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道人同意張衍所言,道:“旦易道友若有要事,可先去處置,乙某寶成之後,自會與兩位合力戮妖。”
旦易自無異議,道:“那兩位道友,三載之後,我等再作聚首了。”隨即擡手一禮,便先告辭離去了。
張衍有心與乙道人做一番論道,於是留了下來。
乙道人乃是法寶真靈成道,其雖非人修,可到了這般境界,神通威能也是一般強橫,彼此之間也同樣可以借鑑印證的地方。並且其人還有一樁獨特本事,那便是可助長真陽修士化身之能,此是誅殺那妖魔的關鍵。
真陽修士化身與自己一般得享大利,有時候一個處置不當,就會讓其坐大,進而反吞正身,如端坐於火口之上,平時維繫還需小心謹慎,要再被人暗中加一把力,很可能無法再行壓制,說不定立時就會發作起來。
除非那等走無情道之人,否則這會一直是困擾自身的問題。
可說來無情道法原先俱是掌握在人修手中,而似這等人物,視萬事萬物爲自身之僕,又哪裡會去傳授給他人?故連那些先天妖魔早年也不曾學得,欲圖此法,也只能自己從頭摸索。
張衍心下猜測,這位乙道人本爲法寶,其或許不僅可以助長真陽化身之能,說不定也可以將之削減下去,之所以這麼推斷,那是因爲前一個本事只能造得禍亂,必爲諸多同輩所忌,可要是有後一樁本事,那指不定有一日就要求到其頭上,如此纔可容其存身下來。
兩人論法十餘天,卻是漸漸說到了那妖魔身上,乙道人言道:“請道友一觀。”他兩手擡起,手掌張開相對,須臾,一團靈光浮動,就見裡面有一個個虛影閃過,皆是妖魔之相,其正四處四處侵略人道,屠殺生靈,並肆意吞奪天地靈機。
他言道:“此妖這般肆無忌憚,必須斬除之。”
張衍看過之後,已是能夠確定,這妖物當就昔日在煙闌界與自己打過交道的那一位,他思考片刻,道:“此妖化身這般衆多,自身隱患當是不少。”
乙道人笑道:“此正方便乙某下手,且早是有所佈置了,只是時機未到,故還不曾發動。”
張衍心下了然,乙道人怎麼動用手段的他不用去細究,只是有了這提前埋下的暗子,他們三人一發動,就可令其內憂外患一齊爆發,的確是有極大可能將此妖斬殺,至不濟也可令其陷入內爭之中,再也無暇外顧。
他考慮了一下,道:“道友有助長同輩化身之能,不知此中可有忌諱麼?”
既要以此法對付那妖魔,那麼他作爲聯手之人,需先理清楚此中講究,至少自己這邊不能先出了岔子。
乙道人言道:“忌諱倒是無有,不過此舉是耗用我自身之元渡去他身,佐其成事,不過爲防那妖物覺出有意,需得從其處削減,如此與其同源而生,我這些年來始終盯着此僚,已是足以令其自亂陣腳。”
張衍訝道:“只是自化身之上截來這些,當真足用麼?”
真陽化身與正身之間的元氣差別極大,要想達到正身程度,只攝奪來這些,恐怕遠遠不及。
乙道人笑道:“這不過是一個引子,做到二真八假便就無礙了,畢竟那些化身只求吞沒正身,見自身之力增長,早是欣喜若狂,又哪會去計較這些,何況在看來,便有不妥,等自己轉爲正身後,便可以輕易消弭了去。”
張衍又問道:“送渡如此之多,對道友自身無礙麼?”
乙道人道:“道友知曉,乙某原本不過一法寶真靈耳,來處不便多言,但可告知道友,我原身便就用來對付那真陽分身的,若把元氣用於此中,則隨時能從元氣之海中攝拿填補,不虞有缺,可要在爭鬥之中,就無此能了,此爲天限,着實無法違逆。”
張衍點頭表示理解,乙道人雖也得了大造化,可到底受了出身所限,與同輩正面相爭恐怕勢弱一籌,可要是對付分身,卻可用出十成本事來。
有了這等缺陷,也難怪這位躲藏在這裡,並不在外露面,因爲單獨相鬥,其恐怕不是任何一人對手。
要想徹底擺脫這等限礙,除非轉世重修,可此生能修成真陽的,已經是得了大造化了,要想再行來過,這等若再與萬界衆生再次爭搶那成道之機,那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攀登上境,只可惜乙道人也未見過上境修士,更不知該如何才能走到那一步。
乙道人言道:“我聽言說,道友似能算定同輩正身所在?”
張衍對此倒沒有隱瞞,因爲一旦與妖魔相鬥,不論敵我,都不難察覺到這一點,他言道:“是有此法,不過我若算定其正身所在,其也不會沒有感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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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道人考慮了一下,慎重言道:“道友能否讓乙某一試法門?”
張衍擡首看來,認真道:“道友確定如何麼?”
真陽修士在外行走的都只是化身,包括此前所見得摩蒼等四人,那都不是正身,就算被人毀去,也無甚損失。
可要一旦被算定正身所在,那就不同了,意味着你再也不可能從其人眼中逃脫,那人若有惡意,雖未必定能殺了你,可卻足以造成莫大威脅。就是那些先天妖魔,不明此道,可也是懂得迴避之法的,顯見得就是在防備這一手。
乙道人肅聲言道:“道友若有此法,不定他人亦有,乙某決意一試,是想看其中有無可做防備之法,以免日後萬一遇上,變得措手不及。”
在他看來,此法着實令人生畏,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被人尋到,那可真是萬難擺脫了,眼下見識了,便不能破解,至少也嘗試着做些迴避。
張衍見他執意如此,也不再贅言,便道:“得罪了。”
他心意一動,感得面前乙道人氣機所在,便往其正身所在尋去。同一時刻,他見得一道如虹光鑄就的刀芒盤桓在元氣之海上,刀身似無窮盡,然而再觀時,其陡然一折,又變得極微極細,好如塵沙渺小,似能無孔不入,盡顯正反之變化,兩極之妙用。
乙道人則是神情沉肅,他方纔試了用幾個辦法,都是無法避過,知道自己眼前是無法躲開了,他打個稽首,道:“多謝道友成全了。”
張衍將神通一收,道:“道友客氣了。”
乙道人想了一想,斟酌了一下語句,才道:“道友此法,可我若迴避,似還能周旋?”
張衍笑着點首道:“正是如此,我輩之爭,實則是元氣之爭,到時便看誰人更爲高明瞭。”
乙道人心中稍稍一鬆,要是這般,這結果並不似想象中那般糟糕,至少還有迴避機會。
張衍見他模樣,知其是在琢磨那躲避之法,也便不再相擾,就此道辭出來,只是他知道這注定是沒有結果的,太冥祖師所授之法,要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得破綻,那不會傳了下來了。
離了此界之後,他回了天青殿中。
時日轉走,很快過去數月。這日景遊前來奏報,道:“老爺,門中有書信傳來。”
張衍取來一觀,卻是齊雲天送來的。
先前他發現了數處靈機興盛的界天,並也是逐一設布了天地關門,在溟滄派主導之下,九洲各派源源不斷派遣修士去,如今差不多已是將這幾方天地靈機興盛山頭佔住了。
只是在這期間,居然無意又發現了一處似存有靈機的界天,因此處本來並不在他氣機涵布之內,故只是將通天晷投入了進去,以免日後錯過,同時陳書到他這裡,想要再佈設一座界門,好方便兩邊往來。
對此他也是樂見其成的、界門一開,那此處自然而然也歸入了他治下。
心中稍作感應,已是找到那通天晷所在,順着觀望進去,卻是發現,此方界天已然到了靈機衰敗之時,這裡也是有修煉之人存在的,只是隨着天地之變,其等漸漸失卻了神通之能,照此下去,用不了數百載,其等就與凡人無甚區別了。
不過此界畢竟經由億萬載靈機澆灌,儘管現在早已今不如昔,某些地界之中還有不少靈華之物蘊藏,便是任其留着,也不過是慢慢消逝,還不如拿到山海界更爲有用。
他一彈指,那方界天之中頓現靈光,隨即生出一道萬丈高門。
與此同時,龍淵大澤之上,亦是有一道天地光門撐立起來,早有萬數人等在此地,而這裡最多的便是那些東荒玄士。
早前他們對於去往他界還持有兩派意見,一方人支持,一方人卻對此報以憂慮,生怕耗盡了東荒之力,可如今卻再無人提事了。凌空界是靈機方興,他們還沒覺得如何,但其他地界,採摘來的外藥除了一小部分上供給溟滄派,其餘都可自己留下,不但如此,九洲各派並不限制他們傳法,可以預見,將來玄士只會越來越多,勢力只增不減,在那此等情形下,各國甚至等恨不得能多侵佔幾處界天,而這刻見得界關大開,這些人再無任何猶豫,在幾位大玄士帶領下,就往裡一擁而入。
張衍對此不作關注,他再是意念一掃,見此界周遭並無什麼妖魔蹤跡,就又收回了目光,入至定坐中,只等那斬妖之時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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