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鎮壓魔穴,十六年未曾返回門派,如今怎麼一回來就看到這些污風穢氣?看來需得面見掌門祖師好好振一振下輩弟子的門風了。”
一個相貌奇異,目生雙瞳的修士飄浮在百丈上空,目注着下方。
他身上是一件紫金道袍,右手中持有一根嫩綠色的竹枝,斜斜靠在肩頭,而腳邊卻趴着一隻懶洋洋,似貓非貓,似虎非虎的靈獸,一身金紅相間的斑斕紋華麗異常。
他又看了幾眼,記住了張衍的相貌後,這才飛身而過。
而靈頁島上,張衍舉手一揮,便將十二隻裝有墨石鰣竹簍憑空攝起,裝到了飛舟上。
將魚妖美姬聚攏回來後,他便騰空飛起,順手關閉禁止,驅動飛舟全速趕回英羅島。
不出一個時辰,那巨大的青石照壁已映入眼簾。只是掃了幾眼後,卻發現島上此刻已是空空蕩蕩,原本坐而聽道的衆弟子俱被遣散,只餘兩名長老及隨身道童還坐在那裡。
張衍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意來,難怪這兩人將他支開,原來還有這番打算。
雖然自己當場將馮銘擊敗,但是並未確定星辰劍丸的歸屬,而他與陳荀兩位長老幾句話後又匆匆去捕捉墨石鰣,無人知道究竟結果如何,自然可以將此事對馮銘的不利影響減少到了最低。
至於日後有弟子四處,如果是張衍自己,只需重拿一枚劍丸給馮銘,再找個機會隨意在衆人面前展示一下,便不至讓人看輕了他。
見張衍如此快就回轉過來,石臺上的荀陳兩位長老互相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生出了一分驚訝。
原本他們也是想爲難一下張衍,此刻看來,莫非還真的做成了?
張衍驅使飛舟從天空緩緩而降,還未到達地面時,他袍袖一推,一陣靈氣涌起,將十二隻竹簍盡數翻倒,上千條活蹦亂跳的墨石鰣頓時從半空中灑落下來,如雨一般往兩名長老身前的石臺上潑去。
他同時朗聲說道:“荀長老,你看數目可對?”
荀長老哈哈一笑,雄渾的笑聲響徹雲霄,魁偉的身體一晃,站出來道:“如此美味,可不能錯過了。”
他一仰脖,大嘴一張,居然憑空生出一道巨大的白色龍捲,那些墨石鰣還未落地便被捲了進去,只見氣旋中似乎有無數青色的細小氣旋在捲動飛舞,甚至還有火紅色的星火在到處遊走。
那些墨石鰣在龍捲中只是轉動一圈,渾身鱗甲便被盡數剝去,再轉一圈,白嫩的魚肉滋滋作響,似乎有一把看不見的火焰在不斷炙烤,頃刻間便化作了金黃色,散發出一股美妙的香氣,到了第三圈的時候,魚肉竟被生生從魚骨上分離開來,最後再投入荀長老那彷彿深不見底的口中。
待到漫天魚宴結束,荀長老的腳下堆起了一座高高的魚骨堆,每一條魚的魚骨都完好無損,不見上面有絲毫肉末殘餘,哪怕最細小的部分都是潔白細膩,光亮如晶,彷彿經過最細心的工匠剔除打磨過一般。
空氣中,只餘下那濃濃的炙烤魚肉的香味。
張衍明白,這是這位荀長老在向自己展示他對丹煞之氣控制之力,暗中亦是給了他一個警告,讓他不要多做逾越之事。
只是他卻毫不在意,在修道之路上,當爭就爭,該奪就奪,只要他不違反門規,照着擺在明面上的道理規矩走,任誰也找不到自己的錯處,拿自己也無可奈何。
此刻飛舟落到地面,張衍踏出來,舉手一拱,道:“荀長老,不知墨石鰣的數目可對?”
荀長老“嘿”了一聲,道:“一共是一千八百五十九條,數目不但對了,而且還有過之,張衍,我還是小看你了,如此……”他迴轉身,笑道:“陳師弟,該他得的總是他的,不該他得的也拿不走。”
陳長老咳嗽了一聲,道:“張衍,此乃是你的機緣,這枚星辰劍丸你且收好,望你好自爲之。”他屈指一彈,一點藍芒飛了出去。
張衍伸手一接,覺得一涼沁沁的物事落入手心。
攤開手掌一看,發現這枚劍丸大小似拳,周圍靈氣彌散,有星屑環繞,細細感受,內中生機勃勃,似乎還有呼吸開合之音,卻是一枚水屬劍丸,點了點頭,收入袖中,準備回去煉化。
荀長老手再從袖中取出一根玉簡,亦是拋給了張衍,道:“此是‘無中生有’法訣,觀後毀去,不得外傳,否則門規必不饒你!”說到最後,他聲如霹靂,震得整個島嶼上草木瑟瑟而動,威勢狂猛之極。
張衍卻是泰然自若,不爲所動,淡淡一拱手,道:“張衍省的,兩位長老,告辭了。”
話音一落,他腳下一踏,卻是生出一團雲霧將他托起,飄空而去了。
荀長老雙目一睜,訝然道:“騰雲駕霧?這張衍不過明氣二重便能如此,難道他修行的是孫師侄的《瀾雲密冊》?”
陳長老也是皺眉,揪着鬍鬚道:“難道此子是孫師侄佈下的暗棋,怎麼從未聽他說過此事?”
荀長老搖搖頭,道:“看不懂,看不懂,不過這張衍今日顯露了這手,卻是在告知我等他也不是沒根底的,罷了,原本還想尋機再打磨打磨他,如今看來還是免了吧,免得壞了孫師侄什麼大事,又如上次那般拿我等出氣。”
陳長老嘆道:“唉,如今門中十大弟子,只有四名是我師徒一脈,我等卻還在這裡互相提防,不能抱作一團,又如何對抗世家?還有兩年便是門中大比,如不能再培養出幾名得力弟子,遲早會被世家壓在身下,翻不了身。”
荀長老點頭,又似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腦袋,道:“聽聞莊不凡近日便要回轉門派,有他坐鎮門中,定能將世家一衆弟子的氣焰壓下去幾分。”
“哦?”陳長老眼前一亮,撫須道:“莊師侄要回轉山門了?好好好,如此兩年後大比我等師徒一脈的把握便大了一分,如再培養出幾個得力弟子,也不是沒有希望壓倒世家。”
荀長老點了點頭,又從袖中取出一物,道:“馮銘那裡,卻需處置妥當,免得他有了心魔,那便不好了,我大兄既已爲我煉製了一套星辰劍丸,那我先前所用劍丸便無用了,不如你代我轉交給他,讓他靜心修行,少生雜念,他資質絕佳,如能不負我望,必能在大比上掙得一席之地。”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馮銘是他們共同看好,準備扶持的弟子之一,若是他自己不爭氣那還罷了,偏偏這次並非他的過錯,要說有錯,和他們的安排也有關係。
陳長老伸手接過劍丸,沉吟道:“我觀他離去時意氣消沉,心有鬱結,師兄這一番好意,望他能夠想得明白吧。”
荀長老卻是哈哈大笑,道:“機緣天定,大道由心,若是他連這一關也過不去,將來又怎麼與世家弟子相抗衡?此番變化,正好讓我等可看清他的心性究竟如何,當不當得起諸位長老的讚譽!”
陳長老點頭贊同道:“合當如此。”
張衍一路回返靈頁島,回到洞府之後,關了島上禁止,見羅蕭走了進來,便將手中劍丸取出於她一觀,請她品鑑一下。
羅蕭見到這枚劍丸,美目一亮,又拿在手中看了幾眼,讚歎道:“恭喜老爺,這枚劍丸靈氣充溢不說,且暗含一絲靈性,非元嬰高手不能煉製,品質高絕,更難能可貴的是,仍是一顆未經琢磨的渾金璞玉,如用精血煉化了,再日日放在胸中溫養,將來便能隨修爲提升再上層樓,若是能孕養出靈性,生出劍靈,則便是一件威力無窮的法寶。”
張衍卻搖搖頭,笑道:“劍靈?談何容易,那可稱得上是‘玄器’了,我這枚星辰劍丸,現在至多隻能稱得上是法器,以我來看,便是用溫養之術壯大其中靈性,也得百年時間才能見功。”
法寶也有品質高下之分,譬如張衍身上飛劍銅戈,便則俱是“法器”,催動時完全憑藉修士自身修爲,若無靈氣支撐,便如凡物一般。
而諸如宣命筆、鎮魂硯、金磁銅鏡、如意神梭,撞心錘之類,則俱爲“上等靈器”,因爲其自身已有了一點靈性,用精血煉化之後,只需驅動少量元真靈氣,便能馭使傷敵。
而只有當法寶成爲了“玄器”,這纔可能生出本我意識,此時法寶便有了一絲靈智,之後才如能再進一步,成爲“真器”,那麼便能化靈爲人,有了本我,也可如修士一般修煉成道。
是以天地間常有一些法寶修生了法靈後,便躲藏在深山大澤之中,避免修士捉回去煉化後爲奴爲僕。
聽聞“真器”之上,還有玄之又玄的“道器”,這便不是他所能揣測的了。
不過飛劍之屬,還是自己煉製最佳,這才能心性神魂真正完滿相合,只是如今他玄功修爲未到;只能用他人煉製之物。
張衍將星辰劍丸拿在手中,正想用精血煉化,此刻卻沒來由的一陣心血來潮,體內的氣機一陣悸動,似乎有什麼力量在身後促動着它們,他不由神色一動,微笑道:“天時已至,踏破明氣三重境界,便在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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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長輩家去祝壽,回來晚了,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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