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把劍光分身從離衡界天中撤走之後,便遁去一處了荒界,再在十數個惡界之中轉挪,最後才化散在了虛空元海之中。
儘管事先有氣機遮蔽,不怕那些先天妖魔尋到,不過此輩既有許多至寶,那麼多做一層防備總是的。
他把意識轉回來後,繼續是揣摩傾覺山祖師留下的玉簡。
在這些記載之中,皆是談得如何修持,如何熬磨法力氣機,而並沒有如以往所見到的功法秘錄一般,有境界劃分之說,只有駕馭元氣的高下。
其實從那些同輩論道之言來看,這裡面也可以籠統分爲三個不同的層次,此也爲諸多真陽修士所承認。
其中第一個,便是就是如今他所身處的階段,入得真陽境中未久,氣機法力暴漲,元氣強盛無比,難作收束。
而第二個階段,就是他先前所認識到的降伏之法了,這看似是降伏氣機,實則是降伏自身,但這一步不是你做到了便就得以功成了。這非是攀登境界,不會有蛻變生出,而真陽氣機因爲始終再增長,故需修士時時磨練,不可鬆懈,不過這好比逆水行舟,你一旦不再使力,那就可能再度降伏不住。
到了第三個階段,則是語焉不詳,只提了幾句話而已。但至少可以從中推斷,到了此般層次,修士早是應該把自身氣機駕馭的完滿自如,再無任何牽累,甚至可能再不往後退轉。不僅如此,他還隱隱看到了這裡面似乎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變化,可簡上畢竟提及甚少,沒法再往下深入。
只是有一個可以確定,真陽修士在前兩個階段其實相差並不是不大,哪怕雙方交手,不將一方元氣大海斬滅,那是無論如何也分不出勝負的。至於最後一個階段在鬥戰之中是何模樣,現還無從判斷,與傾覺山祖師談玄論道的修士,似也無有一人臻至這等境地。
他心下思忖道:“也不知那些妖魔之中有無這般好手,來日倒可找旦易道友問上一問。”
實則而言,因爲先天妖魔掌握了當初人道修士未曾攜走的至寶,那麼無論其等功行如何,都已是差別不大了。
所幸他這裡也不是沒有優勢,他有祖師所傳下的秘法,便是沒有寶物,也一樣可以設法斬殺對手。
不過尋到對手氣機還好說,要想磨盡對方元氣大海,那勢必要能自如駕馭元氣不可。是以接下來,他需得儘量到得那第二個層次中。
對於如何做到這一點,傾覺山祖師所留玉簡之中裡面沒有什麼秘法要訣,只用一句用心磨便算交代了。
雖不知其中要用去多少歲月,可能其中還要走不少歪路,本來真陽修士壽數無盡,似也不用在乎這些,可那是在以往,而今卻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耗磨。
他轉念到此,便遁入神意之中,觀望那玉碟。
過得一會兒,便見此物悄然發生了變化,卻是逐漸化作了一張無限遠張的膜胎,好似水銀鋪地,又似月下鏡湖。
在去過離衡界天一回之後,他已是知曉,此寶名爲“藏空玉胎”,其能可以把任何外來之力轉挪到其他去處,同樣也可把自身之力送去意注之所在。
當然,這不是沒有代價的,視那力量大小,所付出的的元氣也自有相應增減。
此寶要是化入禁陣,那威能更是不凡。
譬如佈置在布須天外的那座禁陣,那些先天妖魔若是一意強闖,一旦陷入此間,那就休想再出去了,此陣每時每刻都會牽引來無窮偉力圍困他們。
他們若是不動,那麼就會被鎮壓在此,無法出去,但要是反抗,那麼自身之力便會被牽引而走,繼而被倒轉過來用來對付他們自身,是以越是掙扎,壓力便越大,元氣也是會被不斷損耗。
按照傾覺山祖師與那些同輩的約定,等到此輩實力大損之時,就是其等出手之時,那的確有一定機會握奪回布須天,可惜後來那些妖魔不曾上當。
至於此寶分成兩塊,並非有意如此,而是因爲其先天就是兩分格局,於那分合之際,還各有不同妙用。
當年布須天傾天鉅變之時,傾覺山祖師恰在虛空元海訪道,將此寶攜在了一半身上,後來以氣機相召,而另一半便主動來投,故是未曾失去,此物也算是唯一一個不曾落到妖魔手中的至寶了。
這件法寶若是運用的好,那確實威能非凡,不過到了他手裡後,卻可有另一個用處,那就是用來輔助修行。
如今他已是確定,哪怕放緩氣機擴展,也必須設法收束法力元氣,跨過這一步,才能真正破而後立,但這裡限礙他的,就是調撥運法之時,萬空萬界靈機都在發生變動,此中生靈必受影響,若無所顧忌,那事後說不定會全數死絕。
如今有這寶物卻就不同了,他可以將自身之偉力轉挪去莫名之地,那就不必再如先前一般小心試探,可以放開手腳施爲。
在“藏空玉胎”與殘缺出去的一塊氣機相接之後,雖仍是不全,但因法已生,果自落下,其未來有極大可能再度合二爲一,故他已可以望去那一線未來之影,借用那未來已得完滿之寶來相助自己。
只是要觀望去那未來,甚至維繫住這法寶之能,那並不是沒有代價,這裡需要耗費大量元氣,何況這法寶他還未曾祭煉過,真要用來,那損折當是更多,所幸他成就遠邁先人,如今最不缺的元氣。他現下最缺的就是時間,要是隻付出這點代價就能達到目的的話,那還是十分值得的。
等到熟稔之後,不再會傷及生靈,屆時就無需再借用此物,可以以殘玉繼續推演,如此就能在最短時日內有所成就。
有了決定後,他當即起神意一觀,隨後祭動這法寶一轉,便試着收拾氣機,頓覺無邊氣機都被其所遮掩,那可撼動諸界的偉力落去一去空空化無之地,不曾擾得現世半分,立知是此法可行。
於是他振奮精神,把心神全數投入進去。
因是一邊觀照神意,維繫那“藏空玉胎”,一邊還要收拾氣機,消耗極大,期間無法一直坐觀下去,當中會稍有停歇,待得氣機再度回覆,纔會繼續。
這般有百來天之後,他已是漸漸摸到了一些門徑,行功愈發順暢了起來,照這麼下去,或許用不了十來載,就可拋開此寶,轉用殘玉修持了,那時當會進境更快。
他這裡每日運法不輟,直至某一天,忽有一陣感應自心底生出,便雙目睜開,把神意退出,只一轉念,就來到一處空冥界天之內。
旦易正站在一塊浮陸之上,見他到來,拱了拱手,道:“打攪張道友了。”
他看了張衍一眼,卻是有些訝異,早前離去之時,後者氣機宏烈滂湃,怎麼也壓抑不住,其浩大之勢也是前所未見,他也不覺奇怪,初入真陽,都是這等模樣。
然而才數月不見,卻已是收斂了許多,這可大不簡單。
雖是真陽修士有用心修持,都可達到這等地步,可大多數需用漫長時日,這是因爲修行之時雜思雜念影響頗多,稍有不慎,不知哪裡就會有分身誕出,需得隨時斬殺。
要是走無情道的修士,自無此慮,可張衍分明不是如此,進境卻是這般快,這說明其道心純粹,念頭極正,方能得以如此,他心下不覺高興,畢竟己方陣中之人越強,那與妖魔爭鬥越有勝算。
張衍此時於天中身落下來,還得一禮,笑言道:“看道友這模樣,似是此行有所收穫?”
旦易笑道:“本來以爲要說服這一位需得用上一段時日,未曾想此回事機很是順利。乙道友也是看出若給妖魔坐大,則勢必難制,此前是唯一機會,故已是應允下來,願與我等聯手對抗妖魔。”頓了頓,他又道:“我三人本當聚首一議,只是乙道友爲抗衡妖魔,此前也一直在暗暗準備手段,如今尚未能全功,不便抽身出來,暫無法與道友相見,故要在下向道友告聲歉。望道友勿要怪罪。”
張衍微笑道:“乙道友卻是客氣了,對敵妖魔方纔頭等大事,與此相比,餘者皆屬小節,何須在意。”
旦易想了一想,道:“既是這裡順利,道友若是方便,不妨與我同往那幾位同道處一行,再試着勸言一二。”
張衍點點頭,這是一定要去的,便不能說服此輩,也能相互交流切磋,許能從中獲益。
不過眼下不是合適時候,一是他功行還在緊要關頭,這時停下,未免不妥,二是兩人同往,總不及三人乃至四人同往,這裡面分量絕不一樣。
稍作考慮後,他道:“那位乙道友不知何時可以功成?”
旦易道:“乙道友未說具體時日,只那大陣在一二百載之內也當崩滅,在下推斷,功成之日應當差不多也落在那時。”
張衍點首道:“我所言那位道友,若得還生回來,也當是這等時候,道友不妨再等上一等,到時我等一併前去,說不定能有所轉機。”
旦易一思,這般做許還真有可能成功,於是欣然道:“這主意甚好,便依道友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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