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下得峰頂來,直往龍國大舟而去。
他允下仙宮之事後,陶真人當即傳了他一道法訣,並將那枚金丹予了他。
這駕馭他人金丹之法頗爲神妙,陶真人也是入了這紫玉仙宮後才得了,別家無處可尋。
此金丹也不知是得自誰人,以張衍如今修爲,也看不出原先是丹成幾品。
不過陶真人也告誡他,此法雖然不凡,卻也只能用上三數回,每次不過一二個時辰,只能在關鍵時刻用上,不能倚爲憑仗,是以張衍也並未指望用此法過關。
他真正的依仗,還是手中這兩枚還未曾解開封印的牌符。
等到七日之後,盧俊柏和君悅妖王這兩人破印而出,便能留下來相助自己。
他算了下時日,盧媚娘那時差不多也該回轉了,屆時就有三位化丹修士在側,又有這枚金丹相助,只要不是元嬰真人來攻,足以將那仙府主宮護持住。
只是唯一可慮的是,海上有諸多勢力來搶奪符詔,可己方卻只有陶真人一人獨挑大樑,對方究竟有幾名元嬰真人尚不得而知,陶真人能否抵擋得住?
他心下尋思,這陶真人必定還留有什麼後手,只是不方便與自己明說罷了。
他一路飛遁,未有多久,便到了海上,往停泊在那處的龍國大舟上一落。
張盤認得是他回來,欣喜迎了出來,口中道:“老爺回來了。”
張衍挺立甲板之上,一手負後,沉聲道:“張盤,你去把顧楚兒喚出來。”
張盤應了聲回到艙中,不一會兒,顧楚兒便走了出來,怯生生站到面前。
張衍仔細看了她一眼,見她神氣衝頂,兩目隱斂光華,肌膚如白玉細膩,便點頭道:“進境倒是可觀,果是要到了那一關了,顧楚兒,我欲攜你去一處玉液華池開仙脈,若是得成,日後你願去哪裡,便與我不再相干。”
顧楚兒心中又驚又喜,卻還有一些茫然。
她也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被張衍帶到這裡後,先是有些惶恐不安,可後來見張衍從不來管她,只是偶爾查看下她功行進度。因此也自放下心來。
那玉簡每日在她體內溫養血脈,調理氣息,功行一日深過一日,她自家也能感覺得,這法訣甚是高明,比在崇越真觀中當記名弟子時所學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她自小在崇越真觀中長大,資質不佳,未來最好不過也去當一個真傳弟子的婢女,倏爾得了這法訣,卻是有望窺道,如今張衍居然還要帶她去開脈,有此等恩情,便是別有用心,她也認了。
因此她鼓起勇氣,真心實意說道:“多謝道長,楚兒願意隨侍道長左右,端茶送水,掃灑洞府,修剪花枝,還有洗衣疊被,楚兒樣樣都可以做得。”
“哦?”
張衍看了她一眼,張盤雖然忠心,但是畢竟化形未久,靈智始開,所以腦子不太靈光,辦事也粗,若有這麼一個乖巧侍女在側,倒也不錯。
只是想了想,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此女乃是爲還樸魚子送寶之情代收的徒兒,又是極適合補天閣的法門,未來也定是大有成就之人,自己又何必斷她之路。
他便笑道:“顧小娘,無需如此,你有大機緣在身,豈能爲我去做那粗使雜役之事,還是好生修煉吧,日後有仙雲之上,或許能佔一席之地。”
顧楚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張衍一招手,道:“你隨我來吧。”
顧楚兒依言上前兩步,他就將玄光放出,一團藍芒將其一裹,縱起遁光,便往鴻雁觀而去。
此時距離那玄靈山數萬裡之遙,皎月之下,一方十丈方圓的棋盤懸掛夜空,上坐兩名周身清氣繚繞的道人。
北方位上坐一名老道,須長垂腹,龜背鶴髮,頭戴魚尾冠,身着七星踏鬥衣,腳下有一頭猛惡黑虎趴伏,正自閉目調氣。
坐他對面則是一名年輕道人,他面如冠玉,頭戴九陽巾,腰繫絲絛,袖帶飄飛欲舞,神情中自有一股矯矯不羣,崖岸自高之意。
兩人似是已在此枯坐了許久,那年輕道人有些不耐,道:“丘師兄,這葉風波好大的架子,怎要我兩人等他那麼久?”
老道眼皮微睜,沉聲道:“林師弟,稍安勿躁,聽聞葉長老回山門借寶,怕是有些波折,稍晚一些也在常理之中。”
年輕道人冷哼一聲,道:“若他借不來,我自會要他好看。”
他話音才落,卻有一道笑聲穿雲裂空而來,言道:“林道友好大的火氣。”
隨着這聲話語,一名頭挽道髻,長髯青面的道人踏雲而來,眨眼便到了棋盤之上,稽首道:“讓兩位道友久候了,失禮失禮。”
棋盤上二人亦是站起回禮。
丘老道見他腰間繫有一隻頗不起眼的青皮葫蘆,道:“葉道友,這莫非就是……”
葉道人拍了拍這葫蘆,呵呵笑道:“不錯,此正是我向師兄討要來的九顛矢陽葫蘆。”
丘老道眼皮一跳,道:“竟是此寶?”
葉道人道:“那陶真宏法力驚人,距離洞天之境也不過是一步之遙,且還有六甲玄龜相助,若無此寶,我等三人又怎麼奈何得了他!”
年輕道人冷笑一聲,道:“那是自然,陶師兄怎麼說也是出自我南華派門下,豈是等閒之人可比?”
葉道人聽出他語含譏諷,撇了他一眼,卻是微微一笑,也不見半點動怒之意。
丘道人眉頭微皺,不悅道:“林師弟,陶真宏之名早已從祖師堂中消籍,且他還傷了不少我派弟子,你怎能還以師兄弟稱呼?以後不許再說了。”
林道人嘿嘿一笑,道:“師兄你也別來說這話,雖說陶真宏破門而出,但這些年來,但你可曾見他真正下得狠手,前次若不是他有意放過,魏師兄又豈能活着回去?”
丘道人知道他這位師弟的脾氣,拿他無法,只是微微搖頭,也不欲與他爭執。況且如今在這太昊派葉風波面前,他也不願意讓他人平白看了笑話去。
葉風波一笑,左右一望,道:“陶真宏開派在即,此處怎不見蕭道友?”
丘道人搖頭道:“我等早已失了他的消息,便是放出鷹鴿也尋不得他所在,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
葉風波訝然道:“莫非他回了溟滄派不成?”
林道人冷笑道:“這倒也難說的很,蕭家玄門大族,與我等本不是一路人。”
葉風波和丘道人聽了,倒也沒有反駁,他們俱不是玄門世家出身,如不是爲了共謀陶真宏,本也不想與此人打交道。
葉風波哈哈一笑,拍着腰間葫蘆道:“不來也要,省得看他臉色,有了我這法寶,便是沒有他,再加上我三人合力出手,也定能拿下陶真宏。”
丘老道捏着鬍鬚道:“陶真宏有我三人對付應是無慮,只是他門下弟子諸如趙正誠,王英芳,楊麟之輩俱是化丹修士,便是最不成器的郭烈也是凝了小金丹,也不知他是怎生教出來的,我等門下弟子卻是大大不及。”
林道人搖頭道:“所幸如此,陶真宏驚採絕豔,若不是爲了這幾個弟子,怕早已是踏上洞天真人之位。”
丘老道沉聲道:“需得再想個穩妥辦法。”
他門下弟子丘居和葉風波門下褚糾都不過是玄光修士,若是一旦對上,他們能拖住陶真宏,倒是抽不出手來對付他門下弟子了。
本來有蕭穆歲在,他們根本無需去考慮這些,可是眼下他卻不知所蹤,卻叫他們有些犯難。
葉風波大笑道:“兩位道友無需憂慮,我此來往無當靈殿走了一回,已說動了裴真人,他願意帶弟子前來相助我等。”
“無當靈殿?”丘老道皺眉不已。
林道人更是冷笑連連,道:“葉道友好生大方。”
無當靈殿乃是一羣修爲高深的散修所立的鬆散門派,因此也讓玄門大派出身的修士頗爲看不起。
而他們此來,一是爲了對付陶真宏,二便是了爲那座紫玉琅函仙府。
他們早已將此仙府視作囊中之物,如今葉風波卻自作主張請那無當靈殿中人出手,勢必要將那仙府分出去幾座,兩人心中難免不喜。
葉風波見他們臉色不好看,忙道:“兩位道友請聽我一言,此次那仙宮出世,陶真宏請了幾名東海之上的妖王前去觀禮,不定會仗着他的膽子與我等動手,且兩位不要忘了,這東海之上,還有崇越真觀,他們不定會在我等背後窺伺,以待坐收漁人之利,卻是不得不防啊。”
丘老道仔細想了想,頜首道:“葉道友所慮甚是,比起崇越真觀來,無當靈殿中雖盡是一些散修,但還頗講信義,不至於背後使陰招。”
林道人冷聲道:“我早就看不慣崇越真觀以往行徑,此次若是有機會,我定當要他們好看。”
葉風波笑道:“說起此事,我倒是聽聞一個好消息,崇越真觀中的徐和徐老道破境失敗,已然身故,我等去一大敵。”
丘老道一怔,隨後緩緩說道:“徐老道壽元將近,如不闖一回,也是必死無疑,只不知他那把‘陰戮刀’留給誰人了?”
葉風波道:“聽聞是留給了一名玄光境弟子。”
林道人不屑道:“以玄光修爲駕馭此刀,至多隻能使出此刀十之一二的威力,簡直暴殄天物。”
丘老道卻搖頭道:“便是如此,仗着此刀兇威,我等門下怕也無人能勝過他了,需得告誡他們一聲,若是遇見此人,需以退避爲上,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