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始洲陸靈機無限,又有無盡機緣,在諸天萬界傳聞之中,乃是最爲上等的修行之地,只是羅教、行教所在,本在另一處造化之地,不通過演教界門,根本來不得此處。
姚參北這一次只是想在渡過界門時,利用那忽然高漲的造化之靈偉力,將自己渡送到某處遠離演教的地界上,可沒想到,自己運氣如此之好,竟然來到了這裡。
造化之靈道法雖然重在挖掘自身,可不似演教道法一般完全摒棄靈機,有靈機作爲輔助,無疑修行起來更爲迅快。
姚參北本以爲自己這回是受了道法的眷顧,只是他很快發現,這處地界並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洲陸之上無盡靈機自也是孕養出了無數異常了得的妖魔凶怪,而他自身道行不過是元嬰層次,在這裡幾乎是寸步難行。
且他是被造化偉力干涉才送入進來的,落處自然不可能挨近人道所在,周圍自也無有任何修道宗門。
幸好他道法上乘,能夠掩蓋自身氣機,不過要想在這裡生存下去,就必須提升修爲,但越是提升修爲便越會失去自我,可不提升又是不行,否則無法應付這等險惡局面。
他也是意識到,這既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造化之靈偉力有意在背後推動,就是要他儘快與道法相互融匯一處。
很快半月過去,在又一次閉關後,他神情陰沉無比,他能感覺到,只要再有一次入得心界求取道法,那他就不再是自己了,原來意識會被純粹的道法所取代。
他記得昆始洲陸上是有宗派存在的,自己若找到人蹤,不僅能找到庇護之地,也能避免被道法同合,於是作法推算了一下,卻是感覺這裡天機混淆不清,沒有任何結果。
想了想,乾脆認定一處方向而去,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往這裡走,但是感覺往這裡來就是最爲正確的,似乎有什麼物事吸引着自己。
幾天之後,他忽然察覺到前方有靈機波盪,不由精神一振,他能夠辨別出來,這是神通道術所化,絕非是什麼妖魔凶怪,便就騰身往前縱去,沒有多久,便遠遠見得一名年輕修士站在一座小丘上,身邊站着一個孩童。
而其前方乃是一頭身形龐大,足有千丈的凶怪,只是四肢邁動時跌跌撞撞,肉翅拍打之間,揚起如山灰幕,似是中了什麼手段。
那孩童拍道:‘倒,倒,倒……’
可那妖物似乎也是卯上了,就是硬撐着不倒,最後直到生機消亡,也是四肢着地,不曾倒下。
孩童嘁一聲,小臉很不滿意。
姚參北見此,往前驅進,遠遠發聲過來,招呼道:“兩位道友,我非妖魔,請莫要……”
話未說完,他神色一變,騰身一閃,躲開了一道靈光,好在對方一擊之後,也沒便再沒有什麼舉動了,可一時之間,他也不敢再靠近了。
那孩童一招手,將那一道靈光收回,對着旁側年輕修士言道:“先生,那好像是個人啊。”
年輕修士驚歎道:“這位道友,你敢獨自一人到這裡來,當真十分了得啊。”
姚參北一聽此言,知是方纔只是誤會,於是小心靠上來,站在遠處打一個稽首,報了一個假名,道:“散修姚瞻見過兩位道友。
年輕修士還得一禮,道:“我名孟壺,演教修士,此是我弟子卓玉。”
那孩童不情不願回了一禮。
姚參北一聽,心中一驚,怎麼這裡也有演教教衆?而且這麼不巧就讓自己碰上了?心中不由提起了幾分戒備,不過再是一想,對方不可能認出自己本來身份,倒也不用太過於緊張,於是道:“在下擅長蟄藏之術,故纔敢獨自在此遁行,倒是讓兩位見笑了。”
雙方攀談了幾句,因爲彼此都是人修,而在這荒陸之中到處都是大妖凶怪,自然而然便就約定同行。
姚參北本以爲跟着兩人行動,便能從此處走了出去,只是悶頭走了十幾天,感覺越走越是偏遠,撞見的大妖越來越厲害,便忍不住問道:“道友,我等這是去哪裡?“
孟壺停下身來,吃驚道:“道友不知道?”
姚參北心中一緊,莫非有什麼事是自己應該知道的?
他定了定神,擡手一禮,道:“慚愧,在下只是一介散修,這回出來尋覓機緣,有許多事並不知情,卻要請教道友,自然,若是道友不方便說,全當在下不曾問過。”
孟壺唔了一聲,道:“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等之前路遇大妖,一路拼殺,準備回去時發現歸行牌符氣機散亂,已找不到回去之路了……”
姚參北沉默片刻,才緩緩道:“道友是說,你早是迷失道途了,那麼此前……”
孟壺理所當然道:“我等以爲道友是認得路的,故便跟着道友走了。”
卓玉小臉不滿道:“你不認識路早些說啊,害得我等走錯路了。”
姚參北只覺胸口一陣發悶。
他吸了口氣,認爲事情其實並不那麼糟糕,尚有挽救餘地。他們三人走在一處,這裡的妖物也能對付得了,既然知道了問題所在,那麼找出歸路也就是了。
他道:“兩位道友莫急,總能想出辦法來的,我等觀天星象,查勘地氣流轉,或是感察過去氣機變換,該是不難尋得歸途吧?”
小童卓玉一臉鄙夷道:“這裡是昆始洲陸深處,頂上妖氣籠罩,無法飛遁高遠,還有各種幻境數不勝數,所見所感未必真實,你說的那些尋常手段要能用上,那還用得着你說?”
姚參北自認是造化之靈入世之身,還曾是羅教壇主,身份不凡,被一個小童教訓,頓時有些惱怒,心中殺機浮動,但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故是表面仍是如常,道:“原來如此,恕在下不知這些,卻要請教,在下未至時,道友準備回返?””
卓玉氣悶道:“我們不認識,但是這裡妖物凶怪定是認識,所以我們準備抓一頭,只是這裡異類都很是硬氣,寧可自絕,也不願被我等活捉。”
姚參北想了一想,道:“在下冒昧一問,道友出來這麼久,莫非教中不曾有人察覺麼?會不會有同道出來找尋道友?”
孟壺一臉深沉道:“不瞞道友,我功行精進太快,又修道明理,尊師重道,故是常遭人妒……”
卓玉也是連連點頭,很是認同道:“分壇之中都不是好人。”
孟壺感慨一聲,道:“我願和光同塵,奈何俊秀無倫,若有來生,我願爲一庸才,不至於似眼前一般,如凌絕巔,高處不勝寒……”
姚參北面無表情。
孟壺搖搖頭道:“走吧,不要再說這些了,前路兇險,只能靠我等自家了。”
姚參北瞥了二人背影一眼,心中一動,眼神之中多出了幾分詭異之色。
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看得出來,這兩人根本不受宗門重視,所以失陷在外也沒人理會。
那麼他若是能將二人喚入自己心界之中,並以造化之道將之渡化,就算不能讓他們聽從自己吩咐,那對日後行事也是方便了。
雖這位名喚孟壺的演教修士他看不出具體修爲,但是隻要入了自己心界之中,這些都不是阻礙。
不過他可不會別人說一句話就立時相信,這說不定也是對方對他的試探,所以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準備再等幾日,確定沒有人來接應再說。
又是半月過去,三人仍是在荒地之內晃盪。
姚參北這時反而猶豫了,儘管沒有見到分壇來人相救,算是側面印證了這兩人的說法,可是這師徒二人似一點也沒有流落在外的緊張不安,卻仿若在郊遊,每次對上大妖凶怪,都是興高采烈上去宰殺,什麼前路兇險,兇險在哪裡?他壓根就沒見到。
不過他卻能感覺到,周圍妖魔的道行越來越高,一時行程也是漸漸放緩。
又是幾日,三人發現周外俱是大妖氣機,不論往哪個方向去,都是沒有出路,只能停了下來商量對策。
孟壺神情嚴肅道:“我等當是深入到了從未有人到過的荒陸深處,再是走動,怕就會遇得難以抵擋的妖魔凶怪了。”
姚參北也是心頭沉重,事先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陷入這般絕境,一不小心,恐怕就會陷入萬劫不復,道:“道友準備如何?”
孟壺嘆道:“既然無法找到出路,那就只能離開這裡了。”
姚參北聽不懂這話意思,試着問道:“道友此言何意?既然無路,那又如何離開此處?”
孟壺奇怪看他一眼,道:“當然是遁破虛空,離開這昆始洲陸,而後再設法回來了。”
他現在是洞天修爲,自能破開這方天地,去到別處,至多費些時日,就又能回去分壇。
姚參北神情一僵,隨後猛地想到了什麼不好之事,急忙道:“可是道友,你能走得,可你弟子怎麼走,你需爲你弟子考慮……”
他話音未絕,卓玉已是化一道虹光,飛入孟壺腰間懸掛的一枚玉石之中。
孟壺衝他一拱手,鄭重道:“道友,就此別過了。”
姚參北道:“我……”
孟壺一點足,霎時衝去天宇,隨後一聲震響,已是破開天地,去到天外了。
姚參北站在原地,怔怔看着那天穹上方的虛空裂口,神情變得難看無比,暗悔自己沒有早些下手,不過對方倒是提醒了他,只要能夠修煉到洞天之境,同時儘量不令被那道法同化,一樣可以離開此地。
只是正當他如此想時,卻是聽得外間有鋪天蓋地的氣機狂涌而至,不由面色一白,由於孟壺方纔遁破虛空的動靜,卻是一下吸引到了四方妖魔的注意,此時此刻,竟都是在往他這裡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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