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佑也是想知道自己破界他去之後九洲到底如何了,現在外間又是怎樣,所以應下紈光之請,隨其前去。
一天之後,其人方纔轉了回來。
泰衡老祖道:“道友下來欲往何處去?”
洪佑道:“暫無去處,化像之後,荒廢功行過久,需得靜心修煉,此處便就不差,靈機豐盛,有紫清可用,又無什麼侵擾。”
泰衡老祖看了看他,道:“或許我不該提及此事,只是當年元陽之亡,也是事出有因,道友該是明白。”
洪佑用平淡語氣言道:“我既破界他去,又斬斷過去之身,便與原先宗派再無牽連,後輩弟子自家沒本事,被人覆亡,又怪得誰來?我可無有閒暇去理會此事。”
泰衡老祖道:“若道友當真如此想,那是最好。”
三百多年來,他也不是隻在這裡坐着不動,同樣也會設法去了解一些九洲過往。
元陽派之滅,實則是因爲此派投向了玉霄一方,而此事與當今山海界的霸主溟滄、少清乃至諸天宗門都脫不開關係,甚至這裡還有可能牽連到背後那位太上,這無疑是織成了一張嚴密天網。他認爲洪佑便是有怨,也需將之掩埋下去或者乾脆棄了纔是最好選擇,不然只會於己不利。
兩人說話之時,忽然洞窟之中發生了一些響動,兩人看去,卻見是有兩座雕像崩塌粉碎了,顯是這二位沒有能夠迴轉過來。
泰衡老祖嘆了口氣,在那渾天之中時,雕像崩塌他就未見有神魂遁出,本以爲是被那位大能的偉力消磨去了,然而現在也是一樣未曾看到,說明若不得脫困,便當真是死路一條,連轉生的可能都沒有。
洪佑沒有再說話,衝泰衡老祖拱了拱手,就走了出去,隨後在左近尋了一處地界,開闢出一處僅可容身的洞府,就坐入其中閉關去了。
泰衡老祖搖了搖頭,端坐下來,繼續傳遞意識,這次卻是將不得脫困,便會神魂俱滅的下場告知衆人,如此在再無退路的情形下,不定可多得幾人解脫。
高晟圖離開海勝國後,就往西而去,有時候飛遁而行,有時候則是借用轉挪法壇跨越重巒,然而一路上所見,大多數世人修行的乃是“外丹”之術。
這外丹之術也即是魏子宏那煉化妖魔精血之法,只是法珠非是內丹,又是外煉之功,所以以外丹稱呼。
高晟圖對這門法訣也是設法瞭解了一番,知此法雖對外物要求極高,但在修煉同時又可斬妖除魔,十分適用於當下。
只是外物再是如何豐富,也需要出外採集,此外還需有人生產耕種,所以這法門也註定了這等事唯有上層之人才能去爲。
當然,這與以前其實沒什麼太大分別,畢竟一直以來,不管是一族之人還是一國之人,修行都是極少數人之事。
且他發現,這門法訣修煉起來雖也會增進氣力精神,並有一定延壽之用,可是至多也就兩三百壽數,而他所修習的法訣,雖現在有一道難關不曾邁了過去,可至少還能駐世四五百載,而只要他解決道業之上的障礙,那無疑能獲得更多壽數。
只是他甚少見到與自己修習相同法門之人,故是每到一地,就將自己所知法門傳下,這般人數一多,不但可增加對要妖物異類的人手,未來就也有更多同道與他交流道法了。
他這般行行停停,三十載後,穿過天塹,到達了西空絕域,一到這裡,心頭就感受到一股荒涼之感。
這裡人跡罕至,幾乎無有什麼凡世國度在此立足,倒是碰到了不少零散的天鬼部族,見他是修道人,既敬且畏,紛紛避開,只有一些天鬼孩童敢靠近打量。
對於這等異類,他沒有太多交流的心思,到得這裡,只是爲找尋可能落在這裡的道法石碑罷了。
在幾次搜尋無果後,他找到了一座轉挪法壇,守在這裡的乃是一個玄光境界的年老修士,其人滿頭白髮,氣機衰朽,看去行將壽盡。因爲難得見到有修道人來此,卻是對他十分熱情,攀談下來,得知他竟是道法斷絕之後才修成得這一身本事,也是吃驚不小,於是小心詢問了一下此法如何修持。
高晟圖對於這門道法卻是毫無隱瞞,全數傳授給了其人。
那年老修士感激言道:“我本以爲此身衰朽後,往後難有機會再邁入道途了,可得道友此法,來生仍可修持。”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道友稍等片刻。”
他去了法壇的內窖之中翻動一會兒,拿了一份輿圖過來,“道友既是要尋道,那麼唯有去往人道部落之中方纔最好,這裡圖中記載絕域各處法壇分佈還有各部落所在,那些特意用硃筆圈描出來的,乃是凶怪盤踞之地,雖是三十年前的,但想必還有些用處。”
高晟圖接了過來看過之後,不覺欣喜稱謝,這東西對自己十分有用,尤其是上面標示出了凶怪異類出沒地域,他可以避過許多危險,再度啓程,
那年老修士道:“道友滿意便好,今回別過,想來再見無期,我私藏了一些好酒,我再喚幾個道友過來共飲,權當給道友送行了。”
高晟圖欣然接受,在此又休歇了一晚後,第二日便與年老修士告別,繼續往西行去,因有輿圖指引,只消按照上面指引一步步尋了過去就是,着實節省了他不少功夫。
這一次他用了十多載時日走訪了西空絕域上每一個人道部落,每到一處,就將自己所學道法傳授於願意學法之人。
西空絕域的人道部落通常都是託庇在少清派各個分宗之下,這些分宗在道法斷絕後也是紛紛設法找尋替代道法的法門,而外丹之術在這裡也一樣是主流,但是該有的問題也是一樣存在,現在在他到來之後,這裡部族又是多了另一個選擇。
某一次,他在一個部落之中見得幾個部族少年十分有天賦,便就在此逗留了一年之久,並將自己修煉心得傾囊相授。其中有一名少年在得傳法門之後,便向他誠心請教道:“敢問上師,這門法訣叫什麼名字?”
高晟圖非是第一次被問起過這個問題,他考慮了一下,回答道:“這門道法乃是大能所造,我亦不知道來歷,只是如你一般恰好得了機緣,方纔學到,我不能妄自定名,你若覺得不便,可自己尋一個稱呼。”
離了這處後,他繼續往西,差不多三十年後,便走到了絕西之地。這裡景象卻與他想象之中的荒蠻所在大不相同,廣袤平原之上長着一株株連天接地的巨木,那繁茂樹冠簡直是遮天蔽日。
他在拜訪了此地兩位主人後,才知這兩位原來本是修道人,只是因爲都是散修,又不願入得內天地中,所以纔在這裡居宿下來。
在這裡他見識到了一種有別於他處的獨特法門,學法之人只消種下種子,等到果實結出,併吞服下去,就能從同一株草木身上汲取到各種生機精氣,並用以養煉自身,修煉此法之人自身沒什麼太大斗戰之力,可卻能御使各種神異植株藤蔓作爲自己助力,且愈是草木繁茂之地,所能動用的手段也就愈多。
高晟圖也是大開眼界,而此地之人對他帶來的道法也是十分感興趣,也是願意與之交流。
他在這裡一住就是三載,本來再往西去就很少再有人道蹤跡了,不過聽聞荒原深處可能有上古遺蹟存在,故他有心過去一探。
此地兩位主人聽聞他要離開,便贈送了不少種子給他,此物只要種下,無需一個時辰,就可長出一株奇樹來,內中自會長出供人安歇的藤網,而在荒漠之地,還可提供足夠水源和用以裹腹的果實。
高晟圖謝過之後,便動身離去,隨着他往蠻荒深處行進,卻是發現,這裡也非是沒有人煙,而是居住着不少天鬼部族,且對他十分敵視。
他爲了減少麻煩,也是遠遠避開,用了半年時間,終是找到了傳聞之中的那處遺蹟,只是這裡雖有不少古時遺落下來的東西,但卻並沒有發現記刻道法的石碑,不過正當他想要離去的那一天夜裡,忽然感覺到底下震動,隨即便見到了一面百丈高的靈光大幕轟然升騰而起。
他也是異常吃驚,得益於那年老修士所贈的輿圖,他能認出這是一座兩界關門,只是這一座並不在圖中,或許並不是山海修士所立,也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本來他已是準備就此回頭,返回故鄉了,可是這一次尋道之旅,他卻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麼眼前這一座關門,或許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機會,可要是對面地界是如何模樣,誰也不知,這一步過去,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他在這關門之前思考許久,神情猛地堅定了起來,隨後毅然而然踏入進去,只是一閃之間,整個人便隨着那關門一同消失不見了。
張衍分神在天青殿中正看着這一幕。自他正身傳下道法之後,不少部族得了傳法,然而在這些人中,唯有高晟圖一個想着窮究道法之理,並由此付諸行動的。其一路上主動傳授道法之舉,也無疑是使得更多世人接觸到了這門道法,對於這等人物,倒是可以順手提攜一把。
只是他所傳之法,不僅落在山海界之中,更是去到了諸天萬界。所以只在一界之中走動,是永遠無法尋到解答的,故是指引其前往他界,若是其人能把握住這等機會,那不但與其自身有好處,對於這門道法之流傳,也同樣是十分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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