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闕山中,德道門下治樂、治常、治生三人正說及十一帝子前番驅逐七帝子一事。
十一帝子最早是貶斥下界的,以往既不招募妖卒,也沒有神人供奉,可謂十分之不起眼,但沒想到一朝奮起,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如此強盛,這卻是引得德道注意,因爲十一帝子此刻已然對二帝子有了足夠威脅,其所要正視的對手,卻又是多了一個。
治常道:“我聽聞近來有不少煉氣士前去投靠十一帝子,表面看去,這位殿下乃是仗了此輩之勢,不過又傳來消息,說是宴律國中,有離忘山修士隨行出入,看來這十一帝子背後當是得了離忘山支持,不然哪會竄起的這般快。”
治生神情警惕起來,道:“那卻能不可小視了。”
有太上站在背後,那便不是平常手段可以壓下了。
治樂則是擺手道:“不必要如此着緊,當下全道纔是我需對付的,離忘山背後只站着一位太上,至多現下強撐不敗,但卻並不能撬動大局。”
治常道:“可若離忘山是入了全道呢?”
治樂先是不言,隨後緩緩言道:“那便是大敵了。”
治生道:“師兄,既然難以確認,不妨派遣人手,先離忘山下山修士悉數除去。“
治樂搖頭道:“不妥,要是若離忘山當真與全道勾連,我若出手,不過提先引動道脈之爭,現在帝位未定,還不宜如此做,而若這兩家還不曾有往來,這般反而會逼迫其等聯手。”
治生一思,道:“左右皆是不成,那師兄之意是?”
治樂撫須靜思片刻,道:“我去拜見祖師,求一封勸書,允其一些好處,其若再是回絕,那也不必多言,設法革除就是。”
治生道:“要是離忘山就此應下,這樣會否太過便宜其等了?“
治樂回道:“我等只提建言,這裡得失,自有祖師考量。”
治生、治常聽此一言,俱是打個稽首,口中稱是。
治樂當即動身前往上宮,朝德道三位太上稟明此間之事,過去不久,就有一名道人出得紫闕,往離忘山而來,到了門前,並不入山,但這回卻在門前等候回書。
張衍待門下遞來書信,打開看過,失笑一下,這裡間仍是老調重彈,不過招納那一套,倒是這一回許諾比上回多了些,言稱不管他之前如何,只要願意轉頭攻襲全道,過後論功,若是出力甚大,或可允他入得全道,並一起得享天庭正奉。
他一揮袖,書信如光散去。
此間所言,不過是空口白話而已。
何謂功大,何謂功小,還是由德道之人定奪,要是真聽信了此言,與全道翻臉,等到全道敗北,那兩位太上或許無事,而他則必是被會排擠出這方現世的。
他心意一轉,當下擬得一封書信,此中之言,不外是道不同不相爲謀,隨後命人送下山去。
那使者得書後,對山巔一揖,便往紫闕山回返。
張衍早是知道,十一帝子現在一鳴驚人,且其國中還出現了離忘山門下,這定然是會引起德道注意的。
只這一位帝子終歸是要走到前臺的,這個時候忍住不出手,坐等他人分出勝負,固然是好,可勝者不單只是看實力,還要看人心氣數,勝者只要不倒,並源源不斷得到支持,那便會愈發強盛,等到大勢一成,恰如天穹傾覆,那將擋無可擋,所以此刻必須站出來,與之展開爭奪。
德道在得到他回書後,那麼一定是會對宴律國下手的,唯有挺了過去,纔有未來可言。
不過早在十一帝子出動之前,他就另行做了一個安排,也是做好了應對之法。
而紫鵲山中,治樂回來宮中,就在那裡耐心等候。
許久之後,聽得有清音一響,治嶽睜目言道:“是祖師傳詔!”
三人站了起來,向東面行揖。
等有一會兒,便見一名童子到來,手中託有一枚青玉如意,放聲言道:“祖師傳諭,離忘山不納我言,如何行事,你等自處之。”
治樂躬身一拜,道:“謹遵命。”
這時再聽一聲清音,那童子收起如意,腳下祥雲一託,已然轉身離去了。
治樂直起身來,搖頭嘆道:“離忘山既然不願回頭,那便是我德道絆腳石,只好將之搬開了。”他對治常、治生二人言道:“離忘山太上自有三位祖師應付,我等只要將其門人弟子拿下便可,十一帝子處有多少離忘山真仙,兩位師弟可曾查得清楚?”
治生道:“方纔我已是問過,只明面之上,十一帝子身旁共有三位真仙護持,道號分別爲乘光、移光、秀光。”
“三人麼……”治樂撫須一思,若是全道,只聽道號,他便大約能推斷出道行幾何,可他對離忘山並不熟悉,實難明白這三人的份量。
他作法算了一算,頓時查得冥冥中一絲聯繫,立知乘光就是先前掃平二帝子麾下衆妖之人。
只是知道這些並無太多用處,因爲妖魔之輩在他們眼中委實太過弱小,只要稍有一些道行的修士,都可輕鬆做到那日之事,所以僅得這些,還是難以判斷。
他道:“這般看來,此輩或在我之下,也或我等相當。”
治常道:“預敵從寬,小心對付就是。”他出主意道:“治功師弟擅長望氣辨法,可叫他走上一回,當可知曉此輩底細!”
治樂一想,道:“只好如此了。”
紫闕山中,除了治樂三人之外,還有不少平輩,只是這些人通常不理會俗事罷了。似治功道人,便一直在洞府中修持。
他是個極怕麻煩之人,可是在得了治樂等人傳命後,卻是無法推脫,好在不過走上一回,不是與人搏殺,他勉強可以接受,出山之後,只須臾間,就到了宴律國前。
當下施法望氣,但是運功許久,只見上面蓋有一團渾濁雲氣,什麼東西望得清楚,猜測是被人作法或是什麼法寶遮蔽去了。他不禁有些爲難,這個時候,若想要看個清楚,那當要潛入國中。
可他卻感覺到,自己不可入內,否則必難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卻是轉身離去了。
他十分相信自身感應,無功而返不過是被責罵一頓,可若犯險,就有可能丟了性命了,他自詡修道不易,是絕不會做此犯險之事的。
就在其人離去不久,移光、乘光、秀光三人出現在了宴律國天穹之上。
秀光道:“師兄爲何不令我將之留下?”
移光道;‘此人未曾入得十一帝子封國一步,上去殺他,不佔道理,左右他也未曾看得去什麼,就由得其去吧。”
乘光冷聲道:“師兄,兩邊既然已爲敵手,那還講究什麼,能殺的一個便是一個,將來還少些麻煩。”
移光笑道:“師弟,既是兩家道脈之爭,那便不是爭一時之勝,而當要考慮長遠,此人放在紫闕山中可謂無足輕重,我若上去動手,那是逼其與我爲難,只會讓全道佔了便宜去。”
乘光道:“要是真打上門來呢?”
移光道:“那自是要傾力回擊,坐以待斃非我所爲,不過祖師自有安排,相信德道下來還無暇來尋我麻煩。”
大周西傷道。
紈光心中忽有所感,算了一算,便走出修道所在,往贏匡所在過來,門前侍從見是他,也未阻攔,任由他往裡去。
贏匡此刻正在觀摩天符,見他到來,將此物收起,道:“紈光道長可是有事?”
紈光直接開口道:“有一事需左御中去爲。”
贏匡道也是知道,既然要太上支持自己,那麼必然要在某些方面聽從對方吩咐,這是避免不了得,他也沒想着完全能夠自主,便道:“請言。”
紈光道:“請左御中派遣人手,往攻二帝子昊崛。”
贏匡並沒有問原因,只是沉聲道:“道長當知,贏某要如此做,那便是與其背後德道對上了。”
紈光道:“若有太上門下到來,我登自會出面料理,不會叫左御中爲難。”
贏匡再問道:“可要是太上親至呢?
他畢竟是做過左御中之人,心中是清楚的,在帝位之爭還未水落石出之前,太上是絕然不會出面的,至多隻是派遣弟子下山護持輔佐,因爲要是帝位因太上相爭而定,那道脈就徹底凌駕在了天庭之上了,因爲某種原因存在,所以諸位太上不會主動跨過這條界限的。
可他非是帝子,叛出天庭後,說白了只是一個亂臣賊子,太上要是出手將他拿下,天庭恐怕只會樂見如此。
紈光肅聲回道:“太上出手,涉及太大,貧道難做言諾,不過若真見此事,你可將天符放我離忘山中,等到時機成熟,貧道自會送至你弟子手中,由他繼傳此物,承你未盡之業。”
贏匡心裡明白,自己要誅滅神人,乃至推翻天庭,那是必會與德道交惡的,所以自反下天庭之後,他就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了,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爲自己弟子鋪好道路。紈光之言,就是給了他一個承諾,會繼續扶持他弟子。
既如此,他也沒有什麼不放心了,當即應下道:“好,那便如此辦,我明日就遣人攻打杏泰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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