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衆多身姿婀娜的妖姬正擊掌踏板,做那樂舞歡歌。
紫眉道人坐在案几之後,看了一會兒,卻覺索然無味,將酒杯擲下,揮手趕了她們下去。
他正在無趣間,卻聽得外面一聲大喝:“盧俊柏,快滾出來,你家郭爺找你算賬來了!”
然後外間便傳來一陣陣爆響,接着是牆倒屋塌,哀鳴嘶喊之聲,顯是有人在大肆破壞島上殿宇。
紫眉道人神色一動,眼中隱隱現出興奮之意。
蕭翰出外時,曾囑咐他小心看守盧媚娘,又知道他耐不住性子,是以令嚴蓉尋了許多妖姬供他歡娛,並關照他哪怕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也只需守住洞府,不許隨意出去。
因此聽了這動靜,他開始倒也忍耐,只是等了一刻之後,聽外面似乎愈加熱鬧,不免心癢難耐,自思道:“我有禁制牌符在手,難道還怕白穹妖王能翻身不成?聽這響動,此人遲早會打上門來,我便出去看看又何妨?”
有了這個心思,他再也按捺不住,把身軀一縱,煙氣漫卷,裹了他化作一道紫氣出了洞府,嫋嫋上了雲頭,懸在半空中往前看去。
他居高臨下,自然一覽無餘。
只見島上驚鳥亂飛,樹倒屋塌,幾處原本也算修葺的華麗的宮觀也已變得慘不忍睹,一個精壯大漢腳踩鵬鳥,正御使着一條玄光化就,約莫有數十丈長的碧鱗大蟒來回衝蕩,趕得島上一衆小妖滿山亂跑,不時發出張狂大笑。
張衍選郭烈前來誘敵,便是看中了他的脾性,關照他什麼都不去管,只管往裡衝就是了,這安排甚合郭烈之意,是以殺得興起,直把此時躲在後山觀戰的盧俊柏看得眼角一陣陣抽搐,每拆了一棟屋宇就彷彿在他身上割了一刀。
紫眉道人一看之下卻是大喜,他生平好鬥,又正覺煩悶無聊,此刻有人找上門來挑事,正對他的口味,是以根本不去問是何情由,大喊了一聲,道:“哪裡來的妄人,看我蕭萊前來會你!”
他張嘴一噴,一條紫色煙氣飛出,直奔郭烈面門。
這煙氣初時還是一點菸火,後來已是滾滾蕩蕩的紫色燎煙,所過之處,草木與之一觸,便即刻化作飛灰。
郭烈雖然在島上橫衝直撞,但卻始終留神崖壁上的洞府,見一團紫氣出來時,他已提高了警惕,此刻見這煙氣噴來,認得這是丹中煞氣,以他小金丹的修爲不宜硬拼,應該躲避風頭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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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不肯服輸,暴喝一聲,胸膛一鼓,硬生生從腹下那粒小金丹中提了一縷煞氣上來,亦是張口一吐噴了出去。
他這團煞氣騰如烈火,紅似煙霞,聲勢上倒是絲毫不弱,與那紫色煙氣一撞,兩氣卷在一處,噼啪亂響,轟發出如雷之音,鬥了片刻,這兩團攪亂在一處的煙雲便各自散去,竟是不分勝負。
紫眉道人原本見郭烈修爲不及自己,是以適才並未用上全力,只是想將其逼開,哪想到郭烈非但不閃不避,竟還擋住了自己的煞氣,眼前不禁一亮,縱身一躍,從雲頭上下來,直往郭烈衝去,行動間把肩膀一震,頂上猛然現出一團形如傘蓋的紫色煙雲,蓋頂上託了一道伸縮不定的白色劍光,發出陣陣金銳之氣,似是隨時可能飛出斬人。
他大聲道:“對面來人,報上名來。”
郭烈大笑一聲,道:“我乃你家郭烈郭爺爺。”
“郭烈?”
紫眉道人雖是第一來到東海之上,但也聽自己義父蕭穆歲依稀提過這個名字,仔細回想了一遍,便憶起這人乃是陶真宏的大弟子,心中不由一緊。
他已知自己義父來到東海之上,是要應那幾位同道之約一起圍攻陶真宏,難道是這人得到了消息,提前殺上門來了麼?
一想到這裡,他渾身冷汗直冒。
這陶真宏乃是元嬰三重修士,縱橫東海二十多未嘗一敗,若是來到這裡,據聞這幾年內極有可能成就洞天真人,若是此人來此,便是蕭穆歲也唯有退避一途,因此紫眉道人也不敢莽撞行事,謹慎道:“原來是郭道長,你來此何爲?”
郭烈不耐道:“我來此是找盧俊柏和盧媚娘姐弟瞭解恩怨,你速速喚他們出來見我。”
紫眉道人聞言,心中一定,暗想不是來找自家便是最好,只是此刻也不知這人有無同伴在側,眼下自己孤身一人,倒是不能魯莽。
郭烈正是要利用他的忌憚之心,此時見他不動,知道對方上當,哪裡還肯留手,把手一揮,身後騰起一片光幕,把天鶴飛虎一起放出,兩道玄光,與那碧鱗大蟒一道齊往陶真宏夾攻而去,紫眉道人冷哂一聲,雖然他忌憚陶真宏,但卻並不懼怕郭烈,手中法訣一掐,頂門上那口飛劍一轉,須臾間連閃了三閃,便將這三條精魄所化的妖靈輕易斬在劍下,隨後又道了聲,“去!”
這口飛劍又是一轉,往郭烈頭上削去。
郭烈見狀也是一驚,本想躲避,只是這劍光來得太急,忙把光幕一抖,把玄龜精魄放出,護持周身,這劍光往上一斬,竟然將這團玄光龜甲劈碎,這劍光也被阻了一阻,在半空中一旋,復又往郭烈頭頂削去。
郭烈知道不妙,這紫眉道人看似招數簡單,然而他只一接觸下就知道,這人修煉的也是玄門正宗心法,境界修爲又在他之上,實在不能正面硬抗,於是一邊又將精魄妖靈幻化出來與之纏鬥,又一邊後退,將其往張衍等人事先佈置好的埋伏之地引去。
下方樹木掩映之中,張衍等幾人正躲藏其中,他忽然對盧俊柏說道:“當日曾見道友用銅鏡攝人,不知此物是何寶貝?”
盧俊柏猶豫了一下,纔回答道:“此鏡名爲‘障中迷’,能攝十丈之內所有活物,只消照中頭顱軀幹,被會陷入其中,可若被鏡光照者修爲高過我,那便沒有作用了。”
張衍又問道:“可能攝得了那紫眉毛?”
盧俊柏認真細想,有點不確定道:“這紫眉毛的修爲與我在伯仲之間,若是沒有那枚玉環法寶護身,我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張衍微笑道:“那紫眉毛的法寶便交予我來應付,他一旦露出破綻,兩位道友可一齊出手,事涉盧妖王性命,若是不能擒捉,便需痛下殺手,免得再生變數。”
盧俊柏聽了,凜然點頭。
張衍又看向君悅妖王,道:“荊妖王,我等之中,以你修爲最高,能否救出盧妖王,就看你能否牽制那紫眉毛了。”,君悅妖王臻首輕點,小聲說道:“盧師姐向來照顧奴家,自應全力以赴。”
張衍點了點頭,見郭烈把那紫眉道人已經引了過來,便又小聲交代了一句,運轉真形逍遙法,將身形悄然匿去,駕了清氣去了半空,隱藏在雲霧之中,尋覓時機隨時準備出手。
此時君悅妖王見兩人已經到了頭頂之上,便叱喝一聲,道:“郭師兄,我來助你!”
紫眉道人愕然看去,只見側下方殺來一名銀甲紅紗的女子,他也知道陶真宏門下有一女弟子名爲王英芳,乃是妖修出身,此時見了君悅妖王,便錯以爲是此女。
他當下便覺不妙,不再關注郭烈,而是召回那口飛劍,在空中一轉,往君悅妖王面上斬去。
君悅妖王嬌叱一聲,把手中長槍一抖,槍尖準確無誤點在飛劍之上,只聞“當”的一聲,便震開了劍光。
只是得了這個空隙,紫眉道人立刻退開幾步,與兩人距離,從袖中拿了一隻玉環出來往頭上一祭。
這玉環如碗口大,雕龍紋飾,首尾相吞,一到空中,便有一道白光撒下。
眼見就要將紫眉道人護在其中,早已躲在一邊的張衍看準時機,心念一催,一點青光從他眉心祖竅裡飛出,依稀能辨得是一快玲瓏小巧的玉牌,往那玉環上一鎮,霎時就將這玉環定在空中,靈氣不得而出。
紫眉道人眼見白光下落,原本正自心安,哪裡想到才及頭頂便散失不見,頓時有些慌神。
底下盧俊柏瞅到機會,立時化作一道白光衝上前,手中翻出一面大如金盆的古拙銅鏡,對着紫眉道人就是一照。
“不好!”
紫眉道人此時見了盧俊柏,頓時知道自己上當了“啊”的大叫一聲,把身上煞氣全力抖開,護持周身,那道鏡光往他身上一落,只把他身形照得不自覺晃了兩晃,居然未被攝走。
盧俊柏見攝不走此人,心中一急,又將對方面帶獰笑,似伸手進去要取那禁制牌符,而頭上那口飛劍正在轉動,頓時知道不妙,只是此刻施展別得手段已是來不及了,他唯有拼命催動銅鏡。
躲在上空的張衍見了,心念催動,從眉心飛出一道劍光,往下便是一斬。
那口飛劍似生感應,擡首往上一迎,“錚”的一聲將劍丸彈開。
此時君悅妖王已經迴轉了過來,她鳳目大睜,一聲嬌叱,手中神兵一轉,一道紅芒閃過,竟然橫跨數十丈,把長槍直刺過來。
紫眉道人已無法寶護身,也還未來得及從鏡光中走脫,飛劍適才又被張衍騙去,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槍影從胸口一貫而過,他一把抓住槍桿,雙目怒睜,知道自己必無幸理,仰首大叫一聲,朝那飛劍上噴出一口鮮血。
衆人皆以爲他臨死反擊,都是下意識往後一退,可那沾了精血的飛劍卻並未落下,而是向上一竄,眨眼間刺破雲霄,不見了蹤影。
盧俊柏開始還有幾分疑惑,隨後想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驚呼道:“不好,此人是以精血爲祭,要去告知那蕭穆歲。”
這句話一出,除張衍外,在場幾人都是臉色大變,若是將蕭穆歲得知之後一旦趕來,以對方那元嬰修士的修爲,怕是這裡幾人一個也別想活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