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無名界天之內,元景清盤膝坐在無邊地陸之上,他身前有一團三尺來高的寶光,隱隱約約似能看見其中有無數妖魔凶怪的神魂在裡哀嚎竄動。
在斬殺萬數大妖之後,他利用這些先前蒐集的寶材,已然堪堪煉成了一個寶胎,不過距離真正完成,現在還差最後一步。
因爲這些妖魔之軀及殘損神魂對許多異類乃是大補,故在此寶即將成就之前,那必然會招引來許多妖魔精魄,甚至還會有虛空生靈現身。
這些異類可不會與你單打獨鬥,而是會蜂擁而至,所以屆時將會面臨較大風險。
不過這本來就是他有意爲之,不然也不會選在此等地界。
而且爲了確保此輩到來,他連陣法都沒有佈置,因爲唯有用此輩血祭,這寶物才能得以淬鍊功成。
良久之後,他目中有神光開始聚集,已是調整完了氣機,於是一點指,開始了那最後祭煉。
那寶胎之上的靈光本來還是柔和安順,但是百來呼吸之後,卻是驟然放出無邊靈芒,射空破宇,蔓至虛極,其中夾雜萬數妖魔異類神魂的哀嚎慘嘶,諸多妖魔生前之相也是因此紛紛浮出,在整個地陸上空亂衝亂撞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先是引發了近處妖魔凶怪的騷動,不過這些異類還未到得這處,就被元景清外放氣機輕易磨滅,根本無法到得近處。
但是隨着煉寶過程逐步進行,漸漸也有大怪大妖從極遙之處被吸引而來,不久之後,更有得了感應的虛空生靈,遁破界空來至這方天地之中。
只是這些異類衝到前方,無一例外被密密麻麻的天梭阻住了去路,就如一張橫空巨網一般攔阻在前,無法衝了過去,而每當有妖魔被殺死,其精血神魂必會被一股力量牽引而去,而後澆灌在那寶胎之上。
元景清一臉平靜,這些妖魔給予的壓力並不如他先前所想的那麼多,因爲此輩雖是數目衆多,可畢竟是一盤散沙,彼此不打起來已然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合力來攻,這般就造成了其非是過來爭搶,而是爭先恐後前來赴死。
這些在妖魔衝擊有半載後,數目才變得稀疏起來,那是因爲隨着寶胎漸成,其上靈光也是開始收斂,到得凝聚之時,便被奪去也是無用,所以對異類的吸引也就越來越小了。
元景清這時從袖中取出一枚法符,這是他特意去懇求自家恩師賜下的一縷清氣,爲此寶做最後築煉之用,現在時機已到,當是可以用上了。
心中默禱幾句,把那法符往上一祭,霎時清光一道,如甘霖一般灑落在寶胎之上。
此物頓時劇烈震動起來,引得整座天地都是晃動不已,許久之後,方纔平息下來。
元景清往虛空之中望有一眼,不知何時,外間那些妖魔凶怪已然不見了影蹤。
隨後他低頭看去,那寶胎之上的靈光早已散去,顯露在面前的,是一座呈現天圓之相的寶物,其邊沿有一條條金光細線升起,再到穹頂之端合聚爲一,這頂端又有圈圈白光層層向下傳遞,望去形若經緯,構成了一個牢籠也似的物事。
此寶一成,不拘你是先天妖魔出身,還是異類凶怪出身,只要其氣機落在此寶之中,操御之人只需輕輕一撥,就可將其從世上抹去。
元景清心下一思,道:“還世清明築天羅,戮盡萬妖洗污濁,此物當稱鎮妖天羅!”言罷,袍袖一抖,那天羅已是化爲一道靈光,飛入進來,隨即他一點足,已是化清虹遁破虛空,躍去無蹤了。
張衍站在清寰宮中,看去那虛寂缺裂所在,近來他已是能夠感覺到,隨着那偉力滲透愈盛,再加上相覺等人在設法接引,又有大德將要歸來了。
上次歸來的,乃是季莊,知連二人,只是季莊力量得有大半,而知連不過是凝聚出一具偉力化身,實際上真正落至諸有的,只能算是季莊一人罷了。
而這一次卻是有所不同,隨着大德逐漸歸來,那劫力阻擋比之上回也是薄弱了許多,或許會出現兩名大德一同歸來的景象。
此輩若是歸來,很大可能會被相覺等輩慫恿過來與他爭奪造化之地,不過他早是做好了準備,唯有爭鬥,方可得見大道,此輩若至,他也是樂意奉陪。
在不知過去多久之後,那被劫力阻擋的偉力終是突破了拘束,往諸有中傾瀉而出,與此同時,諸世開始晃盪不已,仿若隨時可能破散
張衍神情淡然,此等景象他已是見過多次,大德歸來造成的劫力若無人承接,他必須以造化寶蓮接住。
微明、微明、相覺三人的造化寶蓮現在都在他手中,雖後來又借到了造化寶蓮,可其力不足以承託,那麼就需他來施爲了,於是一抖袖,將兩朵寶蓮祭出,只待劫力落下,其便會自行接去。
知連坐於定世之中,在與紫衣道人做有約定之後,他始終記着其人之言,一直在等待之中,看這一次能否把自身力量接引回來。
因爲他現在只是一個偉力化身,能引動的力量實在不多,所能造成的影響始終有限,所以微明、相覺二人也沒有拉攏他一起行事,仍是由得他自行在那裡牽引偉力。
就在他定坐之間,忽然身軀一震,平時不過點滴露水一般落下的偉力卻是猛然間如汪洋大海一般傾覆而來。同時諸多憶識也是一同歸回。
好似過去長久之後,他雙目微睜,自有神光綻放,而背後有重重道法映現演化。他伸手一招,霎時就將自己那一朵造化寶蓮召了回來,並將自身偉力寄託入內。
此時他稍稍一感,卻是發現還有一人即將歸來,推算了一下,冷笑道:“原來是這一位,微明、相覺二人也是無棋可走了,竟然把這位喚來,看他們到時候如何收場。”
而就在他歸來之後,虛寂諸世仿若閃滅了一下,一名道人從虛無之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諸有現世,發出一聲大笑,道:“常催天意了天時,心似神臺落閎都,”他收住笑聲,再往虛寂缺裂處投去一眼,冷笑道:“這是劫力終歸阻不得我。”
虛寂之中靈光忽閃,微明、相覺二人出現在其人面前,二人上來一禮,皆道:“閎都道友有禮了。”
閎都隨意回得一禮,有些不悅道:“我觀這諸有之中還有幾位道友,卻爲何只有兩位前來迎我?”
相覺道:“閎都道友,有的道友偉力未歸,憶識缺失,恐怕是並不知曉道友,還有道友乃是造化之精破碎之後方成,自也是不識道友了。”
閎都點頭道:“如此也算說得過去,此番我既歸來,自當有一番大作爲,兩位便隨我一同行事吧。”
他一句話就把兩人安排了,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相覺、微明二人雖然早知道這位的脾氣,但也都是心下冷笑,不過他們表面上卻不會說什麼。
他們只是需要這一位與張衍對抗罷了,在此之前暫且忍讓一些也不算什麼。
按照他們的估計,在舍開布須天和造化之地的偉力後,這兩位應當是勢均力敵的,不過若再加上他們幾人的幫襯,那就足以壓過張衍一頭了。
相覺此時又道:“道友歸來,當有一駐落之地,造化之靈崩散之後,分爲許多造化之地,其中造化精蘊最爲凝集之地,名喚布須天,這布須天而今被一位玄元道人所佔據,我等皆是以爲此般地界,唯有道友這等人物方可主馭。”
要是換了別人,他絕不會這般說,這分明就是挑撥其人與張衍爭鬥,沒有哪個人會上當,可是換了閎都卻不一樣,行事完全是憑心而爲,至於因由爲何,是不是現在會被人利用,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閎都往布須天看有一眼,卻沒有表示什麼,而是道:“你等治下可有造化之地麼?”
相覺試着問道:“道友莫非不去尋那布須天麼?”
閎都撇他一眼,道:“你在教我如何做事麼?這等事我想何時做便何時做,何須你來提醒?”
他雖是憑自己直覺心意行事,但是本能感覺現在不是取拿此地的好時機,他從來不會勉強自己,故沒有立刻動作。
微明沉吟一下,上來道:“道友,在下手中有三處地界,願意拿了出來,供道友駐落。”
閎都滿意道:“好,你手中造化之地都交予我來管束吧,我若日後再尋得此等地界,自不會虧欠你等。”
微明一點頭,這本也在預料之中,如此做他雖然顯得十分吃虧,可這三處他已是觀摩過了,損失的無非是就不能調用三處造化之地的偉力罷了,可就算有這等偉力,他也一樣不是張衍的對手,所以送了出去也是無妨。
而且閎都此人,雖然行事隨心所欲,可他若得了造化之地,只要你出言請求,其若心情好時,那當真會拿出來與人同享,就算明知有造化之靈在外其也一樣不會在乎,這也是他願意接引其人回來的原因之一,至於布須天,其即便今朝不往,也遲早會尋去的,現在無需爲此着急,只要耐心等待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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