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不拘是大德這一方還是造化之靈正身,都是感覺自身正在往永寂之中飛速滑落。要想挽回此勢,眼下或許唯有再落子於大道棋盤之上了。只是不知何故,過去許久,都不見敵對雙方有絲毫動作。
與此同時,世間諸多真陽修士都是感覺到,擋在自己面前的那層屏障也是變得薄弱起來。
碧洛天中,傅青名凝望那層屏障已是長久了,此刻在感受到這等情況後,他低頭想了一想,再擡起頭時,已是變得神情肅然。他將渾身法力調運起來,就往那層屏障之上使力一撞!
轟然一聲,他只覺自己神魂法身都是受得一陣陣反震,氣機也是起伏不定,可這並不是沒有任何收穫,因爲他意識到,這恐怕不僅僅是法力可以穿透的,或許更需依靠的是自己的心志意念。
他當即盤膝坐下,起心意往人世間落去。
開始他只覺遇上了重重阻礙,幾乎是寸步難行,可是隨着他的不斷努力,終有來自人世的喧囂落至他感應之內,儘管還很是微弱,可這無疑證明他心中所想是正確的。
其實造化之靈偉力無論再怎麼削減,也不是真陽層次的修道人能對抗的,現在他們所遇到的,與那道傳一樣,不過是其意志延伸之後,落在世間的某種具體體現。
現在真正在與它進行對抗的,唯有張衍留在布須天內的偉力。
但是因爲雙方偉力都是無窮無盡,隨便哪一邊佔據優勢,也無法將對方消滅,更何況雙方還稱得上是勢均力敵。
可是在多了劫力加入戰局後,那就大爲不同了。
這是真正可以將造化之靈偉力消逐的力量,可以這麼說,造化之靈只要無有手段反擊,那麼從此刻起,其對諸世的影響便會逐漸減弱,直至消失無有。
傅青名幾度嘗試之後,確認這裡可以進行突破,便就轉動神意,與其餘人道元尊勾連到了一處,隨後肅聲道:“不知何故,外間那阻我之力減弱,方纔傅某已是試過,只需以意導念,便可突破這層障礙,入到人世之間,只是我卻是察覺到,現在造化之靈道傳氾濫蔓延,若是不去理會,諸派憑藉自身之力恐怕難以遏制,傅某以爲,不妨傳意去往人間,將此道傳削減爲好。”
他當然是沒有辦法直接拿造化之靈偉力如何的,可他卻能將得了造化之靈道傳的生靈殺滅。
本來真陽修士可以令萬事萬物有利於自己,扭轉這些生靈的心境也是容易,可惜這一切在造化之靈意志映照影響之下沒有任何用處,這般就只好採用激烈一點的手段了。反正在他看來,只要走上了崇奉造化之靈道法的道途,那就不再是人道中人了。
乙道人此時首先出聲贊同道:“乙某亦是如此以爲,此刻那造化之靈力量退去,一定是諸位大德正佔得上風,我等當需趁此機會將諸天萬界之中的造化之靈道傳掃去,以防下來局面再有變動。”
呂霖與陳蟾、摩蒼、含霄三人商量了一下,各自點首,皆言:“該當如此。”
傅青名看向萬闕道人處,此刻唯有其人不曾表態了。其人是他們之中功行最高之人,其人願意出力,那麼此事成功的可能更大。
萬闕道人面無表情道:“我無異議。”
傅青名見衆人意見一致,也不想錯過時機,立自神意之中退出,重新試着以心力意念突破那屏障。
或許是因爲造化之靈力量正處於持續衰退之中,這一次卻比上回來得輕鬆許多,很快他的氣意便滲透到了諸天萬界之中,隨後開始着手抹除那些崇奉造化之靈道傳的生靈。
其餘真陽元尊也是紛紛如此施爲,萬闕道人此刻雖也在做着這等事,可他心裡卻不認爲這能起到多大作用。
當初他差一點便踏入煉神境中,雖然最後又退了回來,但卻很是清楚,真陽修士的法力再是彌遠廣佈,能將萬界諸宇都籠罩在內,可說到底只能在一個現世之中掀動法力,對於諸世來說,這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可他同樣明白,如此做縱然起不到多大作用,可連諸天萬界的修道人都在努力抵禦造化之靈的侵襲,他卻也無顏置身事外。
傅青名雖沒有萬闕道人的道行,可在旦易相助之下,見得大道棋盤之爭,眼光格局也不在侷限於真陽層次了,他自也知曉僅僅清除一處現世的造化之靈道法是沒有用處的,可這裡不是沒有辦法,要知演教是擁有穿渡界門的,現在每多出一個造化之地,便會有一處界門生出,所以他想由此去到那些現世之中,要是一切如他所想,那麼就可以順帶將所有造化之靈道傳剿滅了。
但他試了下來,卻是發現,這些界門尋常修士往來無礙,但是到了他這個層次,便就難以輕易過去了。若是強行施爲,似就會散去一部分力量,於自身也不無損傷。
可即便這樣,他甘願如此,與乙道人等人交代一聲,就起意往界門對面渡去。
張衍自落子之後,任得那劫力涌上身來,沒有再採取任何動作,只是在那裡一心推算,這時他心中一動,發現自己觸摸到了一絲玄妙,知已是功成在即了。
他擡頭看向大道棋盤對面,因爲斷開了與造化之靈間的牽連,所以他們對造化之靈此刻再沒有半分感應,也不知其人將會採取何種方法應對此局。
曜漢祖師似是猜出了他想法,便道:“道友,偉力對抗斬斷,我自也難知造化之靈到底作何打算,不過我有一法,可以徹照有無,一辨對面情形。”
張衍點首道:“道友儘管出手。”
曜漢祖師擡袖朝空一點,一道星光照耀下來,落於大道棋盤之上,霎時間,所有一切都被照亮,唯有被大道規序隔絕在他們偉力之外的造化之靈處,卻是顯露出了一片虛無。
張衍一挑眉,造化之靈似沒有任何反應,不過越是不動,越是說明其人有後手應付。
他曾是想過,是否擺出了一副不惜代價拖着造化之靈一同入寂的模樣出來,如此可逼得其人落子解脫,繼續消耗其身上道法。
不過細想下來,造化之靈恐怕是不會上當的,且他也不會如此做。
他求得是道,而非是寂。而當他站出來主持局面時,就不再是他自己一人之事了,此中還要兼顧同道之利,那些大德捨棄道法,寧可被造化之靈吞奪也要成全大局,那他自是不能有負所託。
且劫力背後道法很快就要到手,到時自是可以借用劫力之力堂堂正正壓迫其人,不必再兵行險招。
鴻翮、曜漢二人此時不言不動,在旁處等待着結果出現。
張衍又在端坐長久之後,目中幽光泛起,只是一抖衣袖,圍裹在身外的劫力俱是輕易退了下去。
此時此刻,他已是成功取拿到了這門道法,現在不但不需要再與劫力對抗,反而可以隨心所欲駕馭此物,用以對付敵手。
不但如此,沒有了劫力隔阻,他便可將自身偉力重新深入到造化精蘊之地內,將造化之靈偉力驅逐出去,並順帶煉合此處,而待得所有造化精蘊合併,此處也一樣可以取拿到手了。
不過他明白現在不能有所鬆懈,造化之靈還遠沒有到失去還手之力的時候,於是心意一轉,當即祭動劫力向着造化之靈壓去。
鴻翮、曜漢兩位祖師看着眼前這一幕,俱是精神一振,自上大道棋盤到如今,他們第一次看到了勝機出現。
劫力道法掌制在手,隨時可以隔絕造化之靈與諸有的牽連,若是稍候再加上造化精蘊之地,有這兩枚棋子握持在手,就算不用大道棋盤,憑藉眼前力量,就可與造化之靈正面一搏了,而有鑑於造化之靈偉力此刻正受得極大壓制,所以將之擊敗也是有極大可能的。
造化之靈這時並沒有落子於大道棋盤之上,而是身上靈光一長,頓有一股玄妙氣機出現,隨後與張衍這一邊的偉力再度牽連上了,那在劫力逼迫之下有些虛黯的身影再度凝實起來。
張衍目光微動,哪怕以他現在道行修爲,在那氣機出來的一瞬間,也是生出了一股深遠莫測之感。
鴻翮祖師目光銳利了起來,言道:“此是造化之氣。”
曜漢祖師皺眉道:“其人當是掌握了一部分造化之氣,以此牽連我等偉力,想不到此僚已能運使此氣,也不知是吞奪了幾位同道之後纔有此變化,還是早前就得有一部分。”
說到這裡,他搖頭一笑,道:“難怪此僚一直不動,原來是有恃無恐,倒是反算了我等一手。”
當初太冥祖師駕馭造化之氣合諸大德之力,方纔鎮壓了造化之靈一部分力量,這裡面也有他們二人的氣機在,造化之靈等若藉此,又重新與他們牽連上了,如此只要他們兩人不被逐入永寂,那麼造化之靈同樣也不會陷入進去。
鴻翮祖師看向張衍,正聲道:“玄元道友,若你任由我二人入得永寂,那造化之靈亦將會被帶入進去,此是逐滅此僚的絕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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