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再又是運法半載之後,已是將曜漢老祖留下的偉力漸次化去。
這片渾天已然在向他這邊偏轉,再有一年左右就可全數化盡,到時便能看清楚那處被封藏起來的界天了。
而這等時候,紈光六人也是感覺到自家祖師偉力彌散此間,他們本就是靠張衍以法力提升上來的,現下受此氣機籠罩,卻是如魚得水,就算恆霄宗一行人再是回來,無有那護身法寶,一樣可以輕鬆擊敗此輩。
正在坐等之時,六人忽然察覺到界門之外有一分身入界。
這些時日來,恆霄宗那邊修士時不時就會派遣分身到此,而其等一入界中,這裡情形自然而然會被其正身知曉,就算斬殺了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多數時候,除非來人太過肆無忌憚,否則他們是不做理會的。
只是這一回,這具分身卻是直奔他們這裡而來,須臾之間,就出現在了衆人視界之內。
乘光手指微動,正要祭劍斬殺。
移光卻是伸手一阻,道:“師弟慢來,只一具分身,必不是來交手的,且看他想做什麼。”
吳佑泰分身到來六人前方,打個稽首,道:“諸位有禮。”
紈光等人還有一禮,但卻沒有說話,只是等着他下文。
吳佑泰不以爲意,沉聲道:“在下此來,是想與諸位相商一事,此前卻要問上一句,諸位到得這處界域之內,究竟是爲了佔據此地,還是爲了其餘事?”
移光笑了一笑,道:“我等本無意佔據此地,若貴方不是敵意太重,或許事情不會到如此地步。”
吳佑泰點點頭,沒有對此多說什麼,不管事情起因如何,現在對面勢強,想如何說都是可以,他今日到來,也非爲糾纏此事,他緩緩道:“前兩次鬥戰,我等已是見識到貴方的厲害,若是我三人就此退出,貴方可否不再追究?”
移光道:“你三人?”
吳佑泰道:“在下與周僩瑟、周尹正兩位道友本是同出一派,與另外幾位非是一路。”
秀光奇怪道:“你等不是一派中人麼?”
吳佑泰回答道:“我恆霄宗本也算不上一個宗門,只是脈傳源頭出自一個祖師罷了。”
他將恆霄宗大概情形一說,紈光六人也是聽明白了,這就是一個鬆散派盟,若合則有利,自是聚在一處,現在發現於己無利,此輩就想着分開了。
紈光這才知曉恆霄派內情況,不過其等自願分化,他們也是樂見,且他們也從來沒有將對方斬盡殺絕的打算,要是恆霄宗從此再也不來,自也懶得去多加理會。
紈光沉聲道:“三位心意我已知之,聽道友之言,恆霄宗主仍是在策劃再次回返,其等下回若至,希望無有三位身影。”
吳佑泰得他言諾,稍稍放心,道:“自當如此。”
雖然這等事情不立契定隨時可以推翻,可他相信對方的目的當只是爲了找尋周還元玉,只要找到了此物,對別處想來是沒有興趣的。
某處界天之中,恆霄宗主坐在雲頂之上,望着那界門方向,神情異常嚴肅,清光一閃,炳彰道人來至身旁,道:“宗主喚我,可是有事交代?”
恆霄宗主沉聲道:“而今我分身去往那裡,越來越感天地變異劇烈,再不動手已是不成了,不然祖師留給我等的界域怕再也難以保全。”
炳彰道人言道:“只那層護身法寶難破,宗主可是有辦法了。”
恆霄宗主淡淡道:“何掌門若是願意犧牲所有法身,那麼此事仍有可爲。”
炳彰道人頓時明白了這裡的意思,何通上次因爲只是祭獻了一個駐世法身,所以沒有能夠建功,可是其若是願意將駐世法身和一劫法身一同祭獻了,那麼所激發出來的威能自是比前番更強。
如此做何通自家可能並不願意,可是沒有用,這等事是不會因其意願而改變的,在他們將神赫派鎮派之寶交給其人運使的那一刻,就註定只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現在順從他們的意願,那麼神魂還能回去轉生,若不同意,那便是對抗上宗,不但自己性命難以保全,宗門甚至會因此覆亡。
恆霄宗主道:“這件事就交給道友來辦了。”
炳彰道人應下了,只是忽然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
恆霄宗主道:“你想說何事?”
炳彰道人言道:“在下是想,若是事情不可爲,可否和談?”
恆霄宗主思索一下,和談只是手段,要是和談能爭取來機會,日後再設法將恆霄渾天奪取回來就是了,可是他判斷形勢下來,卻是認爲等到真正成了那六人的地界,那此輩背後宗派定會派遣更多人來此,甚至他懷疑,屆時那界門也將不再任由他們穿渡,那麼他們就永無機會收復此地了。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人手可是齊備?”
炳彰道人也是知趣,不再提及和談之事,回答道:“燦英觀兩位同道已然答應與我同行,班道友那裡也是順利。”
恆霄宗主點點頭,有定誓在前,他不怕這些下宗修士不答應,就看到時能出得多少力了。他又問道:“周道友、吳道友那裡莫非沒有消息傳來麼?”
炳彰道人低聲言道:“除了早前回來過一次,說是事情順利,就不曾再有消息到來了,我幾度派遣分身前去,都是沒有結果。”
恆霄宗主神情一沉,半載時間,無論如何也該把事情辦妥了,一直沒有消息,看來周尹正二人是不準備再和恆霄宗站在一處了。
恆霄宗主一思,冷聲道:“愚蠢。”
現在這個時候,不和他們緊緊站在一起,反而去指望敵手仁慈,那不是愚蠢是什麼?
不過所站角度不同,看待問題自也不同,現在他是宗主,只有恆霄宗存在才能確保自身利益,自是竭力維護這些,而對周尹正等人來言,恆霄宗這艘破船既然快要沉了,那又何必死抱着不放,就算和宗門站在一起,到時候交手他們可未必能活到最後。
恆霄宗主這時想到了一事,沉聲問道:“周僩瑟何在?”
炳彰道人反應過來,道:“一直在閉關之中,好似許久未有出現了……在下這便前去一看。”
恆霄宗主一揮袖,道:“不用去管他了,這三人向來同進共退,此刻當已是離開了。”
炳彰道人言道:“在下一直盯着界門,那邊沒有動靜,說明周僩瑟當是未曾離開這片天地,我等當可設法將之追捕回來的。”
恆霄宗主沉聲道:“此事暫且放下,奪回渾天才是當前緊要之事。”
他並不想將此事鬧大,要是那些下宗修士知曉,連他們自家宗門中人都不看好這一戰,那此輩恐怕更無心氣可言了。
考慮了一下,他又言:“你可告知那些下宗道友,說我可以應允,今朝只要奪回渾天,那麼其等門中但凡斬去凡身之人,皆可入得渾天修持,諸派遇得任何事,都可避入渾天之內,由我保得其等宗門延續。”
炳彰道人依言而去。
不過數日之後,恆霄宗主便帶着召集起來的人手,乘法舟穿渡界門,準備再次與紈光等六人一戰。
周僩瑟看着衆人所乘法舟入至那界門之內,心下一嘆,周尹正、吳佑泰二人在與紈光六人達成合議之後,就設法將此消息告知了他。
他同樣也不看好這一戰,他功行比之恆霄宗主也是相差不遠,自不難感覺到渾天之中的變化,猜測背後或許有更高層次的修士插手,這絕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渾天固然重要,可要爲註定失敗之事拼卻性命,那卻是不值,故是他也沒有多少猶豫,當時便躲了起來,只留下一具分身在那裡閉關。
從以往兩次交手來看,不管勝敗,應該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他只需在此等候就是了。
只是這一等,就是半月過去,不見任何動靜。
心中也是詫異,有心派遣一具分身前往探查,卻又怕引發紈光六人的誤會,想了一想,決定繼續等下去。
又是一月之後,那界門之上靈光閃動,而後便見周尹正、吳佑泰二人自裡穿渡而出。
周僩瑟一見此,心中已是隱隱猜到了此戰結果,便就迎了上去,待彼此見禮後,他道:“如何?”
周尹正道:“這一戰恆霄宗仍是敗了,宗主與炳彰逃脫,餘者皆被斬殺。”
周僩瑟訝道:“怎會如此?”
按照他的想法,恆霄宗主應該一上來就會逼迫何通祭獻法身,若是不成,那麼便會立刻退去,如此敗亡一二位是可能的,但大部分人應該無礙。
吳佑泰搖頭道:“這一次那六位並未便祭動那法寶,只是靠着自身之能與宗主他們鬥戰,因此戰局才這般慘烈。”
周僩瑟嘆道:“原是這般。”
既是那六人不用護身之寶,恆霄宗主一定是會不惜一切抓住這個機會的,就算明知是陷阱也會踩下去,可未想最後仍是敗北,可這反而說明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周尹正道:“而今此界已被那六人背後佔據,我等不得其允准,不得入內,不過道友所在這片界域,恐怕下來未必安穩。”
周僩瑟本來還想問這是爲何,可待看到二人目光後,心頭一震,道:“莫非……那元玉線索就落在這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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