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萬萬沒有想到,困擾門中七年的難事,竟讓張衍如此輕易解決了,震驚之餘,她也是動作利索,立刻就坡下驢,早早把金敏長這棘手之人給送了出來。
此消息未有多久也是傳至了山門外,仇昆得了飛劍傳書之後,驚訝同時,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與溟滄派中大族陳氏硬頂了七年,就算他是少清真傳弟子,也感覺有些吃不住勁了,若是當真鬧得沒法收場,兩家生出齟齬來,他也不好向門中交代。
第二日,他領着金敏長親來昭幽天池拜訪張衍,甫一見面,便上來一禮,歉然言道:“小弟本是聽得師兄爲那十大弟子,特意道賀而來,可不曾想,竟發生了這等事,倒是牽累師兄了。”
金敏長站在一旁,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們都以爲張衍是爲了此事纔不得不出破關而出。
要知修士閉關之時,十分忌諱半途中斷,嚴重者甚至多年辛苦都有可能盡付流水,所以心中略覺愧疚。
張衍卻灑然一笑,擺手道:“仇師兄說得哪裡話來,你我乃是舊識,此番親自來登門造訪,我卻因閉關未曾好生招待,倒是怠慢了,不如在此小住幾日如何?”
仇昆搖頭嘆道:“昭幽天池名山勝景,我本也有心在道友此處盤恆幾日,只是七年不回山門,心中也甚是掛念同門師長,如今不得不迴轉了。”
金敏長也是大聲道:“張師兄,小弟在此耽擱了七年時日,卻是落下了許多功課,怕是如今那幾個師弟都要比我強些了,若再耽擱下去,他們就要將小弟遠遠甩在身後了。”
少清派弟子所修煉的功法,條件極是苛刻,有些道法需要自小修行,過了年齡便不能再習。
金敏長被困之時,方纔十四歲,而他一困七年,等若無法修習更爲上乘的高明功法,因此他索性以秘傳道功錮了肉身。
此法甚爲玄妙,一人一生只可施展一次,雖無法增長壽元,但有一樁好處,一晃過去了七年,他卻不過是長了一二歲而已,總算並沒有錯過修行的年齒。
張衍點了點頭,遺憾道:“那卻是可惜了,我也不便再挽留二位了。”
其實仇昆本也有心與張衍切磋一番,只是金敏長之事累得張衍中斷閉關,倒是不好意思再開口,心中只想着如何補償,沉吟了一會兒,他擡頭道:“道友對那十六派鬥劍一事如何看?”
張衍聽他突然談起此事,心知不會無因,不禁留意起來,眼神微微專注,道:“道友有話,不妨直言。”
仇昆正容言道:“張師兄,十六派鬥劍,以往俱是我玄門十派爭鋒,六大魔宗不過遣得一二人過來觀禮,但如今魔劫欲起,不定此次十六派鬥劍之上,你我就要與那魔門弟子一會了。”
他頓了頓,見張衍正留神聽着,就又道:“張師兄也知我少清派弟子素來好鬥,曾有一名師兄孤身去那魔門之地闖蕩,卻也聽得,魔門六宗,如今也有不少傑出弟子極是了得,不在我玄門之下,我那師兄曾與其中一名九靈宗的弟子交過手,兩人戰了數回,互有勝負,還無意中從此人嘴中得知,九靈宗有一名弟子,天資極其出衆,頗得門長老讚譽,尤其是他曾化出幾個分身,拜入了我玄門十派門下,傳聞如今在派內地位也是頗高。”
張衍微微皺眉,他在心中琢磨了一會兒,這事或許有可能,但更有可能是對方故意放出來煙霧,目的只是用來攪亂人心。
仇昆當然也知道有這種可能在內,因此又道:“此事也別無佐證,不宜宣揚,只是小弟覺得,便有那萬一可能,也要小心防備纔是,張師兄以爲呢?”
張衍微微一笑,贊同道:“此事若是鬧得沸沸揚揚,魔門還未出手,自家便自亂陣腳,反是不美。”
他一拱手,道:“還要多謝仇師兄告知。”
仇昆也是笑了笑,站起身來一拱手,道:“張師兄客氣了,我等急着回返山門,不便多留,就此告辭了,來日也請師兄來我少清一遊,小弟當掃榻以待。”
金敏長跟着站起,爽朗言道:“張師兄,今回小弟不如你,來日我們再比過。”
張衍哈哈一笑,拱手道:“如有機會,定當奉陪。”他也是起身,親自將這二人送出至府外。
待兩人走後,他方纔迴轉府中。
這時卻一名侍女上來言道:“老爺,有一位自稱姓祝的上明殿長老到得府上,說要拜見老爺。”
張衍心中有數,不由輕輕一笑,暗想此人終於忍不住找上門來了麼?便道:“讓他來大殿見我。”
他跨過陣門,去了殿上坐定。
不多時,那祝長老就被侍女帶至殿上,擡頭一看,見張衍端坐上位,左右兩側是手持金戈,身軀魁偉的力士,已有一方府主氣派,急忙上前幾步,打躬言道:“老朽見過張掌院。”
張衍神情平淡,道:“祝長老怎想到今日來我府上?”
祝長老長兩袖一擺,長長嘆了一聲,隨後擡起頭,很是慚愧地言道:“張掌院,前番老道我一時頭腦發昏,竟然在掌院面前玩弄心術,實是不該,近日自感大限將至,對於此事實在愧疚於心,每每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是以今日此來,乃是爲登門賠罪的。”
那日大比之後,他徒兒袁燕回,翁知遠各自得了一處上好洞府,他心中也是歡喜,只是沒想到,待去功德院領那下賜之時,卻被告知,那奪得得第一的劉雁依尚未挑選洞府,是以還輪不到他們。
祝長老回去一打聽,得知劉雁依出門尋藥去了,不知幾年迴轉,心中便覺得有些不妥,於是親上功德院要那下賜。
可此事乃是齊夢嬌所管,推說大比頭名不擇選洞府,其後弟子又怎能擅越?需等得劉雁依回來再言。
祝長老好話說盡,對方卻總是不肯。
他交好同門本就稀少,便是認得幾個,也無法壓得住齊雲天的弟子,縱有百般心術也是無可奈何,只得回去耐心等待。
可這一等,便是七年時間過去,眼見自己壽元將盡,此事還是遙遙無期,他也是心焦不已,知道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但他反覆思忖,卻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只能厚着臉皮去見齊夢嬌,詢問對方到底爲何要如此拿捏自己?
齊夢嬌也知是火候到了,因此不着痕跡的提點了幾句,祝長老方纔恍然大悟,原來是張衍從中使得手段。
得知真相後,他也是自嘲不已,枉費當初自己還以爲做得隱秘,卻不想早就被人看穿了去,如今卻是報應到了自家弟子頭上。
一番慎重思索之後,纔有了今日上門致歉之舉。
祝長老把頭一低,道:“千錯萬錯,都是老朽昏聵胡塗,願爲先前過錯領罰,只是還望掌院看在同爲一脈的份上,對老朽那兩個弟子寬宥一二。”
張衍看了他一眼,挑眉道:“祝長老既然把話說開了,那我也不妨明言。”
祝長老知道張衍這一番舉動,若只是出於報復,今日定不會見他,因此定是有所目的,心中有些惴惴,拱了拱手,道:“還請掌院示下。”
張衍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在祝長老身上,道:“如今我爲十大弟子,但府中缺少門人,你那兩名徒兒我看倒是不差,可入我府中來修行,你看可好?”
祝長老眼皮一跳,心中咯噔一下,卻是有些遲疑不絕。
張衍靜靜坐在那處,也不開口逼他,其實早在大比之前,他就有了這番打算。
如今魔劫在起,爲應對此劫,當要早作安排,培養出一些門人弟子爲自己效命出力。
可師徒一脈中弟子不少,但出色的卻是不多,多數也被他人選去做了門人徒衆。
而他現下因專注修煉功法,無心慢慢挑選調教,因此就相中了袁燕回與翁知遠二人。
一來二人天分資質都是不差,在大比之上分別排名第二,第三,算得上是出類拔萃。
二來祝長老壽元將盡,又沒什麼後臺,偏巧先前又得罪過自己,所以正好也有了藉口發難。
他不怕對方不答應,這事並不要對方改換師承,而且對雙方都有利,只要是個聰明人,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祝長老思來想去,都覺得無法拒絕張衍,否則以對方此時身份,若是有意作難,自己這兩名弟子往後日子必定不好過,不定連自己轉生一事也要被攪黃,因此嘆了一聲,道:“也好,我那兩名弟子能託庇在掌院門下,也是他們的福氣,總好過跟着我這名無用的師傅。”
張衍見他答應,露出一絲笑意來,道:“祝師兄不必憂心,你那兩個弟子,若是好好跟隨於我,我必不會令你師徒吃虧。”
祝長老想通之後,倒也乾脆,稽首言道:“老道回去之後,便命我這兩個徒兒來拜見張府主,立下法契束約,做那昭幽府下門徒。”
張衍不由一笑,與明事之人說話當真不累,不必自己再多費脣舌,也能領會意圖,便道:“祝長老,你這兩個徒兒隨時可來我府中,只是聽聞你轉生在即,也不必太過急切了,可將一切安頓好之後再來尋我,免得你那兩個徒兒日後怨怪於我。”
祝長老慌忙言道:“哪裡,哪裡,掌院這是擡舉他們,我等又豈能不知好歹?”
張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祝長老知道他這是要送客了,一個稽首,便告退而去。
張衍心中忖思,有了這二人入門下,再加上自己府中弟子,日後昭幽天池一脈壯大可期,他朗聲一笑,便化一股煙氣回了小壺鏡中,準備全力突破殼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