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仲霖眨眼沒入地底之下,而後起最**力往下遁走。
黃泉遁法雖可化身無形,但若在有形之物中穿行,卻是倍耗法力,因而他準備往深處行去,待尋得一處地河,沿隙飛遁,就能以最爲省力的法子逃生出去。
天中劍光一散,張衍自裡出來,他略一思忖,他此刻若是以五行遁法,當也能在這地下穿行無礙,不過這般一來,一二時辰之內,勢必無法追上此人。
於是伸手輕輕一抓,用了一個禁鎖天地之術,緊跟着起指一點,又把五行遁法使了出來。
“不好!”
鄧仲霖忽覺身軀一沉,比之前何止慢了十倍,知是被禁術困住。
心下頓時大駭不已,方纔他見機得早,幾是瞧得劍光就轉身逃遁,是以兩人相隔至少有數十里,居然如此還在禁鎖之術籠罩之下,可以想見這背後施術之人法力何等龐大。
化身遁煙之時,他無法施展法訣,要想解去此術,非要顯身出來不可,
當即黃煙一聚,復歸人形,法力向外一張,頓將身周圍所有泥壤巖塊消磨而去,而後以最速度施了一個反咒,去了身上束縛。
可再欲起得遁法時,卻又是一股拘束之力降下,此等感覺,似是將周圍泥壤連帶他整個人一起握住,要生生拔了出去。
此間時機,也是拿捏得其準無比,恰在他法力轉動,距功成只差一線之時。
好在他入得小界後。亦曾設想過自己可能會面對數個玄門修士圍攻,眼下雖非如此,但情勢也極爲相近,心念神意一動,一把金鎖飛出,咔嚓一聲裂開,身上猛然一頓,止住了上升之勢。
此爲關元鎖,可爲自身避開一次危難,但因雙方法力差距不小。故而如此還不得脫。但得片刻這緩阻,他一身法力已是撥轉回來,毫不遲疑使了一個冥泉宗中三重境修士方可習得的“匿避之術”,立自五竅之中噴出一股精氣。將他一裹。重化一道飛煙遁去。
他這回接連施展手段。神通,法訣、法寶輪番上陣,總算暫且掙脫了束縛。
然而心下不覺欣喜,反而暗暗叫苦。
兩名修士鬥法,雄渾法力的一方實在太佔優勢,往往隨意一個道術神通下來,就逼得另一方不得不施展出渾身解數應對,而現下他便遇到了此等情況,
而今之計,唯有快些脫身,一旦與張衍在近處照面,那是半點勝望也無,對方哪怕純以法力攻殺過來,也能將他收拾了。
地下穿行已不可行,匿避之術只可維持十息,逃遁之速亦遠不及黃泉遁法,待效用過去之後,對方若把方纔手段再來得一次,他還拿什麼去抵擋?
這時腦海忽然浮現出一主意,暗一咬牙,道:“成與不成,只能試上一試,若能趕了過去,當能甩開此人!”
當即往上竄去,**息後,他已是到得地面。
這短短片刻間,張衍已是追了上來,將兩人距離拉近至不足千丈。
鄧仲霖自知耽誤了這許多功夫,這一露頭,必是極其危險,是以到得地表之後,想也不想,揚手拋出一道法符,光華一轉,自裡出來一面小鏡,對着他就是一照,霎時,整個人驟然自原處消失,遁入了鏡界之中。
那鏡光一個翻轉,在天光照耀之下,乍然反映出一道光虹,眨眼去到數十里外。
鄧仲霖一個踉蹌,自光中跌了出來。
此是他以許多寶材,自元蜃門換來的一張法符,內有一門前人所留“鏡花真形”神通,修士與能借鏡光,於瞬息間到得遠處,以此避開某些無可閃躲的神通道術。
只是此術對修士自身傷害甚大,若是一個運化不好,極可能亡在鏡光轉滅之間,不是這等生死關頭,他也不至於用了出來。
此刻即便成功施展出來,他也是臉孔扭曲,頭重腳輕,身軀變得模模糊糊,幾近潰散,抖抖索索掏出幾枚丹藥,往嘴裡塞入,這才險險穩住法身。
緊喘了幾口氣後,他壓榨出餘下法力,又一次拼力起得黃泉遁法,往天中飛遁。
往前再行兩百餘里,就是他上次爲對付元陽弟子所在,那時爲了防備一念心劍,特意佈下八面自渾成教得來幡旗,面面皆有替死轉挪之妙,
只是那一次動手時,他也是好運,元陽派兩名三重境修士恰與一名玄鷺洲道人鬥法,是以未曾用上便就得手。
事後怕人圍捕,一直忍住未去收回,此刻卻是欲藉此物脫身。
張衍看着遠方那一線黃煙,他若施展禁鎖神通,必得止他遁法,以對方遁速,這片刻耽擱就可逃了出去。
微微一轉念,他把身形一頓,眉眼間微微閃過一抹赤紫之色,對着前方突然發出一聲大喝。
轟隆!
鄧仲霖但覺耳邊似是大響了一個炸雷,一時天旋地轉,遁煙幾是破散開來。
一陣恍惚之後,他才猛然醒覺過來,忙着又要展開遁法,然而爲時已晚,身後那一道劍光又一次追至了近處。
只那一聲簡單震喝。就是將他先前做所種種努力盡皆抹去。
鄧仲霖哪還不知失了最後逃生機會,面上浮起獰厲之色,轉過身來,怪叫一聲,身上浮起十餘道燦爛靈光,竟是把此回攜來所有法寶一口氣祭了出來,口中大聲道:“張真人,慢來,老夫這裡有你溟滄派一件法寶,你若能……”
然而擡頭一瞧,卻見一隻三十餘丈大小,由黃煙凝聚的大手往下落來。他表情頓時一僵,露出愕然之色。
下一刻,一聲巨大震響傳出,漫漫煙塵騰起,而後一切歸於寂靜。
這一擊之下,無論是鄧仲霖還是法寶,俱被一起拍碎,半點波浪也未掀起。
張衍面無表情,取了一張法符出來,再自下方散碎血肉之中捕捉得一絲氣機,一指點入法符之中,輕輕往外一拋,此符忽化流光,往西南方向飛去。
他一展雙袖,乘動罡風跟了上去。
那入界之寶上必定有其氣機所在,尋此符書而去,便可尋到。
行出數千裡,見那符書往一空無一物之處落入,眨眼不見。
他知這必是那門戶所在,只是在這小界中觀去,卻是看不出端倪來,便是近在咫尺,也察覺不到什麼異狀。
想要取得此寶,還需到得對面纔可。
只是他並沒有急着過去,誰知那是何等地界。
他思忖了一會兒,被他所殺那魔宗修士乃是孤身一人而來,在冥泉宗之內的可能很小,但也不能不防備意外。
當下起心意分化出一道劍光,飛裡裡間,轉了一圈。
憑劍心靈映,眼前立時照見出對面景象來,此爲一間洞室,除頂上一枚明珠,地下一個蒲團之外,空空蕩蕩,無有任何擺設,由此可見,這定非什麼久居之地,有極大可能是臨時開闢。
再轉一圈後,確認並無什麼危險,他這才往裡踏入。
到了洞室中後,他轉身一看,牆壁上正有一幅盪漾漂浮的畫卷,略略一思,暫未急着去收,而是閉目用心感應。
周圍少水缺木,無有什麼靈機,他立時判斷下來,自己當是處在一偏僻山腹之內。
而洞府內只得兩道氣機,甚是微弱,道行皆是不高,只是其中一道有些熟悉,不由眉頭一挑。
幾步行至洞門之處,起了感應一察,不出他所料,外間佈滿了禁制。
再稍作探究,發現不過只以示警爲主,由外攻入會造成極大動靜,但若由內而外,卻很是容易便可破去,於是輕輕一揮袖,將之盡數抹去,推開石門,踏步出來。
這石門開啓之聲立時驚動外間守門弟子,一臉喜色跑了出來,口中道:“恩師,你可回……”
他見得張衍身影,卻是忽然頓住,而後露出驚恐之色,叫了一聲,轉身就逃。
張衍隨意一彈指,一團小五行誅魔神雷在方寸之地爆發出來,待靈光去後,那裡已是空無一物。
他沿着腳下之路向前,從容邁步至一間石室門前停下,起手一拂,去了其上禁制,推後推門而入。
目光看去,卻見一個年輕道人盤膝坐在榻上,而面前放有一枚玉簡,正放出如月華一般的濛濛光亮。
察覺到有人入到來,此人睜眼瞧來,卻是渾身一震,大驚道:“府主?”
張衍微笑道:“趙陽,不想你在此地。”
趙陽神情既有尷尬又有鬱悶,道:“也是弟子運氣不好。”
張衍問了下來,才知趙陽借用了一個冥泉宗長老再傳弟子的身份,想混入冥泉宗中,見識一番。
本來他不過化丹修士,無人在意,行事也頗是順利,怎奈很不湊巧的是,鄧仲霖與那長老恰是熟識,因而有些懷疑,又見他資質傑出,想收其爲徒,便以半強迫的方式帶在身邊,除了不得出去外,所需功法寶材倒是一個不缺。
張衍笑道:“世事福禍相依,我觀你功行有所增進,你若未有此番際遇,按部就班修行,倒也未必有今日這番氣候。”
趙陽神情不覺點點頭,他鄧仲霖身邊時,他時時有性命之憂,想着唯有表現出非凡資質,引動對方惜才之念,纔不致被殺,是以修爲倒是大漲。
張衍頜首道:“此非久留之地,既是撞到你,也是你的機緣,便隨我一同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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