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名化丹修士皆是十二巨室門下,修行不到百載,靠得族中之力勉強丹成下三品,但他們心中也知,自己早已是成道無望,遲早是要轉生而去的。
可大族之中轉生也是有講究的,若是尋了個小門小戶的窮苦父母投了,出身後如是資質好,那也還罷了,自有族中長老接去修行。
可若是沒得靈性,那就要去過凡俗間窮苦日子了,給人當牛做馬,受苦受累不說,也未必還有人再管他們的死活。似如此,他們也是極不願意的,總想着投一個能錦衣玉食的人家,就算來生不能修道,也能富貴逍遙一生。
可要投得富貴人家,卻要爲族中立下大功纔可,只靠斬殺妖魔卻是不知道要用上多少年,還未見得能勝過同族,眼下若是能斬破旗門,卻是一個大好機會,因此都是奮勇當先。
他們方纔入得那陣門之中,卻見一道身影足踏虛空,撕氣裂風,急驅而來。
這陣中光影錯亂,昏暗難視,不知來人是誰,三人不覺暗中戒備。
待那人到了面前,三人才看清楚了,這人身形一丈有餘,是常人一倍有餘,頂冠帶甲,手持長棍,迥異尋常修士打扮,他們都曾在大比之上見過此人,立時驚呼道:“蘇奕鴻!”
三人心中頓時慌張起來,他們原本只想撿個便宜,並無多高鬥志,此時陡然見得這名蘇氏名徒殺氣騰騰而來,心下膽怯,都是不敢交鋒,不約而同一扭頭,欲要向外退去,蘇奕鴻適才覺察到陣勢不得運轉自如,立時猜到對方目的所在,即可往乾位生門趕來。
此刻瞧那闖陣之人見了自己竟是不戰而逃,他不由目光轉厲,道:“哪裡走!”
他虎吼一聲,震得四方皆響,也不知使了什麼法門,竟一步之內來至幾人身後,掄起手中烏龍摩雲棍就是一個橫掃。
這棍方纔落下,就發出嗚嗚破空聲響,一名走得稍晚一點弟子避之不及,急忙回身,祭起一隻碗狀法寶,碗口朝外,發出一道瑩亮藍芒,護在身前。
哪知那摩雲棍竟是視這法寶如無物,“啪”的一聲,就將這法寶打成粉碎,其勢猶自不消,打在這名弟子的胸口上,那強橫勁之力登時就把他整個人打成了兩段。
那前方兩名弟子看得大駭,趁着蘇奕鴻這一絲耽擱,躍出旗門,惶惶向外陣逃去。
在陣外諸人見這三人方纔進去未有多久,就只有兩個人跑了出來,神色之間一片倉皇,正不解時,卻見一道人影自旗門中衝出,身形迅快絕倫,只邁了幾步就到了一人身後,把那棍子一把搠來,此一擊快如電閃,霎時從那弟子右胸貫出,再一個攪動,爆成漫天血肉。
此時那最後一名弟子已是跑出數十丈外,自以爲已然脫險,蘇奕鴻目光一凝,喉頭稍稍一鼓,衝着此人背後大吼一聲。
轟隆一聲,似乎半空中有大鼓在耳畔敲響,那弟子頓時如遭雷擊,踉踉蹌蹌了幾步。
蘇奕鴻一聲厲嘯,衝了過來,奮然躍起一棒,“咔嚓”一聲,就將其頭顱敲爛,那兇暴之力餘勢不消,那那屍身打成一團稀爛,元靈未得脫出便自潰散。
殺了這三人後,他一人一棒,往陣門之前一橫,冷然面對千餘名溟滄派弟子。
齊雲天不由讚了一聲,道:“我聽聞蘇奕鴻靈根天生,自母胎中便用玉液澆灌,金藥滋養,蘇聞天言說他不及此人,十有九敗,今日看來,此當非虛言。”
他身旁那白髮道人也是頻頻點頭,言道:“此人難取,需以得力弟子上前圍攻。”
這時,自臺下走出來一個衣飾華美的年輕修士,面如傅粉,腰懸法劍,卓爾不凡。他上來一拱手,一臉憤然然地言道:“大師兄,此人殺我族弟,請師兄允我前去報此血仇!”
齊雲天目光一落,點頭道:“原來是吳師弟,蘇奕鴻修爲不凡,師弟此去卻太過兇險,不妨再選得之人與師弟同往。”
吳師弟見齊雲天見如此說,不免竊喜,他本也是準備拉上幾名親近之人一起上前,正要答應時,卻又有四五個人站了出來,言道:“大師兄此言極是,我等願意助吳師弟一臂之力。”
吳師弟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這幾人各家都有,分明是與自己來搶功的。
但他自能看出,這些人與那死去的三名修士能攀扯上姻親關係,都是理直氣壯的很,他也沒有辦法將其踢開,心中暗罵了一聲,也是無可奈何。
齊雲天一笑,環視一圈,道:“好,你等誰人拿下那蘇奕鴻,我自當在掌門及諸位真人面前爲他請功,薦他替上那十大弟子之位。”
這幾人聽得都是大喜,此非是門中大比,自無需遵照什麼規矩,大可一擁而上,至於誰能殺得那蘇奕鴻,便看各家的運氣了。
吳師弟雖不甘心,但也卻不得不與這幾人同往,總是六道雲煙騰在空中,氣勢洶洶直奔蘇奕鴻而去。
他們騰身在空後,又跟上來百十餘道遁光,此乃是各族門下玄光弟子,這些人雖不能與蘇奕鴻相抗衡,但卻能在旁以法器相助,以壯聲勢。
師徒一脈中也有弟子躍躍欲試,有心想要要上前一齊上去圍攻,可是齊雲天不發法旨,他們卻是不敢妄動。
待這行人去得遠後,那白髮老道低聲問道:“大師兄怎讓他們前去?”
齊雲天笑着言道:“蘇奕鴻雖是在山門中甚少露面,但能那四位真人看重,推爲十大弟子,又豈是如此容易拿下的?且由得他們去吃些苦頭,免得事後說我處事不公,偏袒師徒一脈弟子。”
白髮老道點點頭,不再言語。
這六名弟子須臾到得陣門前,他們也知蘇奕鴻乃是一名力道修士,因此不敢貼得太近,到了三十丈外,就不再前行,而是齊齊一聲喝,將手中法寶祭起空中。
他們那身後那百餘名弟子也是不甘寂寞,亦是將手中法器放出,一時之間各色寶光閃耀,似攢聚一般,往蘇奕鴻身上落去。
蘇奕鴻一人面對上百件法寶,哈哈一聲狂笑,把身軀一抖,全身骨節搖顫,金冠之上有一顆赤色寶珠大放光明,霎時透出一道白氣來,如雲一般,大有百丈,似傘蓋一般,籠在頭頂,也不知那是何物,如許多的法寶襲來,被那雲氣一裹,竟是俱被拿住,只在那裡嗡嗡顫鳴,動憚不得。
齊雲天神色微動,這裡大半人並不識得此寶,但他卻是認得的。
此物名爲“避難珠”,原是當年蘇默真人法衣上的七顆寶珠之一。
百多年前,門中大變,這位洞天真人死在那兇人手中,身上這件真器法亦被一起打破,因這七顆寶珠早已得了靈性,事後各奔四方,早已是不知去向了。
未曾想,今日卻又重見此物,想是被那蘇氏又尋了回來,不過當是不得尋全,否則也不會獨獨一枚嵌在蘇奕鴻冠上。
這寶物並不能傷敵阻人,但卻放出一股護身嵐雲,如非玄器之流,絕無有近身可能。
這六人見自家法寶似粘在了那雲上一般,落不下去,卻也收不上來,忙急催法訣,只是任其如何驅使,皆是不見動靜,一個個俱是漲紅了臉,進退不得。
蘇奕鴻狂笑而起,身上金甲一響,只一步就走到一人面前,摩雲棍晃出一輪光影,只一下就將其頭顱打裂,落下塵埃。
他再一轉,竟瞬間出現在另一人身前,棍棒攔腰掃來,那人見得同儕下場,頓時大驚失色,忙要閃避,已是不及,只聽風聲驟然響,噗的一聲,已是被掃中腰際,眨眼間被打成了一團爛肉。
剩下四人看得心驚膽戰,哪裡還顧得上拿回自己的法寶,都是抽身急退。
那白髮老道驚呼道:“‘方寸縮地術’?這門法訣凡我氣道之士皆不屑去學,不想此人卻能運用的如此出神入化,配合其一身力道玄功,倒是難破。”
齊雲天若有所思,言道:“我料此人身上神通之術不止此一門,師弟你且看好了。”
此時那蘇奕鴻忽然發聲大喝,如陣陣驚雷滾動,場中上千名弟子,修爲稍弱的,都被這一聲喊震得耳邊隆隆回響,頭腦一片昏沉。
那旗門前之人更是不堪,百餘名玄光弟子似遭錘擊,皆是遁光破散,如雨而落。
那剩下四名化丹修士,就似喝醉了酒一般,腳下飄忽,只見蘇奕鴻大喝連聲,奮身疾走,追上前去,一棒一個,竟似殺狗一般,眨眼間就被他打爆了三人頭顱。
只那吳師弟修爲不俗,此時去得遠了些,見到此景,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多留片刻,正要起身飛去時,蘇奕鴻忽然一個吸氣,呼呼一聲響,平地霎時起了一道狂風,將其晃得身形欲墜,好似要掉下雲頭去。
蘇奕鴻嘿然一聲,把棍掄動,信手揮來,“啪”的一聲,吳師弟已是頭顱爆開,橫死當場。
蘇奕鴻冷笑一聲,把棍往雲上一杵,大喝道:“我世家中再無人否?怎送這些稀爛貨前來送死?”
陣外弟子見蘇奕鴻頃刻間連殺六名化丹修士,加上適才那三人,已是殺得九人,俱是看得臉上變色,未想到此人如此兇橫霸道。
黃復州站在陣外,也是看得心驚不止,他此來也私下裡有幾分盤算,畢竟那十大弟子之位他本也有意,眼下有這機會,當要抓住纔是。
但他非是一個莽撞之人,這蘇奕鴻厲害,他心中把握不大,本有意再探看片刻,等他人試出蘇奕鴻底細來,再上前不遲。
只是他這般想,有人卻未必讓他如意。
那臺上白髮老道對着齊雲天一揖,言道:“大師兄,秦真人曾言,黃復州黃師弟功行深厚,修爲不俗,當可爲十大弟子,那蘇奕鴻本事不小,既然黃師弟這般了得,何不命他前去拿下此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