,河中到處都是小孩子藏在貝殼下。
而從鳳凰嶺進入陰間,卻是一片蓮田,有鬼神藏在天空中看守蓮田。
無妄府君也是根據陰間的地理,判斷那輪月牙最後應該是去了浴都。
“若是想躲避陰間鬼神的探查,最佳的選擇不是躲藏在浴都,也不是投胎到一個即將出生的孩子身上,而是應該投胎到一個不應該出生的孩子身上。”
無妄府君大有深意,道,“一個最污穢髒亂的地方,一個剛死的母親,一個不應該出生的孩子,那輪月牙躲藏其中,恰恰可以避開陰間的搜捕。”
衆人心神微震,囡囡,莫非就是那個逃出閻羅元辰宮的月牙兒?
大蛇玄山道:“想要知道她是否是逃離陰間的月牙兒很簡單,查看她的元辰宮便知。元辰宮乃神魂所居之地,她若是那月牙兒投胎,必然會帶着之前的元辰宮。”
陳實遲疑一下,想起被抽老實的石磯娘娘,好心勸道:“諸位,你們倘若威脅到她,有可能會引來陰間的魔神,叫做黑白無常的,很是厲害。”
沙婆婆笑道:“魂魄類的法術,還沒有人能在老身之上。”
她頗爲自負。
這些年她鑽研魂魄類的法術,成就的確天下少有,否則陳寅都也不會屢次請她幫忙搭救陳實。
無妄府君微微一笑,道:“婆婆的魂魄類道法固然精湛,但我也不遜色。”
大蛇玄山道:“小十,你儘管放心,我們只是查看囡囡的魂魄,尋找她的跟腳,不會傷到她分毫。而且不知她是善是惡,須得先弄清楚她的底細,否則讓她居住在幹陽山也不安全。”
陳實猶豫,青羊笑道:“你不用操心。在場都是幹陽山最頂尖的存在,一定萬無一失。”
陳實想了想,畢竟還有幹陽府君與黃虎在場,應該不至於出大簍子,道:“你們當心一些。囡囡此刻就在黃坡村,跟着黑鍋玩耍。”
大蛇玄山道:“我已經看到她了。”
他化作黑衣玄山,步履天空,徑自向黃坡村而去。
天空在他腳下如同平地,很是閒適,讓陳實羨慕不已,心道:“修成元嬰便可以修煉飛身之術,不知道真王墓外的碑林,是否有這等法門。”
青羊咻的一聲竄出去,沙婆婆提着籃子,幹陽山君與虎同行,衆人向黃坡村而去。
“等等我!”
陳實不會飛行,連忙催動甲馬符,飛奔下山,風馳電掣,向黃坡村方向趕去。
他剛剛來到山下,黑衣玄山、無妄府君等人已經來到黃坡村外。
船伕父女在玉帶河上撒網,父女二人在黃坡村蓋了房子,儼然要在這裡定居。黑鍋和囡囡則在岸邊釣魚,各自手持魚竿,帶着金黃色的草帽,一人一狗眼睛都戴了副藍色靉靆,免得河面反光刺激眼睛。
“狗子閃開。”沙婆婆道。
黑鍋回頭,疑惑的看着他們。
“小道友,不用害怕。”
黑衣玄山走到跟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向囡囡的眉心點去,道,“我們並無惡意,只是要看看閣下的元辰宮。”
船伕父女心中一驚,正欲阻擋他,黑衣玄山這一指已經點在囡囡的眉心處,四周天色頓時昏暗下來,陰風陣陣,滾滾黑氣在囡囡背後翻飛,穿插交錯,如同一條條巨大無比的鎖鏈!
突然,一杆喪門棍抽來,打在黑衣玄山的手指上,一黑一白兩尊魔神從黑暗中跨出,截斷他的法術,兩杆喪門棍上下左右翻飛,抽在黑衣玄山身上。
黑衣玄山悶哼一聲,身軀抽搐。
喪門棍打在身上,沒有傷到他的肉身,將他神相和魂魄抽得劇痛無比。
他身軀顫抖一下,便見自己的神相被打出肉身,飛出十里開外!
“你們當心!”
黑衣玄山疼得倒在地上,頓時醒悟,叫道,“他們打的是你們的元神和神相!”
他話音未落,沙婆婆擡手虛虛一抓,將他的神相和魂魄抓回,塞入肉身。
青羊已經衝上前去,見喪門棍打來,擡手便擋,頓時元神大震,被抽出體外,飛出十多裡,肉身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便似犯了羊癲瘋一般。
黃虎咆哮,縱身而起殺到跟前,當頭捱了一棒,神相被打得倒飛而去,高聲叫道:“他們專打魂魄、元神、神相,你們當心!”
白龍、莊婆婆從一側衝來,還未來得及動手,便中了兩棍,也是元神神相飛出,疼得身子險些扭曲成麻花。
沙婆婆如同長了數十條手臂,伸手連抓,將他們的元神或神相抓來,然而她出手快,黑白無常更快。
青羊元神迴歸肉身,又一次衝上去,正欲和黑白無常拼命,羊角上中了一喪門棍,身軀抽搐,元神被再度擊出,叫道:“他們打得雖疼,但傷不了我!放心上!”
兩尊魔神忽而身軀散去,化作一股黑煙一股白煙,忽而現身,出現在衆人的四周,揮棍便打,時而隱匿陰間,時而踏足陽間,神出鬼沒,讓他們根本無法拉開距離。
兩杆喪門棍上下翻飛,同樣也是神出鬼沒,令人防不勝防。
無妄府君微微一笑,看出這兩尊魔神的路數,踏步上前,身後浮現出無妄城,展現出無邊法力,向黑無常抓去,笑道:“兩位道友,我們並無惡意……”
黑無常退去,白無常的喪門棍抽在他的手臂上,發出嘭地一聲巨響。
無妄府君臉上笑容僵住,難以想象的劇痛傳來。
黑無常上前,喪門棍敲打在他的另一隻手上,無妄府君臉上笑容消失,白無常近前,與黑無常一起,手起棍落,嘭嘭嘭連打十幾棍。
不是黑白無常打傷了他,而是疼。
那喪門棍的威力不是很大,但打在身上實在太疼了!
疼得痛不欲生!
疼得魂魄離體,元神出竅的那種!
無妄府君被黑白無常打得元神抖動不休,只覺肉身也撐不住,元神要脫離肉身飛去,急忙轉身進入無妄城中,無妄城鑽入陰間,消失無蹤。
黑白無常打走無妄府君,只見沙婆婆還在四處拉人元神,當即殺上前去。
沙婆婆低頭旋轉一週,手中已然多出一盞羊角天靈燈,冷笑道:“別人怕你們的喪門棍,老身可不怕!”
羊角天靈燈的燈光照耀,將白無常轟飛,打入陰間,飛出數百里。
黑無常趁機近前,一棍子抽在沙婆婆身上。
沙婆婆本以爲自己元神強大,定能扛得住,不過棍子落在身上,眼淚便流了下來。
黑無常再起一棍,將她元神打出身體,沙婆婆的身體則疼得在地上顫抖!
至此,衆人元神或神相統統被打飛,只剩下幹陽山君。
幹陽山君上前,道:“兩位道友,還認得神洲故人麼?”
他話音未落,黑白無常目光掃來,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尊魔神怒髮衝冠。
黑無常冷笑道:“多少次擒拿要犯,都被你救走!打的就是你!”
幹陽山君見他們殺來,急忙翻身騎上黃虎,手聚雷光,九陽雷火在空中激盪,滾動不休,喝道:“止步!”
空氣中瀰漫着火藥的氣味,隨時可能爆炸。
黑白無常察覺到恐怖無邊的雷火即將爆發,唯恐傷到自己,不敢放肆,各自退下,依舊隱匿在囡囡的左右,警惕地盯着他。
幹陽山君鬆了口氣,道:“我雖然是醫道聖手,但雷法火法也不遑多讓,兩位不要逼我動粗。”
黑白無常藏匿陰間,聲音陰惻惻傳來:“我們揹負職責,閣下也不要讓我們爲難。”
“從前你從我們哥倆手上,救走不少性命,今日你不過是一縷分身,不是我們對手!”
幹陽山君道:“你們二位,也不過西牛新洲的新化身,又能有幾分本領?”
話雖如此,他也懼怕他們的喪門棍,不敢威脅他們,向沙婆婆和黑衣玄山道:“事不可爲,我若動全力,恐怕召來真神。”說罷,騎虎而去。
黑白無常不曾阻攔。
陳實來到黃坡村外,只見衆人橫七豎八倒了一地,都在抽搐,納悶不已。
他們看起來受傷頗重,但偏偏沒受傷,就是嗷嗷叫疼,也不知傷在何處。
“這模樣,跟石磯娘娘被打時差不多。”陳實心道。
他檢查囡囡,只見小丫頭受了點驚嚇,並未受傷,這才放心。
等到不疼時,沙婆婆、黑衣玄山等人便不再提查囡囡跟腳一事,似乎接受了這個小女孩。
陳實帶着囡囡拜訪沙婆婆時,沙婆婆需要提着羊角天靈燈,纔敢與他們說話。
拜見青羊叔,青羊避而不見。
陳實又去了一趟山君廟,幹陽山君現身,道:“囡囡的來歷,我基本已經知曉。此人白天審人,晚上審鬼,也是一尊華夏神洲來的正神,只是不知何故沒落了。”
陳實求教道:“如何白天審人晚上審鬼?”
幹陽山君道:“人的神魂居於元辰宮,傳聞元辰宮在陰間。囡囡的前世是一位大功德之人,在華夏神洲被人稱頌爲青天。他功德太大,尚在人世時,神魂在陰間便有了職務,稱作閻羅,負責審鬼。因此白天審人晚上審鬼之說。”
陳實求教道:“我也可以在陰間做閻羅麼?”
“不成,你功德不夠。”幹陽山君道。
陳實很是惋惜,想了想,道:“勞煩山君告訴婆婆、玄山前輩等人此事,免得他們總是擔心。”
幹陽山君道:“囡囡沒有覺醒閻羅記憶,他們擔心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受她一拜,便要折壽。如今那小閻羅只聽你的,你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帶着她。否則讓這樣一位大功德卻未曾覺醒記憶之人,行走在人間,只怕未必是一件好事。”
陳實也有些犯愁。
小丫頭跟着他的這些日子,學會四處給人上香。但幹陽山哪有幾個能承受得了她的香火的?萬一把熟人上死了,那就有些不妙了。
“若是囡囡給乾孃上香,會如何?”
陳實眼睛一亮,自此每天給乾孃上香時,都要叫上囡囡。
別看囡囡拜誰誰死,但給石碑乾孃上香,那龐大的香火之氣便如泥牛入海,石碑安然無恙,只是碑文逐漸清晰起來。
陳實每次給乾孃上香時,也要帶着石磯娘娘,讓石磯娘娘給乾孃敬香。
不過石磯娘娘見到囡囡,總是很畏懼,唯恐那兩個手持喪門棍的魔神跑出來。
石碑乾孃經過他們這些日子的祭拜,漸漸有不凡之力圍繞石碑流淌,有如嫋嫋白煙,很是神秘。
靠近時,甚至可以聽到神秘而宏大的誦唸聲。
陳實側耳傾聽,聽到的卻非人的誦唸,而是神魔的誦唸!
彷彿乾孃的子民,不是人類,而是人類供奉的諸天神魔!
那聲音杳杳渺渺,似從無數山巒陸地的神廟中而來,似從陰間、幽冥中而來,貫穿時空。
“爺爺讓我拜的石頭乾孃,好像很了不起。”陳實心道。
鏡湖山莊,陳實從棺材中醒來,緩緩張開眼睛,推開棺材板。
如今他給自己訂做了一口嶄新的棺材,躺進去略微顯大,不過他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再長几個月,棺材多半就合身了。
囡囡正興致勃勃的在鏡湖山莊裡轉悠,敲一敲這口棺材,摸一摸那口棺槨,偌大的山莊,沒有一個敢吭聲的。
陳實走出棺材,笑道:“囡囡,別玩了,我們出發去無妄城!”
囡囡應了一聲,跟着他走出山莊,山莊外,黑鍋守在外面。
陳實把囡囡抱上車,此次前往無妄城,是受無妄府君的邀約,不能不去,否則舌頭總是蠢蠢欲動。
對於這位神秘的無妄府君,陳實一無所知,不過料想囡囡在身邊,應該不會有事。
夜幕降臨,木車順着山間的驛道行駛,帶來到山中的一到斷橋時,忽然只見月光灑下,照耀在斷橋上。月光下,斷橋長出另一半橋樑,變成整體。
橋樑的另一端,便是無妄城,城中鬼怪們在此地生活,城外還有膽大的山中居民,挑着山貨進城賣東西。
把陽間的東西賣給鬼,往往能賣個好價錢。
對於鬼怪們來說,金銀財寶一文不值,只有紙錢才值錢,所以也樂意用一文不值的金銀財寶換些口糧。
木車駛入城中,陳實再三囑咐囡囡不要說話,說話也不能撒謊。
“小十哥哥怕我說謊,被拔舌頭麼?”囡囡仰頭問道。
陳實不敢撒謊,老老實實道:“不是。我怕黑白無常把府君打跑了。”
他們在一個燈籠鬼的帶領下,走入城主府。
那燈籠鬼長着人的身體,燈籠腦袋,腦袋裡點着一盞油燈,是盞紅燈籠,畫着鴛鴦戲水圖,一邊走,一邊火苗晃動。
黑鍋悄悄把囡囡舉高高,小丫頭向燈籠裡面看去,小聲道:“肚子裡都是燈油!”
陳實看了一眼,只見燈籠鬼的肚子裡都是花花腸子,燈芯正是其中一根腸子。
他們進入府中,無妄府君相迎,警惕的瞥了小丫頭一眼,請陳實落座,笑道:“小友可知無妄城的來歷?”
陳實搖頭。
無妄府君笑道:“世人都道無妄城是我的鬼神領域,其實是高看我了。是無妄城成就了我,而非我成就了無妄城。此地,乃陰間的一塊碎片,我無意中得到這塊碎片,才成爲無妄府君。”
他爲陳實斟茶,笑道:“無妄城中不能撒謊,包括我。這無妄城,乃陰間拔舌地獄的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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