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寂之中,神常道人本在定世之內參悟道法,可倏忽之間,胸中泛起一陣心悸,感覺不妥之下,他立刻推算,但卻是落處空空,茫無頭緒。
這時外間虛影一晃,卻是簪元道人到來。其人上來一禮,神情凝重道:“道友可是察覺到了?”
神常道人點了下首,他眉宇之中不禁露出一絲憂慮。
那感覺開始還不明顯,可現卻是愈演愈烈,並且令人心頭壓抑無比,似有一種大難臨頭之感。
簪元道人猶豫了一下,道:“這等情況,道友以爲,會否是那一位存在即將到來?”
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可是卻最符合眼下的推論。
神常道人嘆道:“這卻難以知悉了,這般異動,想來玄元道友那裡也當有感應,現在只看他那處託庇之地是否已然排布妥當,若是我等不能棲身於內,那位到來的話,那也只好捨身一戰了。”
簪元道人默默點頭,張衍自向他們討教了過得解真關的心得之後,就入了閉關之中,後來他門再也感應不到其之所在,他猜測應當是後者開闢了定世才致如此,不定此刻還沉浸修持之中,所以他們現在除了等待,卻是什麼事也做不了。
蒼青定世之中,青聖道人面色嚴肅異常,他同樣感受到了不妥,不過他道行比神常人只高不低,所以能夠肯定,此事絕然與那位存在有關,其還未曾到來,就已是讓他知曉自己絕然無法與之抗衡。
他暗自思忖,按理說虛寂之中一切如常,這位存在遠不到來的時候,現在卻出現了這等情況,莫非是有什麼變故即將出現了?
轉念到這裡,他心下一動,“莫非是與那位道友背後的造化精蘊之地有關麼?”
要真是這樣,或許是一個好消息。
只是令他感到有些棘手的是,他原本準備再湊一些造化之精殘片送去張衍處,便是與之攀不上交情,也可以利相動,可現在明顯已是來不及做這等事了。
他如今只能設法加以留神,只要張衍法力氣機出現,就立刻趕了過去,看能否得其允准,託庇那方所在了。
現世之中,隨着張衍氣機意識不斷沉浸蔓延,整個布須天都是隱隱震動起來。
此時各處界天內,無數異類都開始有所悸動。
不止如此,諸天之內,以往封禁之地,明明很是穩固的地方,卻是莫名其妙出現了一絲疏漏,致使裡面被囚禁的凶怪妖魔都是跑了出來。
還有一些人則是莫名其妙消失不見,其中尤其以昆始洲陸神祇居多,而其中大部是派遣到地陸之上的山水之神。
關鍵是其中還有一些鎮國神祇。人道諸國一旦沒有了神祇守禦,光是憑藉諸侯國自身實力不見得能抵擋住那些荒原之上的凶怪,是故諸國一時間也是亂了起來,縱然還有神祇鎮守的諸侯國,生怕自己也遭遇到了類似情況,紛紛宰殺牲畜異類,以此祭拜上蒼,祈求平安。
除此外,還有虛空生靈乃至大妖魔怪開始瘋狂往各處界天衝來,靈機越是豐沛所在,受到得衝擊便越多。
好在各宗各派早前得了告誡,早已嚴加戒備,不過因爲天機混淆,一日數變,總有一些天外異類會漏過佈防,或者詭奇無比的發生了某種異變,導致界內不寧。
似山海界中,就有一頭妖魔越界之時被幾名凡蛻修士圍殺,本來已是崩亡了,可其身軀竟是崩散成無數血肉,落去山海各處,使得無數妖魔得了其好處,只是半載之後,就有不少從深山乃至汪洋之中爬了出來,並與佔據靈山福地的修道人不斷髮生衝突。
這等事大派還能應付裕如,一些小派及散修卻是難以抵擋了,不是受到的損失極大,就是被踏平覆滅,甚至還有一些早已建好的轉挪法陣被摧毀,許多地界因此斷絕了往來。
此中也有人抱怨,若是山海界外那陣禁還在,當不至有這等事了。
實際上,當年陣禁那是在山海界力量不足的情況下用來抵禦外敵的,每日不知要用多少靈機陣法維持,還需上境修士時時坐鎮,這顯然是不可能長久持續的,何況此回是因爲天機變幻出了缺漏所致,就算大陣在那裡,也一樣會出得問題。
這等因布須天異力宣泄而引起的紛亂大約持續有數載左右,才逐漸安定下來,這主要是修道人如今勢大,加之還有四位造世元尊之上,足以鎮壓各處異類,不過諸天現世之中,仍有餘波不曾平息,並且過得一年半載,就會再爆發一次,但總體而言,此勢已是被壓制下來。
張衍這裡,他已是能察覺到,隨着異力宣涌而出,自己前方阻礙已是盡去,那股無邊偉力正在他緩緩相融,明明意識沉浸到了布須天極深之處,本來當是渾噩不明,而現下卻感覺越來越是清晰,這說明他與這方精蘊之地已是愈發契合。
而隨此過程,他之神思也是不斷往布須天各個角落延伸,縱然此間無邊無際,無法忖量,可因那偉力應和,卻是越來越接近那根本之地。
不知過去多久,他眼前忽然浮現出了一團光亮,立便知曉,此是布須天真正源心所在。
此一物或許本來並不存在,可煉神大能,見虛即見實,虛實無定屬,此刻既然他見得,那便說明他之意識已是能將之觀想出來了,且他能在布須天中做到此事,那麼此物理所應當便就存在了。
到這一步,他沒有絲毫猶豫,意識轉過,當即上去與之一合!
下一刻,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眸光之中倒映諸宇諸空,片刻後,微微垂下眼簾,望去布須天各處,見得各處紛亂,便起得袖來,只是信手一撫,那些殘存異力俱被驅散而去,一切又迴歸正位。
到了此刻,他已是真正掌握了這處造化精蘊之地,再也無懼那世外威脅了。
他默坐片刻,心神一轉,意識已然回到正身之上。
這時他忽感到一股沉滯壓力包裹住了自己,好似虛寂之中有什麼要將自己吞沒進去。
他目光微閃一下,在現世之中,他一直在與那位存在做着變相交鋒,所以很快就判斷出這等異象與其有關,不過現在他已然成勢,隨時可避入布須天中,哪怕其人現在就出現面前,也不能拿他如何了,只是他曾應過神常等人,助其避過此難,既然虛寂之中有所變動,那自也該將其等接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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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轉目,見神常童子躺在那碩大蓮葉之上,仍在酣睡之中,淡笑了一下,一彈指,一道靈光打在那葉片之上,那葉中露珠頓時來回晃盪,他言道:“道友,當可醒來了。”
神常童子揉着眼睛,從荷葉上站了起來。
張衍道:“天外有變,道友不可再留在此地,可到我身後這方造化精蘊之地中躲避。”
隨他說話,身後億萬生滅現世之中,有一點靈光驟然聚盛,同時有無限靈機自裡透出,
神常童子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小臉認真的對他打一個道躬,就往那裡走入進去。
此時有兩股法力逐漸挨近,正是神常,簪元兩人到來。
二人到了近前,上來一禮,方想說什麼,張衍卻一擺手,道:“兩位道友,而今外間動靜異常,請先入得那託庇所在,待得安穩之後,再與兩位詳談。”
神常、簪元二人相互看了看,對他深深一揖,就往布須天中遁入。
張衍待兩人入內後,便看向另一處,道:“道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青聖道人轉了出來,打個稽首,坦蕩道:“道友有禮了,今次厚顏來此,想來道友也知在下目的。”他將手一翻,托出一物,“我這處還有一枚造化之精殘片,願奉送道友。”
他現在能夠倚仗就是手中一枚造化之精殘片,這東西十分不好尋找,且他不確認此物能否打動張衍。
張衍與青聖本來談不上什麼交情,不過要其也並沒有對他做過什麼不利之事,反而在過頑真一關時還將自身所見告知了他,雖然這是其之補欠,可總算消除了以往隔閡,且不談這些,爲了對抗那位存在,目前他一人恐還不夠,能多得一人也是好的。
他伸手一請,道:“道友請。”
青聖心下一鬆,肅容一個稽首,道:“多謝道友,我容後必有補報。”一禮之後,他也是朝着布須天遁入進去。
張衍這時卻感又有法力到來,舉目一望,卻見全道二人身影出來在了那裡。
其中一人對着鄭重一禮,道:“那一位法力遠勝我等,又不見容同道,道友曾言,若到時機到來,自會給我等一個準確回言,還望道友能看在以往幾分情面之上容我躲避一二。”
張衍心下一轉念,這兩人顯然與他不是一路,以往作爲只爲謀求更多好處,只是同樣緣由,要對抗那位存在顯然需要更多人手,且他有自信制住此輩,也不怕他們翻起浪花,便笑了一笑,道:“兩位道友不必驚慌,入內躲避便好。”
全道二人大喜,只是其等神情之中方纔露出笑容,下一刻,竟是在張衍面前忽然消失不見了。
張衍目光一凝,這情況極是突兀,煉神之間彼此法力碰撞,在他面前,不可能半點不顯痕跡的離開,就在此時,他忽然所覺,擡頭往虛寂深處看去,彷彿能感覺到,那裡有一對眼睛在看着自己,可轉瞬之後,又是不見。
他兩眸頓時變得深邃了幾分,負袖站立片刻,一擺袖,就轉身踏入了布須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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