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重話一出口,軒嶽一方反應不一,底下白長老當即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燕長老卻是神情繃緊,容君重敢如此放言,必有所恃,正在思忖對策時,一名弟子上得法壇,奔至眼前,拱手道:“師尊,掌門有諭,言容君重道行大進,命師尊設法尋幾人上去先行試探。”
林長老登時不滿道:“容君重本該是杜小兒上去相鬥,怎得又要我等出手?”
燕長老卻攔住他發牢騷,言道:“不必說了,掌門說得有理,此事需得慎重。”
不論杜時巽如何乖張跋扈,可鍾臺派中也只有他可堪與容君重匹敵,要鬥敗軒嶽,還要仰仗其人。
至於惠玄老祖,雖也是三重境大修士,可此人並非鍾臺門人,來至此地,不過增添幾分威懾而已,指望他拼死出力,那是奢望。
白長老沉聲道:“師兄,容君重威名人人皆知,恐是無人願去。”
雖是自派外招攬而裡的修士人人籤契,可那只是言及不得無故敗退,上陣與否卻是無法強逼。
林長老琢磨了一下,道:“師兄,小弟卻有個主意,這容君重既然如此自傲,那就令幾人同上,看他如何。”
燕長老尋思半晌,此道:“如此也可。林師弟,你且下去安排,就言我鍾臺並不逼迫出戰之人與容君重拼死爭鬥,只是找幾人上去試探其路數,要是見機不好,允准自行返轉,事後必不怪責。”
林長老道:“如此就好辦多了。”
燕長老想了一想,又自袖囊裡拿了一隻不過掌大的金銅舞鶴出來,“你把此寶賜下去。就說危急時刻可助人脫身。”
林長老一看這隻舞鶴,吃驚道:“師兄,你怎把這寶貝借下,小弟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下面人失手敗戰,恐是取不回來……”
燕長老揮手道:“捨不得重寶,又怎能驅人上前,師弟快些去安排吧。”
林長老還是一臉可惜,這隻金銅舞鶴有破靈開禁之能。有了此寶,哪怕遇着禁鎖天地也能借其脫身,連連可惜聲中,他往旁處法壇上去。須臾到了那處,便將燕長老之意一說。登時就有幾人爲之心動。
要說是單人獨個對上容君重,他們無人願意,畢竟三重境修士只一個禁鎖天地,就能叫他們進退兩難,可若說是數人聯手,那就不同了,相互可以施援。叫其彼此難顧,況且眼下還有法寶相助,若是察覺不對,大可以及時撤回。
過有一會兒。出來三名道袍服色相近的道人,各持一柄拂塵,當中一名模樣兇悍的行至林長老身側,把手一攤。嘿嘿笑道:“貧道師兄弟三人卻是願去,林長老。你可把那寶物拿來了。”
這道人說話極不客氣,可林長老卻是面上一喜,稽首道:“原來是饒宮山三玄,若是你三位願意出面,想那也容君重討不了好。”說着,就把手中舞鶴遞去。
饒宮山本是五大派之一的青宣宗下院,只是數千年來,因青宣宗幾易山門,其實則已是自立一派了。
說話那人名喚陶全滿,還有二人分別是他師弟史全足與柏全成,按輩分來算,三人與青宣宗掌門當是平輩相稱。
陶全滿拂塵一掃,就把那舞鶴收了進來,回首看了看空中身影,冷笑道:“容君重,好大的名聲,兩位師弟,隨爲兄前去會一會,看看有何能耐。”
三人各把肩膀一晃,就化遁光衝上天際。
軒嶽掌教楊殊永見是三人一齊上來,登時發出一聲冷嗤。
淳于季走來,道:“掌教,可要遣人上去相助?”
楊殊永擺手道:“不必,饒宮山與青宣宗分道千年,神通道術失傳許多,早無昔年風光,容真人足可應付。”
而此刻張衍所在法壇之上,邢甫柳卻是興奮起來,道:“原來是饒宮山那三個兇道,這卻有些看頭了。”
張衍哦了一聲,笑問道:“邢道友可是認識這三位道友?”
邢甫柳神秘兮兮地說道:“張道友久在神屋北地,恐是不知,那史、柏二人不去說他,陶全滿卻是不同,聽聞曾在小倉境中得過一件法寶,向來秘不示人,只是自得了那寶物後,與人鬥法還從來未曾輸過,容君重方纔誇下海口,說不定要吃些苦頭了。”
陶全滿在半空拿住身形後,半拉着眼皮看了容君重有一會兒,才隨意一拱手,道:“容道長,道爺我問一句,你方纔說話可真?”
容君重道:“自是當真。”
陶全滿嘿嘿笑道:“我卻信不過你,不如你可發個誓來。”
容君真唔了一聲,目光忽然投注過來,盡顯凌厲之色。
陶全滿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容君真看着他,緩緩開口道:“容某方纔所言,句句爲真,若有違誓,當天誅之。”
陶全滿哈哈一聲大笑,道:“兩位師弟,爲我護法。”
史、柏二人齊聲應諾,分到了兩旁站好。
陶全滿又道:“容真人,你小心了!”
他自袖囊中取出一物,抖手一擲,本是一尺上下,忽然間化爲十丈大小。
這法寶通體墨黑,看去似一根殿柱,頂尾兩端各有四葉如刃,旋轉飆飛,舞動如輪,時不時爆出一團包蘊七色雲氣,還未過來,已有一股絕大吸力緊緊攝住容君重身形,攪得他衣衫緊貼後背。
此寶名爲“百鍊鎖心柱”,內中有小倉境祖師自二重天中採來數種罡砂,分名爲金相砂、銀冰砂、風絕砂、毒英砂、只要修士被柱攝拿,四色罡砂一起涌上,立時將人磨碎成一灘爛泥。
當日自小倉境中秘閣中尋得此物時,連帶境主顧襄青也是嘆其得了天大機緣。
張衍見了這法寶之後,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當日他去星石鬥劍時,曾去往二重天上。那裡猛絕罡風若是被沾上身來,登時就要血肉全無。而那四色雲中所透靈機,卻是與那罡風相仿,此寶就是他現下對上,也沒有太大把握硬接,要設法先避鋒芒。那容君重方纔說一步不退,就看其如何應付了,要是不敵閃過,不但讓出一座仙城。連帶臉面也要丟盡。
容君站神情沉穩,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盯着那“百鍊鎖心柱”看了一會兒,待其臨近,忽然大喝了一聲。這一剎那間,陶全滿三人就覺身上一沉,好似掛上了一萬斤巨石。
陶全滿並不驚慌,此是禁鎖天地之術,對方乃是元嬰三重修士,此舉早在他們料中。
他暗自冷笑了一聲,此術可以制住他們。可卻制不住法寶。
他手腕一翻,把那隻金銅舞鶴拿了出來,捏在手心,隨即獰笑着看着前方。
有了此寶在手。就算現下有道術法寶來攻,他也可及時退走。而容君重卻是放了大話在前,卻是不似他能毫無掛礙的閃身躲避,
林長老在底下看着萬分激動。道:“容君重作繭自縛,看他如何?”
燕長老一瞬不瞬盯着直看。要是此寶能就此逼得容君重躲避,必能大挫軒嶽銳氣。
此刻兩派上下數百修士,無不是屏息凝神,觀望戰局。
“百鍊鎖心柱”儘管飛馳較緩,可這片刻間,也是到了容君重面前,到了此刻,他仍是面色不改。
就在這法寶即將撞上之時,他忽然一揮手,這法寶似被什麼東西重拿住,突然一僵,就此凝滯在了半空之中,雖是不斷扭動,可偏偏無法再前進一步。
史、柏二人看着不妙,反應也快,都是喊了一聲,各發出一件法寶來攻。
霎時間,只見兩一黃一白兩道光華直奔容君重而去,可是才至此人身前十丈內,卻也如百鍊鎖心柱一般,猛的一震,便被懸空定住,連帶寶光也是消散,露出兩柄森寒飛刀,在那裡嗡嗡作聲,搖擺掙動,可就是去脫不開那一股束縛之力。
喬掌門神色一變,猛地站起,脫口道:“萬鈞定化?”隨即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大彌祖師共是傳下三門大神通,這萬鈞定化乃是其中一門御身之術,神通一起,可把百丈之內的諸物盡皆定住,數千年來,軒嶽派中除卻二代掌教之外,能練成此神通之人,無一不是洞天真人,可萬萬未想到,卻被容君重練成了。
陶全滿此刻也是慌張,拼力運功幾次,想要把“百鍊鎖心柱”催動,可無論他怎樣掐訣御法,都是無用。
雖是捨不得這法寶,可他也知,再耽擱下去就要把性命丟下了,把手中金銅舞鶴一捏,頓化一道金光鶴影,將他師兄弟三人護住,就要逃遁,可令他驚駭的是,那金光儘管幾次三番振翅欲飛,卻如陷入泥沼一般,在原處動彈不得。
容君重冷然一笑,也未見他如何作勢,只是輕輕一揮手,半空似有一股微不可察的白光閃過,轟的一聲,史全足渾身爆碎而亡,再是一指,柏全成也是半生未吭,亦是身死。
陶全滿大驚失色,拿出數件護身法寶,都是祭在頂上。可他才做完動作,又起一聲霹靂般的大響,再看去時,竟是連人帶寶一同炸散,頃刻落個屍骨無存。
喬掌門忽然有些失態站起,臉上神情既驚且懼,身軀微微有些發顫,趙夫人看着不對,慌忙上來探問道:“夫君?”
喬掌門將趙夫人輕輕退開,他搖了搖頭,走至車駕前,沉聲問道:“容真人,你這是什麼雷法?”
容君重目光俯視下來,淡笑道:“喬掌門,身爲鍾臺執掌,莫非連大彌祖師傳下的‘三空三音雷’也不認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